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總愛好與人開玩笑

當你自以爲得到了一切的時候,當你自以爲無所不能的時候,當你自以爲就快要逆天的時候。上天,又可能瞬間,在你還沒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便剝奪了,原本應該屬於你的一切美好。正所謂造化弄人,自以爲是的主角,終究,只會淪爲上天的玩物。

天,多麼無情的存在。總是愛好與單純而善良的人類開玩笑,無論前一刻賜給你多麼輝煌的時刻,賜給你多麼偉大的成就,賜給你多麼幸福的生活。下一刻,你所珍視的,好像已經得到的,好像很了不得的,好像已經成爲自己生命中另一部分的。其實都不過是,上天即將要收回的,彷彿,自己從未擁有過的,曇花一現的美夢罷了。夢醒了,夢裡的所有,不過是,在瞬間便會被掠奪殆盡的,奢望罷了。

或許,人會笑天無情,可天,卻只會無情的嘲笑人無知。因爲,天從未告知過人,你會是偉大的存在,你會是無敵的存在,你會是心想事成的存在。也從未告知過人,怨天,會有半點用處。

深宮,失敗者只能以梨花般的淚雨洗面,只能發出無人會同情的吶喊,只能無可奈何的面對死亡,面對屈辱,面對絕望。國之將破敗,王之將替換,王子,也將淪爲亡子。如果哀求有用便好了,會有用嗎?

而,直到宮門被攻破的那一刻,曾經的王,那位曾經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的王,始終無法明白,他爲何會敗?他的仁政,爲何毫無作用?他的仁慈,爲何沒有換得國泰民安?他的心軟,爲何會成爲致命之傷?

幾萬叛軍,殘酷的,在自己曾經的王宮內爲所欲爲。搶奪,燒殺,姦淫,甚至,連腹中尚有胎兒的妃嬪,也難逃被屈辱的命運。在那些令人深惡痛絕的反賊手中,想要活命。根本不可能。一切都發生得太過於突然,就在所有人,幻想着美好的明天的時候,他們美好的生活,被強行畫上了句號。

而身爲曾經號令衆生,對天下蒼生懷着無盡憐憫之心,深受百姓愛戴的冷王,此時此刻唯一能做的,竟是無言的感知着宮內所發生的一切慘劇,心上,是無盡的哀涼。猶如刀割般疼痛,卻,又有何用?不過是,等待着刀刃割向自己的那一刻。

也許,他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而將他推上王位的那個人,更是錯了,錯得更是離譜。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他卻在推行仁政。實在是太滑稽了。以他的仁慈,以他的這份天真,根本難以勝任王之一位。因爲這個天,從來都不會認可,仁慈的君王。

而,當腳步聲朝他的寢宮邁近時,當死亡快要來臨的那一刻時,心中,也早早有了答案,這世上,也只有他,可能有這份能力。

“真的是你,司空將軍。”

當答案真的揭曉時,冷王,凝望着那獨自一人邁入他寢宮的黑影,竟真的是,那個差點被凍死在寒冬裡,曾經因爲飢寒交迫而差點喪命的小乞丐。是他,親手將那小乞丐抱了起來,是他,給予了這小乞丐越來越高的權利。此刻,當年那個小乞丐,卻要奪走屬於他的一切。

“爲什麼,你們要這麼做?”冷王不懂,人心,豈可會如此涼薄?有些人,根本是沒有心的。司空也就算了,若只是司空背叛他也就算了,冷王更加不敢相信的,是那個曾經一度將他推上皇位的,他的枕邊愛人,竟然也背叛了他。

而此刻,她居然還能,比他還要淡定的,與他一起,同坐在龍牀上。她就真的,連半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嗎?這麼多年的情誼,莫非,都比不上一個年輕的軀體,珍重嗎?

司空將軍凝視着那個所謂的王,嘴角的嘲諷越發明顯。被自己的女人和自己最信任的部下背叛,這感覺,很不錯吧?

“因爲,是你給了我成爲王的能力,而你的妻子,又主動將她那美妙的軀體和足以顛覆整個王朝的兵力獻給了我,你們二人對我如此之好,我實在是感激不盡,所以,此刻,我又怎可辜負你對我的一番好意呢?我親愛的冷王啊!”

一把長劍,毫不留情的刺在了冷王的心上,司空絕沒有饒過對手的仁慈,與冷王不同,他長年征戰,早已泯滅人性。因爲他很清楚,一旦你擁有了人性,下場,便會和被他所殺的敵人一樣,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在司空的心中,唯有實力,才能代表一切。正常人都會這樣認爲,只有這滿嘴仁義道德的糟老頭子,纔會推行什麼狗屁仁政。成王敗寇,弱肉強食,一直,都是這個地界的生存法則。

“怪只怪,你太弱小。又太天真,根本守不住,原本屬於你的王位和女人,不要用這種死不瞑目的眼神瞪着我,你的一切,我都會替你接手!包括,你最愛的,冷後!”

