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墨玉VIP
胡楊認真細心,吃過飯果然將雙胞胎送去了牙醫那裡,兩個小孩手牽手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倒是讓大夥兒笑出來。大師哥許俊傑心疼這兩個小傢伙,自願留下來陪着他倆。他跟着許老頭時間長,對街上那些個小玩意兒也瞧不上,只笑呵呵的勸程葉他們,“你們繼續去逛會兒吧,難得過來一趟。”胡楊算是半個東道主,瞧着牙醫這邊地方小,大家擠進來也沒了落腳地,也附和着應了聲。“我知道幾個古玩老店還是不錯的,跟店主也算熟悉,我帶你們過去看看吧?”程葉和雲翼飛自然答應道謝,這種地方,有個熟悉的人帶路總比自己悶頭瞎逛強。
胡小元也站起來跟了出去,小胖子眼睛滴溜溜一轉,瞧着他哥的背影笑的不懷好意。他之前聽小叔說過,他哥之所以跟爺爺的關係越鬧越僵,也跟他本身的取向有些問題……胡小元猜着,胡楊怕是喜歡溫順的男人,比喜歡溫順的女人要多些。胡小胖子沒猜錯,胡楊的確是喜歡男人的。他知道自己不同常人之後,也曾經困擾過一陣,但是偏偏在最後的青春逆反期趕上胡家老爺子的強力鎮壓。胡楊處事溫和,但不代表事事都願意聽長輩的,胡老爺子卻是破口大罵,他便越是挺直腰桿,站在那裡面不改色的堅持自己。
由此,也跟家裡鬧的很不愉快。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困難到自己一點點搞玉石,親自去求老夏幫忙雕琢,往返幾次才賺得辛苦錢。如今幾年過去了,他自己開了新店漸漸過的好起來,家裡估摸着是掰不回來了,倒是略微鬆口了,胡楊卻不願再回去依靠那棵大樹。胡小元在後邊溜溜達達的跟着,時不時的擡眼瞧胡楊和程葉說話。說實話,雖然他哥當年承認的早,又一口咬定自己只喜歡男的,但是他可從沒瞧見他哥身邊跟着哪個關係特好的小哥兒。也就是這樣,才讓胡老爺子略微鬆了口,老爺子覺得胡楊當年是故意氣自己的,從骨子裡不樂意相信自己的孫子喜歡男人。
胡小元跟他爺爺不同,他接觸的新鮮事物多,倒是對大哥的選擇沒意見,只是一直很好奇他哥喜歡個啥樣的……小胖子趴在櫃檯上假裝瞧着玻璃下邊兒的白玉小獅子,眼神略微一歪,就瞧見胡楊拿着塊白玉佩在給程葉認真講解,旁邊的老闆都插不上話。胡小元眼睛樂得眯起來,他哥要是找個程葉這樣的也不錯,最起碼以後他的作業和試卷不成問題了啊……不過,就衝他哥的這份殷勤和認真勁兒,要是真選了程葉,怕是跟爺爺的矛盾估計又要上升了。胡小元摸着下巴愁眉苦臉,一邊是親爺爺,一邊是親大哥,哪邊都不好惹。
胡老爺子記仇,他哥雖然不記仇,但是心裡門兒清呢。小胖子真心爲自己大哥發愁,他覺得自己得開動腦筋,想個法子讓爺爺和胡楊和好。胡楊一點都不知道胡小元的那點心思,還在那兒認真給程葉說玉料呢!他也算是看着程葉長大的,知道程葉缺少這一部分的知識,自然樂於幫他講解。先不說程葉將來手藝如何,單憑老夏在農場的時候幫過他一把,胡楊也會盡心盡意回報。旁邊的雲翼飛也瞧上了一件,墨黑的一團握在手心,玉質潤澤,觸感細膩。這件一瞧就是新雕的,玉料還不錯,但是雕工就不敢恭維了。
