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森伯是否有不爲人知的秘密,反正村民從那一刻形成共識—被無名鬼驚嚇,典哥瘋了。經過了神棍曾開的一番驅鬼除魔作法,典哥的病症似乎有所緩解,但在村民的眼中,他成了“半桶水”、“少陣火”、“不足水”等的代名詞。
就在典哥變得不正常之後不久,森伯開始變得氣息微弱,可是,這個偉大的父親還是留下了兩口氣交代後事。
第一口氣是留給財伯的。財伯是森伯的堂弟,森伯的大概意思是,自己死後,要財伯多照看一下傻子阿典,如果典哥的媳婦以後做了對不起典哥的事情,森伯做鬼也不會放過溫嫂的。不過,森伯還是希望身邊的親戚多對溫嫂旁敲側擊,希望溫嫂能夠勤儉持家,跟典哥生活下去。
第二口氣留給了典哥。或許是典哥是傻子的緣故,他們的溝通並沒有用太多的言語,森伯指了指放在門角處自己平時用過的那把鐮刀,典哥會意地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指示宣佈完畢,森伯正式宣告死亡!
森伯死後,典哥讓人佩服的是,3年之內,家中再添兩個新丁—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典哥一直帶着根本不像自己的大女兒在一個房間睡,溫嫂帶着兩個小孩在另外一個房間睡,平靜的生活一直持續着,直到這次偷雞事件,一切纔算終結!
自從新四寨中實行關門政策之後,寨子裡風平浪靜。但是,偷雞事情很快告破,結果卻讓寨子中人大跌眼鏡。
據屋子處於最後圍的壁嬸敘述,她家這幾天以來充斥了異味,由剛開始的淺淡,到後來的臭氣熏天,令人難以忍受。他們猜想肯定是死了什麼東西,首先懷疑家中有死老鼠,但是,一家人翻箱倒櫃,把家裡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找到,最後還是站在窗戶邊的小女兒發現,臭氣根本不是從自家中發出的,而是從窗戶外面吹進來的。壁嬸的屋子窗戶外面不遠處是後山。於是,壁嬸的家人從大門走出,來到後山,發現自家的窗戶對面的後山上有一隻死雞,已經全身腐爛不堪,臭氣難聞。
頓時,寨中譁然,從這個跡象看來,廳嬸的雞失蹤,不是偷雞賊乾的,而是狡猾的狐狸乾的。不管是人還是狐狸,關門無疑是個上上之策。就在寨子裡實施關門措施之後不久,“狐狸”還是按捺不住偷吃家禽的,又在蠢蠢欲動。
等的就是你,來吧,狐狸,我們已經佈下天羅地網,只要你敢闖進我們的寨子頂風作案,你就等於自投羅網,到時我們關門打狗也好,請君入甕也好,必須讓事情有個了斷。
那天晚上,寨子裡寂靜無聲,子夜悄然來臨。據後來確認,在這一刻起碼有3種生靈出動,第一種是獵物,第二種是獵人,第三種是引導者。而引導者尤其恐怖,根據跡象可知,引導者竟然是死去的森伯。當時第一個聽到寨子裡動靜的人是在小門口睡覺的陳叔婆,她聽到門被什麼東西撞擊的聲音。這位老人家還是比較有責任心的,立即摸黑起牀,走出小門,卻發現小門關閉完好,她立即打開了小門,向外張望,外面漆黑一團。但是,就在此時,一個矮小的東西從她腳下闖了進來,陳叔婆心裡一驚,知道是狐狸鑽進來了。她轉身看到這隻小動物沿着屋檐飛快地躲進了典哥家的浴室,陳叔婆立即跑到大門旁邊的房間,叫醒了財伯,第一時間向財伯彙報情況。
財伯頓時精神抖擻,叫醒了在隔壁房間睡覺的畢叔。畢竟當時夜深人靜,興師動衆也不太好,料想兩個男人已經足夠對付,於是,他們兩人各拿了一根帶尖頭的鐵棍,走了過來。在陳叔婆的指引下,他們3人一起來到典哥家的浴室前的不遠處,果然聽到浴室裡面傳來微弱的聲音。
但是,這聲音非常古怪,似乎有人在談話,夾雜着金屬敲擊的聲音,3人都狐疑起來,財伯臉色格外凝重,他示意年紀稍小的畢叔走在前面。在幽暗的燈光下,畢叔的臉色顯得非常難看。半夜的天氣有點冷,儘管寨子裡的大小門都嚴實地關閉着,但是天井處仍是露天的,偶爾可以聽到後山的樹木被風吹得簌簌作響。
畢叔一人走了過去,來到浴室面前,卻發現浴室門被關上了。還好,浴室門並不是密不透風的,而是由幾塊木板簡單地釘成的一塊門框,所以可以說是四處通風,剛好畢叔個子比較高,站在浴室的門框前,黑燈瞎火之中,他把頭從門框上伸了進去。
可是,幾秒鐘之後,畢叔把頭縮了回來,並且快速地往後退,此時,在不遠處站着的財伯,憑藉微弱的光線,看到畢叔的臉上露出不同尋常的恐懼表情。畢叔飛快地走到財伯的旁邊,指了指浴室,緊張地說道:“是阿典!”