司空拔出長劍,將冷王的身子連同劍一同帶飛出去,丟棄在幾米開外的地面上。此刻,劍和敵人的屍體,都只是礙事的存在。

司空,貪婪的凝視着打從一開始便坐在冷王身旁,此刻也仍然正襟危坐,表情淡然,彷彿一切從未發生過的,薄情冷後。

“王后,還真是好定力啊,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冷後,其實才當真是王朝最冷之人,她從來,都不懼生死。哪怕將刀劍舉在她的脖頸,她的表情,也始終如一。沒人知曉原因,也沒人,會在意原因。歷代國君,所真正在意的,便是她長生不老,千年不改的容顏。縱使君王替換過無數代,唯一不變的,便是王后之位。

“我倒是真希望,你真殺死我。”

長生不老,容顏不改,冷後已經活得太久太久,若不是她完全不懂武藝,此刻的她,怕是早已成爲地界的最強者。活得太久的她,但求一死,只可惜,從來沒有君王捨得殺她。

“殺了你多可惜啊?還是,再讓我嚐嚐,美人的滋味吧。”

司空冷笑一聲,提起褲帶,以最快的速度解開,他猴急的壓在了冷後的身上,迫不及待的渴求着。這女子的身上,向來有着一股令任何男子都難以抗拒的魅惑力,他又如何捨得殺她?恐怕,玩一輩子都不會膩歪。

激情過後,司空將軍方纔想起,王宮裡還有另一位美人。

“美人,你先休息,我兩,明日再戰。”

屋子裡寧靜了下來。看來司空是走遠了,牀底,陡然爬出一位身材瘦小的孩童。他手中握着一塊天藍色的暖玉,形狀猶如淚痕一般。正是這塊暖玉,讓他彷彿身處於另一片空間之中,纔沒有,爲司空所察覺。

這孩童今年五歲,名叫冷狂天。乃是冷王和冷後所生。王朝,唯一還沒有變爲亡子的一名王子。

“父王。”面對着自己父王的遺體,冷狂天也不知自己該當作何感想。他,還是太年幼,不是很懂,母后爲何會背叛父王。

年幼的冷狂天,完全無法面對自己崇敬的父王被輕鬆擊殺,自己愛戴的母后竟與王朝將軍通姦的事實。

“天兒,你恨嗎?”衣衫不整的冷後,也懶得整理自己的儀容,便這般赤着身子,面對着自己的親子。突兀問道。

“豈能不恨,天兒,只恨自己太弱小,保護不了父王,保護不了母后。母后,你告訴天兒,你是被逼的,可以嗎?”

與年幼的冷狂天的淚眼婆娑相對比,冷後卻並沒有亡夫之恨,她依然一臉淡然的望着自己的孩子,以及那塊藍痕天玉,她其實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還能活到現在。

“其實,不管是誰當王,於我而言,都無所謂,即便今天站在這裡的,是我的親生兒子,想要我的身子,我給他便是。誰想要王位,我都可以給他,只要,我高興。”

多麼厚顏無恥,毫無道德底線的母后,誰不知道王后掌握着王朝的兵權,而且,滑稽的是,諾大一個王朝,那麼多朝代以來,竟已默認了,由王后掌管兵權,換言之,王后想扶哪位王上位,哪位王便可上位。

而她的母后,竟真的可以,做到徹底的斷情絕義。父王臨死時,究竟是怎樣的感受呢?冷狂天不敢想象,也無法體會,他只知道,即便是他這個做兒子的,也難掩心中的憤怒。他很想罵自己的母后,可是,卻又罵不出口,良好的修養,讓他做不出辱罵母后的行爲。

畢竟,母后想做什麼,也實在是她的自由,做兒子的,根本不懂,也根本,影響不了她的思想。

“天兒,這塊玉,是你出生的時候,伴隨着你一同降生的,這是一塊空間玉,可以讓你逃離這個,你不願意面對的世界,可以帶你去到,另一個世界,開始全新的生活。而開啓方法,便是母后的一個吻。你,想離開這裡嗎?”

冷狂天一臉訝然,原來,他手中的這塊玉竟還有這種用法?一直以來,他都只是用這塊玉來捉迷藏什麼的,從來沒想過,這塊玉還有這等神奇的作用,只是,父王屍骨未寒,母后,便想着,要讓他離開了嗎?

“可是,母后,我還要替父王報仇,還要救母后於賊人之手,我怎能,就這麼離開這裡?母后的好意兒臣心領了,只是,兒臣還未殺了司空狗賊,又怎可就這麼離開此處?”

