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一個穿着黑色外套,牛仔褲和運動鞋的年輕人,居然蹲在垃圾桶旁邊仔細觀察什麼,這一幕讓過路的人們心裡都非常驚訝。然而,也只是驚訝而已。
這年頭,每個人都很忙,外面哪怕火星撞地球,只要死不到自己身上,或許也只是一個瞬間的驚訝而已。
楚天蹲在地上,仔細地檢查垃圾桶底部。街道上每天都很乾淨,但是總有死角,垃圾桶底部就是死角。
垃圾桶已經被掏空,清洗乾淨,可底部還有一隻塑料口袋,上面寫着天辰兩個字。
他小心翼翼把那隻塑料口袋掏出來,一股淡淡的真氣氣息,從口袋裡散發出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天辰背後是修道者。”楚天暗道。
他將口袋摺疊,用塑料袋包裹好,揣進自己的口袋裡。時間是上午十點五十五分,天上豔陽高照,今天天氣是不錯的,可是站在這裡,楚天卻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這種感覺,完全來自於他背後那棟數十層的大廈——朱氏大廈。
他忍不住轉身,看向那棟大樓,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高傲猶如天鵝,儒雅中透着虛僞的身影。
其實拋開個人成見不談,朱麟這個人算是成功者了。他年輕英俊,出身優越,能力出衆。三十歲不到,就獨自經營這麼大的公司,蓋起了本地的地標建築物。可惜,現在這家公司已經只剩下空架子。
楚天嘆口氣,想到兩人曾經合作的時光,未免一陣唏噓。
楚天和朱麟合作的日子,自然是不太友好的。期間朱麟因爲吃俞珊珊的醋,以及處心積慮想要得到水源,沒少對楚天下黑手。但是楚天似乎天生克這傢伙,每次他暗算,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佩琦,想起這個外號,楚天就想笑。忽然,他看到大廈頂樓,有什麼東西反了一下光。
儘管楚天的視力傲人,但是這麼高的大樓,又都是落地玻璃窗,想要看到頂樓室內的人,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他知道,那裡站着的一定是朱麟。在鄭拓事件之後,楚天做主將朱麟送回朱家開的療養院,並且通知了他家人。朱家的態度很模糊,對他也很不友好。現在想來,朱麟應該還在療養院纔對啊。
“我該不該去看看他?”楚天暗道,接着馬上嘲諷自己,“切,我楚天什麼時候猶豫過?去就去了!”
他舉步向大廈走去。
昔日人來人往,亮亮堂堂,高大上的商務大廈,現如今一片凋敝。一個看起來能有七十歲,頭髮花白的老頭,正坐在原本保安的位置打瞌睡,連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楚天出於禮貌,還是敲了敲桌子,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擡頭看了看楚天:“昂,你找誰啊?”極爲不標準的普通話。
楚天道:“大爺,我來找朱先生,他在嗎?”
“哦,在,上頭呢。”大爺還有點口吃,雙眸渾濁,打量了一下楚天,便又低下頭繼續打瞌睡。旁邊的收音機裡,播放着單田芳老師的評書《三俠五義》。沙啞渾厚的嗓音,以及精彩的故事,多少給這凋敝的大廈帶來一絲生機。
楚天乘坐電梯,來到頂樓,長長的走廊,地上到處都是a4紙、塑料袋,甚至還有摔碎的電腦主機。
走廊的盡頭,那間氣派的房間,就是朱麟的辦公室。楚天根據位置推斷,剛纔反光的地方,正來自他辦公室。是朱麟嗎?還是其他人?
來到辦公室門口,按下豪華的軟包木門上的電鈴按鈕,楚天本沒打算得到什麼迴應。畢竟朱麟出事之後,就一直很龜毛,本身就是個高傲的人,被人暗算、戲耍,幾乎把整個公司都給搬空,他神志清醒之後,就一直很自責、難堪。
說不定,他不願意見我,楚天暗道。
丁零零!
門內沒有迴應,楚天打算撤了,口袋裡的手機卻響起來。他掏出手機一看,居然是個熟悉的號碼——朱麟。
“喂!”楚天想了想,接通電話,“你在哪?”
“進來吧,我剛纔就看到你了。”電話裡,朱麟的聲音十分沙啞、疲倦,甚至有點喪。
楚天笑了:“我就知道是你,等着。”
他轉身推開門,走了進去。
偌大的辦公室,現在也是髒兮兮亂糟糟,地上堆滿了文件夾,書櫃倒了,茶具丟的滿地都是,地毯上東一灘西一坨,深褐色不知道是什麼污漬。
朱麟穿着西裝,身形明顯比之前消瘦許多,他揹着手站在窗前,看着大街上的熙熙攘攘。
“你剛纔在幹嘛呢?”朱麟問,口氣中依舊是透着鄙夷。
朱麟一直看不起楚天,覺得他來自小漁村,底層出身,層次低素質差,就算髮達了,也不過是個暴發戶。
對此,楚天心知肚明。以前他還很不爽,時不時懟得朱麟找不着北。現在,他倒是淡然了,尤其是在對方如此慘淡的情況下。
“我在翻垃圾桶,打寶箱。”楚天學來小乞丐的口吻,笑嘻嘻道。
他走到沙發邊,把上邊亂七八糟的東西撥拉開來,找個地方坐下。翹起二郎腿,掏出煙,點上一根。剛點上煙,楚天就想起來,這貨似乎很反對別人抽菸啊。
果然,朱麟轉身朝他走過來。楚天這纔看到,這貨的臉頰完全癟下去,兩腮無肉,眼圈黑的快趕上大熊貓了。
他來到楚天跟前,定住腳步看着他:“給我!”
“幹嘛?就抽一根~”楚天聳聳肩。
“我是說,給我一根吧。”朱麟道。
楚天很稀奇地看着他,抽出一根菸,和打火機一起遞給他。朱麟笨拙地點上煙,笨拙地夾着煙抽起來。他在楚天旁邊,扒拉個窩坐下,和楚天一起吞雲吐霧。
“你怎麼出來了?”楚天問。
“我來收拾東西,卻發現早就有人先動手了。”朱麟道,“我腦子亂哄哄的,你能跟我說說之前發生的事嘛?”
“就是有個傳銷頭子,給你下了藥……”楚天巴拉巴拉,把早就想好的藉口跟他說了一頓。
朱麟似乎信,似乎不信。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