但是你見到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
現在正在發生的就是過程。
那是生命締造的絢爛。
待大半個山林都被花草覆蓋。
隨弋睜開眼。
看到的是山林無邊的花海。
還有湖對岸正面站着的人。
月牙白袍,攏着體態風流,一頭及腰青絲書香秀美,瓊瓊而立,就那樣一隻赤足踩着石塊,一隻赤足稍稍點着後面的石頭,雙手負背,以那樣靈躍又安寧的姿態看着她。
她們之間隔着半個湖,一條花擰成的花帶,她們的周身背景都是花海。
風吹來,花香四逸。
兩個人相視而笑。
“這些花兒...你弄的?”言靜庵問。
隨弋起身,點頭,撩了下袍子的時候,聽到對方說。
“挺美的”
這是誇我厲害?
隨弋想了下,看向她,“還好....不及言姑娘美”
她也是真心誠意這麼一句的。
的確,這滿山的花海都不及這位言宗主一眉一眼。
饒是她剛剛不也看愣了一下麼。
大概是沒想到這位宗主會長得這般....年輕美麗。
不過破虛級高手能常保青春,而慈航靜齋裡面恐怕也沒有醜女,何況是讓龐斑動心的女子,不美也說不過去。
隨弋很快淡定,繼而更淡定得來了這麼一句。
言靜庵也沒想到隨弋這樣冷淡的人也會說這樣的話,便是灑然一笑:“還好我之前說的就是你....纔不用再多誇你一句”
嗯?
挺美的?
隨弋失笑,“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我一直都在”
言靜庵十分自然得回了這麼一句,又朝隨弋瞟來一眼,眸色柔和:“大概是惦記了你的書....你知道。失落之地裡面,最缺的就是書了...”
說着,她看向隨弋:“已經恢復視力,其餘呢?”
“還差一點”
之前是從視力開始消失,現在是從視力開始恢復,三個多月的時間,讓隨弋徹底感受了這個過程。心境也越發變得平和....
所以。她一步跨出。
縱然失去了實力跟武功。
那一步還是輕盈如仙的穩住了。
在水面上,仿若如鴻毛輕盈。
這是一種境界上的力量。
“上善若水...很厲害”
言靜庵問:“這些花草會一直在?”
“大概是的”這些花草是她身體祛除的殘餘人類靈氣,既然要當巫。自然要徹底祛除,物極必反,這樣她才能朝着巫那邊蛻變。
也算是把自己逼入絕境吧。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對了。
視力恢復了。
“若是一直在,也不錯...畢竟很美..就是不好落腳”言靜庵輕輕一句。有些無奈。
隨弋也才發覺對方赤足...是爲了不想踩踏這些花草。
手裡還提着自己的鞋子。
那樣強大的宗主,爲了不傷這些花草。甘心脫下自己的鞋子...
隨弋覺得自己對這個人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走吧,回去”言靜庵提着鞋子說....
隨弋歪頭,沒動。
後者轉頭看她:“怎麼,不去我那兒?”
“我以爲你給我留下那些書...就是爲了讓我親自來留你...”
“謝姑娘。你是在耍我麼?”
原本還風輕雲淡的言靜庵此刻表情有些嚴肅,正經。
彷彿之前的幾個呼吸就出現的龐大花海都不能算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守了隨弋這麼多年,人家竟然不跟她回去了!
這怎麼可以~~
因此言靜庵認真了。一認真,屬於宗主的氣場就出來了。
那雙眼盯着隨弋。
目光灼灼。
隨弋無語了。額....言宗主,你到底是有多喜歡看書?
還是說,你到底是有多無聊?
而且....
“嗯...我沒有不回去...承蒙言姑娘關照,我在此地毫無根基,目前也是手無縛雞之力,恐怕去不了別的地方,還得仰仗你的保護...”
“我只是...”
隨弋彎腰,脫下鞋子,提着鞋子,朝言靜庵說:“脫下鞋子而已...”
哦~~原來如此。
言靜庵毫無尷尬,十分自然從容得說:“那就跟我走...莫要丟了....這些花兒能採麼?”
“嗯?”
“你生出來的..自然是你的花”
我生出來的...花?
漫山遍野都我生的麼?
已經被很多人認爹人媽,乾爹乾媽師傅什麼的都當了...
現在還當了花兒他媽麼?
隨弋有一些些囧,說:“也不算是我的....言姑娘自己處理就是了”
言靜庵瞥了她一眼,袖擺一拂,一些花朵便是飄然而起,攏於掌心之上。
她看向隨弋,目光幽幽。
“你挺瘦的...”
莫名其妙一句,隨弋卻是聽懂了。
挺瘦的,顯得衣服寬大了...
隨弋伸出手,接過這些花朵攏於懷裡,心裡幽幽嘆,吃人家嘴軟,住人家手軟...