雲翼飛撇了撇嘴,把那塊醜玉放下,小聲嘀咕了一句,“現在這小師傅真是什麼膽子的都有……”胡小元耳朵豎着呢,一下就聽到了,他是個好事兒的,立刻湊過去瞧了一眼,“哪個?”雲翼飛指給他,後者立刻吸了一口氣,“真醜。”胡小元說慣了大實話,也沒顧忌人家老闆就在一邊,聲音沒攔住,倒是讓老闆眼皮子直跳。胡楊在一邊也有些過意不去,咳了一聲,“小元!別胡鬧,這塊墨玉夠黑,塊頭也不小……”“我也喜歡這塊墨玉料子來着,但是這工就……”胡小元還想再說,又被他哥一聲咳嗽壓了下去,再不長眼色也閉了嘴。
老闆賣胡家一份人情,倒是自己苦笑着接了話,道:“這塊墨玉是一位小師傅寄放在這裡賣的,工確實不怎麼樣,我也沒敢多要,就要了個成本價。”程葉過去瞧了瞧那塊醜玉,黑不溜秋的一個大疙瘩,雕刻的腦袋像只獅子,肚子倒像只蛤蟆,線條紋路既淺又亂,實在算不上好。程葉接觸的玉料少,但是也能瞧出來,這料子確實是不錯的。“要是能再修修,也是不錯的。唔,中間可以切開,嘴巴這裡要改,身子可以改成蜷縮起來的,這兒可以加深一點紋路……”程葉圍着那塊醜玉上下打量,嘀嘀咕咕唸叨一會,手上有些癢癢。
他跟着老夏吃了不少苦,最看不慣這般暴遣天物的做派,瞧見就忍不住想修改一番。胡楊心思活絡,瞧見程葉挪不動腳,便小聲向老闆詢問了幾句,想買下來。這塊醜玉怕是不知道哪家小輩練手的作品,託了關係擺在這兒賣的,也不知貿然買走好不好。老闆倒是很樂意出手,想必店裡擺着這麼一個“寶貝”他面上也尷尬。但是對於胡楊的問話,支支吾吾的只推說是一般的新疆工,沒具體答是哪家的。胡楊也不多問,瞧見老闆肯賣,便問了下價格。程葉兜裡沒多少錢,聽見胡楊開口問價有些不自在,咬着脣在一旁聽着老闆報底價。
他拿定了主意,如果錢不夠就先去找雲翼飛借些,絕對不會要胡楊一分錢的。畢竟跟胡楊熟識,老闆要價也算實在,一邊拿監督檢驗站證書,一邊給他們說:“這個吧,玉質是不錯,就是油潤度欠缺一些,工也……咳咳,那什麼。咱也不多要,小五百就成。”雲翼飛在一旁點了點頭,這個價格只是單要了料錢,對得起這塊墨玉了。程葉想了一會,從兜裡慢慢掏出錢來,五張嶄新的鈔票,這還是來的時候李瑞給他帶上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程葉得了這塊墨玉,小心的包在盒子裡帶着走了。
程葉沒花過這麼多錢,抱着盒子還在心疼,眉頭一會皺着一會舒展開,心事重重的樣子。雲翼飛在一旁勸他,“程葉,這麼大一塊可以切開做兩方小印,你自己留一塊,再做一塊拿去夏師叔店裡寄賣吧。”胡楊也跟着幫腔,依舊是笑着開口,“是啊,就算是出師了,擺塊到店裡試試看,未必掙不出本錢呢。”玉雕這一行以前有個老規矩,學徒出師的時候需要做三塊玉。一塊給師傅,證明自己的技藝;一塊拿去店裡寄賣,向衆人顯示自己的實力;一塊給自己,督促今後的進步,也算是留作紀念。
