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公主暫且是住在嶸貞苑,珍寶閣便是在嶸貞苑的邊上。雲岫帶着玉寧一路往珍寶閣而去,近了些,卻見珍寶閣裡並無半點的燈火。
玉寧有些疑心:“高麗公主怎連盞燈燭都未點?”
雲岫猶疑着道:“我也覺得其中蹊蹺的很,你先扶着我進去坐下,我倒要看看這高麗公主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星光黯淡,玉寧提着燈籠仔細的替雲岫照着腳下,小心翼翼的扶着雲岫往珍寶閣裡走去,伸手推了推朱漆的大門,門略微的動了下,,敞開一道小口來。玉寧提着燈籠往屋子裡照了照,並未發覺有什麼不妥,便扶着雲岫小心的往裡面進去。
看守珍寶閣的宮人許是已經被高麗公主打發走了,玉寧扶着雲岫一路進去,雖聲響不大,若裡面有人守着,應當會被驚動。可玉寧扶着雲岫已經上了臺階,珍寶閣裡除了玉寧攙扶着雲岫上樓梯的聲音,再無別的聲響。
到了二樓,透過百寶閣架子,看到後面有微弱的燈光,玉寧步子一快,喜道:“許是高麗公主在那兒了!”
猛然的,雲岫心裡一緊,停住腳步,謹慎的道:“這裡實在不妥,我們趕緊離開。”
許是對面的人聽到了這裡的聲響,已經提着燈籠過來了,玉寧提起燈籠往來人照了照,竟見是臨親王,驚愕的叫了聲:“臨親王?”
過來的臨親王也聽出了玉寧的聲音,步子快了些,近前來,擔憂的向雲岫問道:“你傳信約我在此見面可是有什麼急事?”
玉寧一聽覺得不對,忙道:“分明是高麗公主邀主子前來,怎麼是王爺您?”
聽玉寧這一問,臨親王也發覺情況不對,警惕的看向雲岫,果真見雲岫臉色難看,怕是她已經猜出幾分來了。
雲岫沉着臉色,向玉寧和臨親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離開。”
臨親王點頭,玉寧亦是扶着雲岫趕緊的下樓,才走兩步,才發覺雲岫行走不便,下樓梯走得及,險些從樓梯上摔了下去,臨親王忙伸手出扶着雲岫。
才下了一半的樓梯,珍寶閣的大門就被人推開,雲岫驚恐的看着門外站着李顯瞻及高麗公主和雲妃、瑞婕妤、金嬪等人。觸及到李顯瞻怒目的眼光,雲岫才意識到臨親王與她站得極近,因攙扶着她,兩人的姿勢顯得極爲曖昧。
雲岫悄然的掙扎了一下,臨親王也如被雷擊一般,趕緊的放開了雲岫的手。雲岫由玉寧攙扶着,小心的,緩慢的下了臺階,走到李顯瞻跟前,恭敬的跪下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臨親王也下了臺階,過來面如土色的跪下:“臣弟見過皇兄。”
李顯瞻冷冷一哼,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雲岫,反而敵意的向臨親王道:“五皇弟好興致,怎麼摸黑來了珍寶閣裡?”
臨親王沉默許久,都不知該如何來回答,李顯瞻早就知道他與雲岫曾有過一段情,當初李顯瞻沒追究過,可如今,又在此處見他與雲岫在一起,怕是如何都解釋不清楚了。
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雲岫,臨親王硬着頭皮解釋道:“皇兄,臣弟與皇后娘娘之間絕無半點聯繫,還請皇兄不要遷怒了皇后娘娘。”
李顯瞻忍着怒氣,冷聲道:“沒有半點聯繫?難不成你二人散步就散到了珍寶閣裡,那你們還真是有緣分?”
雲岫咬着牙,擡頭看了一眼站在金嬪邊上的高麗公主,如實的說道:“是高麗公主派人到長春宮裡說邀臣妾來珍寶閣裡坐坐,臣妾也不知爲何珍寶閣裡出現的是臨親王而非高麗公主。”
高麗公主忙道:“我一直與金嬪娘娘說話,不曾派遣過侍女去長春宮裡約見皇后娘娘,再者我與皇后娘娘連話都不曾說過一句,爲何夜裡要將皇后娘娘約來這裡?”
李顯瞻狐疑的看了眼雲岫,問道:“書信在哪?”
雲岫道:“那侍女是口頭說的,並不曾留下任何的書信。”
李顯瞻又問:“那你可認得是哪個侍女?”
雲岫鬆了口氣:“還記得模樣,見着應該能認得出。”
如此,李顯瞻領着衆人往旁邊的嶸貞苑去,高麗公主將隨行的侍女都喚了出來,雲岫仔細的看了一遍,卻沒有找到那個傳話的侍女。
也是,她們設計的如此好,她怎麼可能找到那個侍女。
看着雲岫的臉色暗淡下去,臨親王滿是擔憂,而李顯瞻卻是一臉的怒氣,冷聲道:“你可是找不到那個送信的女子?”