阿典?森伯立即把畢叔拉到了旁邊,小聲地問道:“怎麼會是阿典?他在裡面幹什麼?”
畢叔心有餘悸地說道:“不知道幹什麼,我剛纔伸頭進去,他好像根本沒有理會,我看到他正全神貫注地盯着浴室牆壁上掛着的刀卡。”
財伯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浴室門被悄無聲息地打開,典哥走了出來,他手裡握着一把鐮刀,鐮刀在這黑夜裡顯得異常模糊。財伯和畢叔都愣住了。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從光線和角度來看,典哥應該可以看到他們幾個人,但他根本沒有朝這邊看,而是一步步地沿着屋檐走去,就如夢遊一般。
財伯想走過去,但是被畢叔拉住了,畢叔壓低嗓門說道:“財哥,財哥,你別過去,阿典手上有鐮刀,危險!”
財伯從畢叔的拉扯中掙脫了,他相信,阿典不會對自己的堂叔下手。財伯走了過去,此時,阿典竟然停止了腳步,但並沒有回頭看財伯。財伯在典哥身後戰戰兢兢地對典哥說:“阿典,我是你財叔呀,你這是怎麼了?”
典哥慢慢地回過頭,據說,此時的典哥,面無血色,目露兇光,見到財伯,也沒有感到絲毫的驚訝,愣了愣,說出了一個讓財伯無法理解的字:“爸!”
就在這一剎那,一隻白色的動物出現在浴室門口,然後動作迅猛地跑到溫嫂睡覺的那個房間前,而此時,那邊同時出現了3個身影,追了過來,那隻動物走投無路,卻從窗戶的空隙中鑽進了溫嫂睡覺的房間。那邊的3人走了過來,原來是寨子中人,每個人都拿着一條扁擔,其中一人驚訝且低聲地問道:“財伯,你怎麼也在這兒?也是來抓狐狸的?”
財伯點了點頭,問道:“狐狸呢?”
那人指了指了溫嫂的那間睡房,財伯和畢叔都感到非常詫異,那團如火光的動物竟然是狐狸?
此時,另外幾人焦急地問:“財伯,怎麼辦?狐狸躲進房間裡去了,如果打開門,然後關門搜尋,狐狸肯定在劫難逃,但這三更半夜的,怎麼可以闖進去呢?”財伯示意大家說話不要那麼大聲,畢竟寨子中的人大部分已經熟睡,財伯皺起眉頭,思考有什麼萬全之策。此時,典哥面目猙獰地握着鐮刀從財伯身邊走過,像一個冷血殺手,在溫嫂的睡房門前站住。
其他人都知道,那是典哥的家,他叫醒老婆讓衆人抓狐狸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於是大家摩拳擦掌,等待典哥叫開門,好拿起傢伙打狐狸。但是,讓在場所有人感到驚訝的是,典哥根本沒有敲門,在朦朧的光線下,他非常嫺熟地把鐮刀從兩扇門的門縫中豎向插了進去,向下用力一鉤,門閂被打開了,然後推門進去。就在門響的一瞬間,睡房裡面發出一陣尖叫,這是男人和女人驚恐的尖叫。站在屋檐下的衆人並沒有立即闖進去,而是在門口等待,因爲這是別人的睡房,財伯在關鍵時刻大聲吆喝:“快進去抓狐狸呀,還等什麼?別讓它跑了啊!”