程葉跟着老夏學了多年,算着也差不多到了出師的時候,不過老夏沒提這事兒,程葉也就沒問。就算出師了,程葉也不會離開老夏,他這些年已經將老夏當成了自己的親人,等以後老夏看不見了、幹不動活兒了,他就爲師傅養老。程葉存了這份兒心思,對出師這事兒就不怎麼關注,自然也忘了這個老規矩。這會兒雲翼飛提起來,倒是提醒了他。“我回去問問師傅,要是做那三大件的話,光這一塊怕是不夠。”程葉眉頭舒展開一些,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都是跟着師傅幫忙,還沒單獨做過,怕是賣不掉吧……”雲翼飛也是個口氣狂的,聽見程葉這麼說立刻哼了一聲,“程葉你這事兒就不必謙虛了,上回你弄的那個‘佛手’,大師哥給沁了鐵色,差點讓人當成古董給買回去!要不是夏師叔攔着,怕是人真給當寶貝收回去了……”程葉也想起那件事兒了,哭笑不得,“那個是因爲大師哥做試驗,他也不知道從哪兒弄的作假配方,託我給他仿一塊古玉,說是要教大家如何辨真假……”雲翼飛也樂了,擺着手勸他,“你別管那些,認真去做,怎麼可能賣不掉啊!要實在不行,就讓大師哥給你鍍一層色,咱們當古董賣!”大師哥許俊傑作假的本事可謂一絕,各種花樣層出不窮,做的又極像,有次老夏眼神不好沒看清楚,也差點都被蒙了。
“也是啊,那就不怕了。”程葉跟着開了玩笑,覺得懷裡的盒子輕了不少。“我回去跟師傅商量下,從培訓班回去之後就開始弄這三大件,到時候擺在咱們鋪子最顯現的地方去賣,呵呵。”“對對!還得讓大師兄親自出馬,在一邊口燦蓮花……上回他口燦蓮花,愣是把錢多賣了三成呢!”胡楊在旁邊聽着程葉他們說話,等聽到程葉要擺在省城玉器鋪子裡賣的時候,琢磨了一下,笑笑沒再開口。程葉一行人有胡楊帶路,倒是逛得也有趣,雲翼飛期間也收了塊小玉魚兒,也算是有了收穫。
胡小元選了個玉扳指,丁點兒大的小東西倒是比程葉懷裡的那塊墨黑的大疙瘩還貴些。幾個人逛得晚了,最後還是胡楊開車給送回去的,胡楊送到樓下並沒有上去坐坐,只叮囑胡小元用功讀書,就跟大家道別了。程葉和雲翼飛回賓館房間時候,大師哥和雙胞胎早就到了。雙胞胎嘴巴里塞着消毒棉,鼓鼓囊囊的說話都不利索,不過單從外表看,還是能瞧出些不同,最起碼這三個人裡面倒是有兩個紅了眼眶。大師哥和許小武倆人吸了吸鼻子,眼睛發紅,還忍不住的冒淚花兒,一塊挨着牆角直哼哼疼。
許小文在一邊偷着樂,含着消毒棉連帶比劃的給大家說清楚了,“小武要拔兩顆牙……他怕疼,跑了,大師哥去追他來……有人開門,門撞在小武額頭,小武后腦勺撞在大師哥鼻子上……”一屋人都樂了,這是得多點兒背才能碰上的事啊!程葉心細,瞧着雙胞胎嘴巴里塞着藥棉,就去倒了熱水來放下。藥棉太苦,一會怕是要漱口用到,早晾着也好。許俊傑揉了下鼻子,眼眶又紅了,帶着絲鼻音跟程葉說,“對了,剛纔李瑞打電話來找你,留了個號碼,讓你回來就打過去。
”程葉眼睛亮了一下,立刻放下盒子去外邊打電話。他們住的賓館是最簡單的,只有外邊大堂有一個共用電話機子,來回打電話只能靠櫃檯的人傳話,撥出去的時候跟外邊公共電話亭一樣,插電話卡才成。許俊傑瞧着程葉跑遠了咧嘴笑了,也就是提到李瑞,才能讓程葉高興成這樣。他瞧見桌上的盒子,上面還印着老店的名稱,追問了一句,“你們還買東西了啊,沒被坑着吧?”他坑人坑慣了,生怕師兄弟幾個吃虧。雲翼飛也倒了杯熱水端在手裡暖和手,他是南方人,剛來北方不太適應這樣的初冬。