雲岫搖了搖頭,如實的道:“確實沒有。請皇上相信臣妾,臣妾與臨親王之間的確沒有任何的逾越!”說罷,直直的跪了下來。
李顯瞻哼了聲,失望恨意的道:“你還不承認,那朕就讓你死心!”越過跪在地上的雲岫,朝着屋子外候着的榮公公道:“將那宮女帶上來!”
雲岫轉過頭去,便見榮公公領着兩個小太監押着一個宮女上來,雲岫仔細一瞧,這宮女正是傍晚時去長春宮裡送信的侍女,不過那時她穿的是高麗國隨侍的服飾。
那宮女一進來,就跪下道:“是臨親王讓奴婢去長春宮裡送信,邀皇后娘娘來戌時來珍寶閣裡一見。”
聽着這宮女信口雌黃,玉寧立即指責道:“你明明說是高麗公主約主子來珍寶閣裡相見!”
一旁的高麗公主無辜的道:“皇上,這並非是我的侍女。”
李顯瞻嘆了一聲,看向跪在一旁的臨親王,問道:“你應當認識這宮女吧?”
臨親王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這宮女曾在梅閣裡伺候過一些時日。請皇上明鑑,臣弟並非讓她去長春宮裡送信邀皇后娘娘來珍寶閣,一定是有人想要以此事來害皇后,皇兄切莫讓人矇蔽了!”
李顯瞻點着頭,可臉上去滿是懷疑和冷肅,將跪着的臨親王一把提了起來,大聲的質問道:“就算是有人要害皇后,那你呢?你爲何會出現在珍寶閣裡?有人給你傳信說皇后約你在珍寶閣相見?所以你就迫不及待的來了?”
臨親王低下頭來,的確,如李顯瞻說的一樣,他想見雲岫,他擔心雲岫,所以一接到瑞婕妤派去的人的傳話,他連思考都不曾,就去了珍寶閣,靜靜的候着,卻輕易的掉入了別人的陷阱,反害了雲岫。
“她是朕的皇后,你心裡始終還記掛着她。”李顯瞻一字一句的怒道。
如此,不管雲岫與臨親王之間有沒有逾越之禮,怕是在劫難逃。雲岫身子頹然的跪坐在地上,失望的看了眼李顯瞻,無力的爭辯一句:“臣妾與臨親王之間清清白白,既然有人有心陷害,皇上不辨黑白,臣妾唯有認命。”
李顯瞻看向雲岫,痛心的問道:“你敢說你心中已經將他全然忘記了嗎?”
雲岫看了眼臨親王,最後目光落在李顯瞻的身上:“臣妾一直努力的在做一件事,就是努力的忘記皇上。”話音落下,眼淚已經從眼眶中滑落,她就那樣仰着頭看着李顯瞻,瞧盡他眼裡的嗤之以鼻,一臉的懷疑。
努力忘記,這的確是她在宮中做得最久的一件事。
看着雲岫如此的悲傷難過,臨親王眼裡滿是心疼,瞬時怒氣的瞪着李顯瞻,不知哪裡來的膽子,衝着李顯瞻指責道:“本就是皇兄言而無信,將她捆在宮中,用皇后的位置、趙氏一族的性命強迫威逼於她。否則,此時她應是逍遙自在,快樂幸福的,怎麼在宮中戰戰兢兢,最終還落得被皇兄疑心的地步?”
說罷,心疼的看向跪下地上,身子瘦弱臉色蒼白絕望的雲岫,心疼的道:“皇兄不心疼她,會有別的人心疼。她只是個弱女子,卻像一枚棋子一般任由皇兄擺佈,一個人面對宮中的危機,嬪妃的算計……”
李顯瞻冷漠的看了臨親王一眼:“朕的皇后,還不勞五皇弟來心疼。”說罷, 眼神又落在跪坐在地上的雲岫,心猛然一下疼得厲害,喚了榮公公:“皇后幽居長春宮,此生不得出。”
然後,又道:“臨親王此生不得進宮,領旨擇日領兵前去西山。”
榮公公均一一的應下,無奈的搖了搖頭,招手示意小太監進屋子裡來,將雲岫和玉寧送回長春宮裡。
對於雲岫和臨親王都沒有實質性的懲罰,雲妃仍不甘心的道:“皇上,皇后娘娘和臨親王之間定然早有苟且,皇上就如此輕饒嗎?”
金嬪也在一旁道:“皇后娘娘乃是後宮之主,理應爲後宮表率,卻做出如何喪德失行之事,皇上若不嚴懲,怕是日後六宮難免有效仿之人。”
李顯瞻怒喝道:“夠了!今日之事,朕不想聽到半點的風聲傳出!”
說罷,領着宮人出了嶸貞苑,身影匆匆的隱在夜色之中。
夜裡安靜的很,宛若今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雲岫坐在院子裡,擡頭靜靜的看着夜空稀疏的星子。
就這樣在宮中安度一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