難道,放你和那司空狗賊在這個世界逍遙自在嗎?如此,他又如何對得起屍骨未寒的父王?冷狂天雖然年幼,卻也是頗有風骨的,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終有一日,他會殺了那司空狗賊的。

冷後卻是嗤笑一聲。滿臉的嘲諷盡現而出,她從來不覺得,自己這孩子,有資格,成爲王,做她的丈夫。

“天兒,萬事皆有定數,又怎會因你一人而改變?我們的王朝,向來都不是以武爲王,也不是以文爲王,而是,以我爲王。若不是司空殺了你父王,你父王將來,可是要將王位傳給你,屆時,你便是新的君王,莫非,你要娶自己的母親爲王后?你可別忘了,我們這王朝,只認一位王后,便是,我這已經活了千年的不死人。”

冷狂天怎會知道?他也是現在才知道,他的母后,居然已經活了千年,他驚訝的聽着冷後的話,很想罵她一聲老妖精,你怎麼不去死?可畢竟,那是他的母后,他還是,強忍住自己的怒氣。

“有些事,本就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呵呵,誰讓上天派了我這麼個不死人來到凡間,若是你要怪,便去怪天吧?若是天會應你,母后便也服了你了。母后當了千年的王后,也問過天很多次,結果,還不是得面對現實。”

冷後的話,蘊含深意,說得,卻也不無道理。可人定勝天,只要母后對父王夠忠貞,此刻,也不會生靈塗炭,他冷狂天,也不會成爲喪父之子。所以,他應該怨自己母后嗎?

無數的君王被她的美麗玩弄於鼓掌之間,冷後,其實才是這個王朝的真正君王,她親手將自己的父王推上王位,此刻,又親手將他拉下王位。可憐他父王對母后一片癡心,居然,付諸東流。

“母后,父王,究竟做錯了什麼?爲何母后要害死他?兒臣又做錯了什麼,爲何,母后要趕走兒臣?”

說到底,他只是個五歲孩童,他所渴望的,不過是簡單的父愛和母愛,如今,父愛已失,母愛,又似乎從未有過。

“母后,你可知,兒臣今天,之所以會出現在父王和母后的寢宮,是爲何?”

“我爲何要在意你的想法?”

“母后,今天,是兒臣的五歲生辰啊,是父王,讓兒臣躲在牀底下,伺機而動,給您一個驚喜的。可兒臣的五歲生辰,爲何會變成這樣?既然您打從一開始便不打算要兒臣,當初,又爲何要生下兒臣?”

可惜,冷後根本完全沒有身爲母親的自覺,也從來不會,被所謂親情所感動。

“既然如此,你就當,我沒生過你吧,其實,我也並不想把你生下來。”

握起冷狂天的手,一個吻,無情的落在冷狂天手上的藍痕天玉上。她無情的,遺忘我在深夜的漩渦。

藍痕天玉陡然間散發出恐怖的光芒,一道空間漩渦陡然開啓,強大的吸引力,拉扯着已經絕望的身體。

“生來便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又何必,再爲這個世界的人,所束縛?。早就該走了,你留在這裡,不管是生,是死,於我而言,都一樣。”

冷狂天的身子朝後退了一步,他凝望着冷後那絕情中帶着不屑與厭惡的眼神。哈哈,原來,一直以來,歷代君王,包括他的父王,都只不過是這絕情冷漠的女子的玩物,她是沒有感情的,她是完全沒有感情的,她的心,根本,從來不在這個世界上,對於她而言,旁人存不存在,根本沒有分別。

甚至,她自己存不存在,也都是無所謂的,她從來沒有愛過的人,甚至,她連自己也都拋棄了。

藍痕天玉所製造出的那個空間漩渦,吸力越發強大,從冷狂天的手開始,被吸取了進去。

什麼所謂的去到另一個世界,卻原來,也是騙人的嗎?

“母后,我恨你!”

“哼,恨我的人多了去了,乖乖的粉身碎骨吧!”

從手開始,冷狂天知道,自己的手,是被空間漩渦的強大力量給攪碎了,而那強大的吸力,卻拉扯着他,一步步,朝着滅亡的道路而去。

手好痛,而且,一隻手臂已經沒有了,冷狂天這輩子從沒受過如此重的傷,比起父王被長劍穿心而死,他的死狀,要慘烈多了。不,他不能就這麼死去,還有太多事情要去做。冷狂天全力掙扎着,與空間漩渦的強大吸力對抗着。

可陡然間,藍痕天玉瘋狂的燃燒了起來,瞬間燃燒殆盡,那空間漩渦的吸力,也在瞬間,變得無法抵抗。

冷狂天剛開始還能掙扎着,不想就這麼死去,可是,這一次,他卻是毫無抵抗之法。

整個身子,被吸收進那個空間漩渦之中。

“我所說的另一個世界,其實,就是死亡世界啊。”

冷後無情的笑了起來,被空間漩渦攪碎的,乃是她的親生兒子,可是,她完全沒有半點憐憫,有的,只是無情的冷笑。

冷狂天,只剩一雙眼睛,見到了,冷後的狂笑。

“多麼惡毒的女人啊。”

身子,是真的被攪碎了,冷狂天本以爲自己已經徹底完了,只是,他發覺自己的意識居然還沒消散,而他的意識,在空間漩渦里居然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了,想來,這應該就是他的靈魂了,只是下一刻,他的靈魂,竟也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吸力。

空間漩渦是藍色的,當那裡面出現一道綠光時,冷狂天,見識到了,另一個世界的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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