“沒,胡楊認識店主,小五百收的。”許俊傑不放心,打開盒子看了下,只瞧一眼就倒吸了口涼氣,“這不會是用牙啃出來的吧?”又掂了掂墨玉的分量,臉色略微有些好轉。“這價錢倒是也湊合,就是這工……回去得好好修修,至少先把這大型給走順點,看着忒寒顫人了。程葉也是,要弄塊墨玉跟我說啊,我回頭找塊山料也比這個強……”雲翼飛倒是挺理解程葉,笑笑沒搭腔。程葉樂意幫助別人,可是最怕的就是給大家添麻煩,尤其是牽扯到金錢上的,怕是不會輕易開口問人要玉料。
也許能接受的就是那個叫李瑞的吧?無論是吃用還是書籍工具,程葉用的都是樂呵呵的,像是兩個人不分彼此。程葉這會兒可沒功夫想自己剛買的墨玉,耳朵裡還是李瑞剛纔問的那句話,下意識的啊了一聲,“今年要提前回去嗎?”李瑞在那邊笑了一聲,雖然周圍有些嘈雜零碎的聲音,但也掩不住聲音裡的那聲得意,“是啊!我這邊提前完事兒了,老闆給了大假,咱們到時候回農場過年啊。哎,我說程葉你今年有寒假吧?”“有,不過比平時少,聽老師說好像只有半個月……”那邊又笑呵呵的接了話,“半個月足夠用了!我再要幾天休假,咱們這次回去陪小叔和胖嬸子一起過年。
”隔着話筒的聲音停了片刻,又咳嗽了一聲,“你抓緊時間學習啊,那半個月我……可不會放過你。”程葉耳朵尖泛紅,低着頭,拿着話筒低聲“嗯”了一聲。作者有話要說::胡楊認真細心,吃過飯果然將雙胞胎送去了牙醫那裡,兩個小孩手牽手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倒是讓大夥兒笑出來。大師哥許俊傑心疼這兩個小傢伙,自願留下來陪着他倆。他跟着許老頭時間長,對街上那些個小玩意兒也瞧不上,只笑呵呵的勸程葉他們,“你們繼續去逛會兒吧,難得過來一趟。
”胡楊算是半個東道主,瞧着牙醫這邊地方小,大家擠進來也沒了落腳地,也附和着應了聲。“我知道幾個古玩老店還是不錯的,跟店主也算熟悉,我帶你們過去看看吧?”程葉和雲翼飛自然答應道謝,這種地方,有個熟悉的人帶路總比自己悶頭瞎逛強。胡小元也站起來跟了出去,小胖子眼睛滴溜溜一轉,瞧着他哥的背影笑的不懷好意。他之前聽小叔說過,他哥之所以跟爺爺的關係越鬧越僵,也跟他本身的取向有些問題……胡小元猜着,胡楊怕是喜歡溫順的男人,比喜歡溫順的女人要多些。
胡小胖子沒猜錯,胡楊的確是喜歡男人的。他知道自己不同常人之後,也曾經困擾過一陣,但是偏偏在最後的青春逆反期趕上胡家老爺子的強力鎮壓。胡楊處事溫和,但不代表事事都願意聽長輩的,胡老爺子卻是破口大罵,他便越是挺直腰桿,站在那裡面不改色的堅持自己。由此,也跟家裡鬧的很不愉快。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困難到自己一點點搞玉石,親自去求老夏幫忙雕琢,往返幾次才賺得辛苦錢。如今幾年過去了,他自己開了新店漸漸過的好起來,家裡估摸着是掰不回來了,倒是略微鬆口了,胡楊卻不願再回去依靠那棵大樹。