衆人聽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跑進了房間,可是房間內黑不溜秋,在瞬間根本無法看到什麼。財伯大喊一聲:“關門,別讓狐狸跑了!”門立即被關閉起來。
典哥輕手熟路地走向房間門口旁邊的開關處,拉開了燈閘,燈光亮了起來!
頓時,房間裡明如白晝!離牀不遠的地方站着5個男人、一個女人(陳叔婆),如列隊觀望,個個瞠目結舌。典哥站在牀前,手裡搖動着明晃晃的鐮刀。
牀上,有兩個成年人,毫無疑問,其中有一個是房間的女主人,但另外一個男人,卻不是傳說中的“火狗”,看來溫嫂真是強啊,不只有一個姘夫!此時,溫嫂嚇得渾身發抖,用雙手拉着被子蓋在自己身上,縮在牀上一角里的男人早已嚇得面無血色。畢竟這不是色情片拍攝現場呀,那麼多觀衆,如何面對哦。典哥毫不含糊,大聲吼道:“起來!”這時候,外面幾個寨子中的人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掩面想開門出去。財伯大吼道:“大家都別走,我們是來抓狐狸的,怕什麼?今晚就讓大家見證一下,誰是真正的‘狐狸’。”
牀上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糊塗了,並沒有起來。典哥終於忍無可忍,高舉鐮刀,砍了下去!
典哥的鐮刀砍在支撐蚊帳的牀棍上,整個蚊帳倒塌下來,典哥大聲吼道:“還不起來是嗎?再不起來老子砍死你!”據說,典哥的聲音毫不含糊,男子漢氣概十足,此時他的腦子再正常不過。
這男人哆哆嗦嗦地起牀了,據說起來後身子光溜溜的,還想穿衣服,典哥吆喝一聲:“還穿什麼衣服,滾,滾,滾!”
這男人在慌張中抓了自己的衣服,在衆目睽睽之下打開房門,離開典哥的寨子,朝村尾的家中奔去……因爲這不是好事,所以在此並不指名道姓,連化名也免了。
那男人走後,大家才意識到進到這個房間原本是來抓狐狸的,卻演變成一場意外的抓姦活動,早把抓狐狸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說來也奇怪,當現場所有人都沉浸在詫異中時,突然,一個像是動物的東西從門角閃電般逃了出去!
財伯大喊:“快追!”衆人都拿着工具追了出去。
但狐狸根本沒有抓到,有人說,那不是一隻狐狸,而是一個引路的魂魄。如果真是這樣,料想大家也知道那是誰的魂魄了。
溫嫂的姦情終於大白於天下,並且被5個男人誤打誤撞當場識破。或許這個打擊對她來說太沉重了,或許這件事在她心靈上留下了嚴重的創傷,從此她很少在衆人面前說話。她還是貪戀人世間的七情六慾,沒有勇氣自盡,苟活了下來。因爲說話少,溝通少,她逐漸變得呆頭呆腦起來,更讓村民無法相信的是,典哥反而越來越正常。
終於,溫嫂過度地透支了她的青春,鬱鬱寡歡的她得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病,有人說這種病對於她來說,並非上天過分,而是“自作孽,不可活”!以前村民說這病時諱莫如深,其實按照今天的醫學說法,它叫“宮頸癌”。後來病情逐漸惡化,不久溫嫂就病死了。其實,想起來這病的由來一點也不古怪,畢竟曾經的偷雞摸狗是在偷偷摸摸中進行,因此不潔性生活造成了她的可悲結局。
後來,有人傳言,典哥的腦子從來都沒有不正常過,因爲我村村民並沒有找到他曾經發瘋的那個現場。棺材之類的鬼話,也許不過是典哥無可奈何且用心良苦的策劃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