實力還是很重要的。
“這些也就夠了,若是做花茶”
“嗯”
“反正你也喝不了”
隨弋斜視她,淡淡道:“我並非喝不了,而是分辨不出而已...喝喝也是無所謂的”
呵~言靜庵正揚了眉,卻轉過了頭,袖擺一揚,指尖對着林木那邊..
此刻,東南方向竄出好幾個黑影。從林木之中竄出,一竄出樹木,騰空中,他們已然看到了在花海之中赤足而立的兩個女子。
那是他們這一生也無法忘記的一幕。
也永遠定格在這一幕。
當他們嘴裡發出大笑。
“哈哈,兩個美人!”
“火王那裡正好有人可以交差...”
“一個交差就夠了”
“其中一個咱們哥倆...”
幾個人都落地無聲。
因爲都化成了一團白色的粉末,隨風吹,從那些花草身上淡化了去。
言靜庵轉頭看向隨弋。說:“你恐怕得變一變裝束了。失落之地裡面...沒有實力跟背景的女子處境很不好”
隨弋瞥了一眼地上那些粉末。
點頭。
可麻煩還是來了。
因爲滿山花海,也因爲一日之間的滿山花海,最終還是傳出了消息。
惹得不少人都涌向這座花海深山。其中不乏一些超級高手或者失落之地裡面有些出身的美貌女子,這些女子或者男子在自家高手保護下來到這裡踏青,沒準也是想冒險探出其中的秘密。
人一多。
最終還是有人經過了言靜庵所在的這個溪邊院子。
當三個年輕人站在木橋上,看着眼前這座不大不小而美輪美奐的竹木雙築院子....那掛着籬笆的盤龍星。那大半個院子的木架子上盛放的花草...籬笆外的溪邊都蔓延出了許多許多.
花多,錦繡朦朧。但是這屋子整體卻高雅整潔,尤顯得清幽孤立。
大概是因爲院子裡的左側圓木桌子,桌子上放着筆墨紙硯,雪白的紙寫了一半。上面的筆墨黑豔,旁邊那茶壺裡面的茶一定還是熱的,所以纔有熱氣出來...
這是一種朦朧的意境。
在場的人都覺得很美。
尤其是側身躺在躺椅中的女子。青絲如水中藤草,纏繞玲瓏修長身段。赤足微蜷,右手上輕輕按着一本書,指尖隔開的兩瓣書頁隨風沙沙作響,天上雲捲雲舒,她倦而安然得睡着....
像是從天上不經意落入人間卻毫無所覺的神靈。
這些人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那扇門裡面走出一個人。
一襲青袍,腰間繫着鬆鬆垮垮的白色緞帶,一手掛着毛毯,打開門後看到這些人,眉頭微微一壓,走出,將毛毯蓋在言靜庵身上。
轉頭朝這些人看來...
誒,在隨弋出現的時候,領頭的那個年輕人就已經感覺到了巨大的失落跟無比的憤怒。
美人有主了,還是一個男人...額,不,這是一個男人,一個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
另外兩個年輕女孩則是眼睛一亮。
哦~~美男子!
不過年輕人還是有禮貌的,畢竟對方身份不明。
“在下北區府下三公子鹿雲從,見過公子,不知公子名諱是....”
隨弋怎麼會看不出這幾個後輩的彎彎道道,更覺得這個嚴雲從本身跟旁邊兩個女子隨從而來,舉止親密,本身就不正經,剛剛又看言靜庵眼神赤~裸,是什麼好人才怪。
“這個地方不是你們該來的...走吧”
隨弋淡淡一句,走到椅子邊上,正要提筆寫字,忽然感覺到這個嚴雲從身上涌過來一團冰冷氣體...
她轉過臉,神色平靜,任由這團冰冷氣體繞過她的身上...繼而收回。
查探她的內力?
隨弋嘴角扯了扯。
“既然公子不歡迎,我們還是走吧,真是失禮了..”鹿雲從笑呵呵得,顯得很好說話的樣子,然後一轉頭就朝身後的一個老者甩了一個眼神。
“呔,你這人太失禮,我公子好生好意,你竟如此不客氣!那就別怪老夫動手了!”
一掌劈來,掌風強橫,竟有小宗師級實力!
而這拳風抨擊聲音挺大,傳盪開去。
隨弋一手握着筆,已然感覺到後輩冰涼...她的神色平靜,不動聲色...
放下筆,右手正要動上一動...
那掌風已經在空氣中煙消雲散了。
而那老者也從半空被一股力量直接拽下,朝着鹿雲從等一掛人拋射撞去...像是打保齡球一樣,一窩人全被一股腦撞飛出了橋下...
剛落地,胸口還發悶着,就看到那躺椅上的人已經半坐起,將書籍闔上,朝他們涼涼看來,也只是閒散掃了一眼。
“鹿杖客是你爹還是你爺爺?”
額...這樣的問題還真是腦洞可突破天際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