胡小元在後邊溜溜達達的跟着,時不時的擡眼瞧胡楊和程葉說話。說實話,雖然他哥當年承認的早,又一口咬定自己只喜歡男的,但是他可從沒瞧見他哥身邊跟着哪個關係特好的小哥兒。也就是這樣,才讓胡老爺子略微鬆了口,老爺子覺得胡楊當年是故意氣自己的,從骨子裡不樂意相信自己的孫子喜歡男人。胡小元跟他爺爺不同,他接觸的新鮮事物多,倒是對大哥的選擇沒意見,只是一直很好奇他哥喜歡個啥樣的……小胖子趴在櫃檯上假裝瞧着玻璃下邊兒的白玉小獅子,眼神略微一歪,就瞧見胡楊拿着塊白玉佩在給程葉認真講解,旁邊的老闆都插不上話。
胡小元眼睛樂得眯起來,他哥要是找個程葉這樣的也不錯,最起碼以後他的作業和試卷不成問題了啊……不過,就衝他哥的這份殷勤和認真勁兒,要是真選了程葉,怕是跟爺爺的矛盾估計又要上升了。胡小元摸着下巴愁眉苦臉,一邊是親爺爺,一邊是親大哥,哪邊都不好惹。胡老爺子記仇,他哥雖然不記仇,但是心裡門兒清呢。小胖子真心爲自己大哥發愁,他覺得自己得開動腦筋,想個法子讓爺爺和胡楊和好。胡楊一點都不知道胡小元的那點心思,還在那兒認真給程葉說玉料呢!他也算是看着程葉長大的,知道程葉缺少這一部分的知識,自然樂於幫他講解。
先不說程葉將來手藝如何,單憑老夏在農場的時候幫過他一把,胡楊也會盡心盡意回報。旁邊的雲翼飛也瞧上了一件,墨黑的一團握在手心,玉質潤澤,觸感細膩。這件一瞧就是新雕的,玉料還不錯,但是雕工就不敢恭維了。雲翼飛撇了撇嘴,把那塊醜玉放下,小聲嘀咕了一句,“現在這小師傅真是什麼膽子的都有……”胡小元耳朵豎着呢,一下就聽到了,他是個好事兒的,立刻湊過去瞧了一眼,“哪個?”雲翼飛指給他,後者立刻吸了一口氣,“真醜。 ”胡小元說慣了大實話,也沒顧忌人家老闆就在一邊,聲音沒攔住,倒是讓老闆眼皮子直跳。
胡楊在一邊也有些過意不去,咳了一聲,“小元!別胡鬧,這塊墨玉夠黑,塊頭也不小……”“我也喜歡這塊墨玉料子來着,但是這工就……”胡小元還想再說,又被他哥一聲咳嗽壓了下去,再不長眼色也閉了嘴。老闆賣胡家一份人情,倒是自己苦笑着接了話,道:“這塊墨玉是一位小師傅寄放在這裡賣的,工確實不怎麼樣,我也沒敢多要,就要了個成本價。 ”程葉過去瞧了瞧那塊醜玉,黑不溜秋的一個大疙瘩,雕刻的腦袋像只獅子,肚子倒像只蛤蟆,線條紋路既淺又亂,實在算不上好。
程葉接觸的玉料少,但是也能瞧出來,這料子確實是不錯的。“要是能再修修,也是不錯的。唔,中間可以切開,嘴巴這裡要改,身子可以改成蜷縮起來的,這兒可以加深一點紋路……”程葉圍着那塊醜玉上下打量,嘀嘀咕咕唸叨一會,手上有些癢癢。他跟着老夏吃了不少苦,最看不慣這般暴遣天物的做派,瞧見就忍不住想修改一番。 胡楊心思活絡,瞧見程葉挪不動腳,便小聲向老闆詢問了幾句,想買下來。這塊醜玉怕是不知道哪家小輩練手的作品,託了關係擺在這兒賣的,也不知貿然買走好不好。
老闆倒是很樂意出手,想必店裡擺着這麼一個“寶貝”他面上也尷尬。但是對於胡楊的問話,支支吾吾的只推說是一般的新疆工,沒具體答是哪家的。胡楊也不多問,瞧見老闆肯賣,便問了下價格。程葉兜裡沒多少錢,聽見胡楊開口問價有些不自在,咬着脣在一旁聽着老闆報底價。他拿定了主意,如果錢不夠就先去找雲翼飛借些,絕對不會要胡楊一分錢的。 畢竟跟胡楊熟識,老闆要價也算實在,一邊拿監督檢驗站證書,一邊給他們說:“這個吧,玉質是不錯,就是油潤度欠缺一些,工也……咳咳,那什麼。
咱也不多要,小五百就成。”雲翼飛在一旁點了點頭,這個價格只是單要了料錢,對得起這塊墨玉了。程葉想了一會,從兜裡慢慢掏出錢來,五張嶄新的鈔票,這還是來的時候李瑞給他帶上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程葉得了這塊墨玉,小心的包在盒子裡帶着走了。程葉沒花過這麼多錢,抱着盒子還在心疼,眉頭一會皺着一會舒展開,心事重重的樣子。 雲翼飛在一旁勸他,“程葉,這麼大一塊可以切開做兩方小印,你自己留一塊,再做一塊拿去夏師叔店裡寄賣吧。”胡楊也跟着幫腔,依舊是笑着開口,“是啊,就算是出師了,擺塊到店裡試試看,未必掙不出本錢呢。
”玉雕這一行以前有個老規矩,學徒出師的時候需要做三塊玉。一塊給師傅,證明自己的技藝;一塊拿去店裡寄賣,向衆人顯示自己的實力;一塊給自己,督促今後的進步,也算是留作紀念。程葉跟着老夏學了多年,算着也差不多到了出師的時候,不過老夏沒提這事兒,程葉也就沒問。 就算出師了,程葉也不會離開老夏,他這些年已經將老夏當成了自己的親人,等以後老夏看不見了、幹不動活兒了,他就爲師傅養老。程葉存了這份兒心思,對出師這事兒就不怎麼關注,自然也忘了這個老規矩。
這會兒雲翼飛提起來,倒是提醒了他。“我回去問問師傅,要是做那三大件的話,光這一塊怕是不夠。”程葉眉頭舒展開一些,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都是跟着師傅幫忙,還沒單獨做過,怕是賣不掉吧……”雲翼飛也是個口氣狂的,聽見程葉這麼說立刻哼了一聲,“程葉你這事兒就不必謙虛了,上回你弄的那個‘佛手’,大師哥給沁了鐵色,差點讓人當成古董給買回去!要不是夏師叔攔着,怕是人真給當寶貝收回去了……”程葉也想起那件事兒了,哭笑不得,“那個是因爲大師哥做試驗,他也不知道從哪兒弄的作假配方,託我給他仿一塊古玉,說是要教大家如何辨真假……”雲翼飛也樂了,擺着手勸他,“你別管那些,認真去做,怎麼可能賣不掉啊!要實在不行,就讓大師哥給你鍍一層色,咱們當古董賣!”大師哥許俊傑作假的本事可謂一絕,各種花樣層出不窮,做的又極像,有次老夏眼神不好沒看清楚,也差點都被蒙了。
“也是啊,那就不怕了。”程葉跟着開了玩笑,覺得懷裡的盒子輕了不少。“我回去跟師傅商量下,從培訓班回去之後就開始弄這三大件,到時候擺在咱們鋪子最顯現的地方去賣,呵呵。”“對對!還得讓大師兄親自出馬,在一邊口燦蓮花……上回他口燦蓮花,愣是把錢多賣了三成呢!”胡楊在旁邊聽着程葉他們說話,等聽到程葉要擺在省城玉器鋪子裡賣的時候,琢磨了一下,笑笑沒再開口。程葉一行人有胡楊帶路,倒是逛得也有趣,雲翼飛期間也收了塊小玉魚兒,也算是有了收穫。
胡小元選了個玉扳指,丁點兒大的小東西倒是比程葉懷裡的那塊墨黑的大疙瘩還貴些。幾個人逛得晚了,最後還是胡楊開車給送回去的,胡楊送到樓下並沒有上去坐坐,只叮囑胡小元用功讀書,就跟大家道別了。程葉和雲翼飛回賓館房間時候,大師哥和雙胞胎早就到了。雙胞胎嘴巴里塞着消毒棉,鼓鼓囊囊的說話都不利索,不過單從外表看,還是能瞧出些不同,最起碼這三個人裡面倒是有兩個紅了眼眶。大師哥和許小武倆人吸了吸鼻子,眼睛發紅,還忍不住的冒淚花兒,一塊挨着牆角直哼哼疼。
許小文在一邊偷着樂,含着消毒棉連帶比劃的給大家說清楚了,“小武要拔兩顆牙……他怕疼,跑了,大師哥去追他來……有人開門,門撞在小武額頭,小武后腦勺撞在大師哥鼻子上……”一屋人都樂了,這是得多點兒背才能碰上的事啊!程葉心細,瞧着雙胞胎嘴巴里塞着藥棉,就去倒了熱水來放下。藥棉太苦,一會怕是要漱口用到,早晾着也好。許俊傑揉了下鼻子,眼眶又紅了,帶着絲鼻音跟程葉說,“對了,剛纔李瑞打電話來找你,留了個號碼,讓你回來就打過去。
”程葉眼睛亮了一下,立刻放下盒子去外邊打電話。他們住的賓館是最簡單的,只有外邊大堂有一個共用電話機子,來回打電話只能靠櫃檯的人傳話,撥出去的時候跟外邊公共電話亭一樣,插電話卡才成。許俊傑瞧着程葉跑遠了咧嘴笑了,也就是提到李瑞,才能讓程葉高興成這樣。他瞧見桌上的盒子,上面還印着老店的名稱,追問了一句,“你們還買東西了啊,沒被坑着吧?”他坑人坑慣了,生怕師兄弟幾個吃虧。雲翼飛也倒了杯熱水端在手裡暖和手,他是南方人,剛來北方不太適應這樣的初冬。
“沒,胡楊認識店主,小五百收的。”許俊傑不放心,打開盒子看了下,只瞧一眼就倒吸了口涼氣,“這不會是用牙啃出來的吧?”又掂了掂墨玉的分量,臉色略微有些好轉。“這價錢倒是也湊合,就是這工……回去得好好修修,至少先把這大型給走順點,看着忒寒顫人了。程葉也是,要弄塊墨玉跟我說啊,我回頭找塊山料也比這個強……”雲翼飛倒是挺理解程葉,笑笑沒搭腔。程葉樂意幫助別人,可是最怕的就是給大家添麻煩,尤其是牽扯到金錢上的,怕是不會輕易開口問人要玉料。
也許能接受的就是那個叫李瑞的吧?無論是吃用還是書籍工具,程葉用的都是樂呵呵的,像是兩個人不分彼此。程葉這會兒可沒功夫想自己剛買的墨玉,耳朵裡還是李瑞剛纔問的那句話,下意識的啊了一聲,“今年要提前回去嗎?”李瑞在那邊笑了一聲,雖然周圍有些嘈雜零碎的聲音,但也掩不住聲音裡的那聲得意,“是啊!我這邊提前完事兒了,老闆給了大假,咱們到時候回農場過年啊。哎,我說程葉你今年有寒假吧?”“有,不過比平時少,聽老師說好像只有半個月……”那邊又笑呵呵的接了話,“半個月足夠用了!我再要幾天休假,咱們這次回去陪小叔和胖嬸子一起過年。
”隔着話筒的聲音停了片刻,又咳嗽了一聲,“你抓緊時間學習啊,那半個月我……可不會放過你。”程葉耳朵尖泛紅,低着頭,拿着話筒低聲“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