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周慎之怎麼處理關珠雲的。
但自那天起，關珠雲就沒再來學校找他了。
高三生活那點兒趣味沒了，又恢復了枯燥。秦麥卻肉眼可見地心情變好了，有一次打掃衛生，沈恬垃圾提到半路掉在地上時。
秦麥幫她提了起來，拿去扔，扔了後拍拍手走了，也沒有跟沈恬對話。
沈恬的心情其實也好了。
週六下午，周靚靚叼着根冰棍，踩着單車來超市找她，“小甜甜，let\''sgo！”
“來啦。”
沈恬穿着揹帶褲跟短T揹着個小挎包，從屋裡出來，騎上自己的藍色單車。鄭秀雲嘖一聲，取了一頂粉色帽子走出來，壓在沈恬的頭上。
“戴好，女孩子要注意防曬。”
周靚靚回頭道：“阿姨，我也要。”
“你等着。”鄭秀雲瞪周靚靚一眼，轉身進去，拿了一頂黑色鴨舌帽扔在周靚靚的單車籃裡。
周靚靚拿起來戴上，比了個姿勢。
“衝啊。”
沈恬笑着踩上腳踏，“衝。”
兩輛單車迎着夕陽落下，進入人行道。
踩了幾圈後，便來到海濱大道，這條路通往黎城豪華別墅愛琴海，也通往黎城的海灘，單車道上的單車很多。
沈恬跟周靚靚兩輛單車隱在單車潮中。
一邊哼歌一邊踩着。
周靚靚唱着。
“大海啊大海——”
沈恬則唱。
“還記得家是唯一的城堡，隨着稻香河流繼續奔跑，微微笑，小時候的夢我知道...”
周靚靚大喊。
“我知道！”
沈恬笑了起來，她身子往前傾，說道：“周靚靚，歌不是這麼唱的，應該是這樣——”
她準備要再起調。
卻目光落入了靠着單車道的一間冰室，此時冰室兩扇玻璃門往外敞開，入門的第二張桌子，周慎之耳朵戴着耳機，握着本書坐在椅子上，長腿交疊，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襯衫跟牛仔長褲，垂着眼眸看着書。
而他對面的位置。
有個女生坐着，跟前放着一盤水果沙冰，手邊放着幾本試題，一頭大波浪。
沈恬突地摁住剎車。
“周靚靚，等一下。”
周靚靚車子已經到了前方，她腳放下來，回頭看她，“什麼？”
沈恬停好車。
“我買個東西。”
“買什麼啊？”周靚靚還在前方問。
沈恬沒回答，她快步走到冰室外的冰糖葫蘆攤位，擡眼看進去，認出了周慎之對面那個女生，是關珠雲。
她戳着水果沙冰，喊着他的名字。
聲音特別嬌。
特別嗲。
她站起來，去抓週慎之的書本，男生撩起眼皮，關珠雲訕訕一笑，嗲嗲地說：“你看看我啊——”
周慎之嗓音很低：“坐下。”
“切。”關珠雲坐下。
周慎之翻一頁書本，似察覺了什麼，擡眼往這邊看來。
沈恬抿緊脣，取了兩串冰糖葫蘆，壓低帽檐，轉身下了臺階。
女生帽檐下塗了滋潤的脣膏，粉嫩水潤。
周慎之看幾秒。
認出來是沈恬。
但他沒打招呼，因爲顯然她急着要走，他收回視線。
沈恬拿着兩串糖葫蘆，回到單車旁，周靚靚把車轉回來了，幫她守着單車，接過糖葫蘆，說道：“你怎麼正好知道我想吃糖葫蘆。”
沈恬嗓音很低。
“我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哇，我肚子裡有你這麼漂亮的蛔蟲嗎？”
沈恬擡眼看着周靚靚。
“我漂亮？”
周靚靚一邊舔着糖葫蘆，一邊道：“廢話，我閨蜜是天下最漂亮的好嗎。”
沈恬猶豫幾秒。
她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相片，這張相片是上次陳遠良發在Q/Q空間裡的關珠雲的相片。
她點開，遞給周靚靚看。
“她好看，還是我好看。”
周靚靚咔嚓咬一口糖葫蘆，低頭看，眼睛微亮。
道：“姐妹，我實話說哈。”
“這女生是上帝的鬼斧神工造出來的，而你，是人間天使，你懂吧？”
沈恬看着周靚靚。
“你的意思是，她是神造的，我是媽生的，不是一個級別對嗎？”
周靚靚點頭。
沈恬按滅了手機，看了眼冰室，推着單車往前走。
周靚靚推着車跟着，看她側臉。
沈恬看着疾馳而過的單車。
關珠雲沒再去學校找他。
是因爲他們可以在校外見面。
吃過晚飯。
沈恬回房寫了一會兒作業，晚上八點左右，她合上書本，猶豫了下，起身下樓。
跟正在收銀的父親說一聲，便出了超市。
自從上次周慎之跟關國超在這巷子裡打架後，沈恬就沒再敢走這條路，不過這段時間這裡很安生。
沒什麼事情。
她今晚順着這條狹窄的巷子推開了那扇鐵門，走了出去。
一眼便看到籃球場的燈光亮着，遠遠便聽到球鞋摩擦在地板上的聲音，她走進籃球場，果然看到了穿着黑色球服的周慎之以及在看球檯上圈手大喊的關珠雲。
隨着周慎之運球，跳躍，投籃。
關珠雲圈手大喊。
“周慎之，你最棒了！啊啊啊啊——”
球場燈光有些刺眼。
沈恬遮了下眼睛，在看臺上坐下來。
她支着下巴看着那穿着28號球服的男生。
看他又投了一個三分球。
關珠雲尖叫着跳起來，她揮手，興奮過頭，她拍了下沈恬的肩膀，沈恬身子有些僵硬，她扭頭。
關珠雲笑眯眯地指着球場上的人。
“同學，28號那位，是我未來男朋友，他是不是很帥！”
沈恬看着這張漂亮到極其耀眼的臉，她點了點頭。
關珠雲眉眼彎彎。
“同學，你哪個學校的？我未來男朋友是黎城一中的，重點高中哦。”
沈恬沉默幾秒。
“我不是學生。”
說完，她起身，離開了看臺，遠遠地看了眼那撩起球衣擦拭脖頸的男生，他並不會撩得很高，只是少許。
但看臺上的人仍然尖叫連連。
他轉了下尾戒，拍了下江競野，兩個人低着頭不知在說什麼。
沈恬看了會兒才離開。
10.15
周慎之。
我快堅持不.....
沒寫完。
沈恬用筆劃掉。
10月30日
又一次月考，這次月考在多媒體教室。
沈恬拿着筆從後門走進去，準備落座時，看了眼她後面的座位，周慎之也剛坐下，他掀起眼眸。
四目相對。
沈恬心一跳。
然後說：“好巧。”
周慎之脣角勾了下，“嗯，好巧。”
沈恬立即拉開椅子坐下，她下意識地把馬尾拉了些回來，但一鬆開，又若有似無地貼着白皙的後頸。
她深呼吸一口氣，認真等着髮捲。
她對每一次月考都很重視。
起初她翻試卷時，會注意一下後桌的動靜，他翻頁，筆尖觸在試卷上時的聲音，他做題向來安靜，不會有太多別的聲音發出，只偶爾會因思考轉一下筆。
後來。
沈恬也進入狀態。
認真答題。
幾科考完。
夕陽落下，沈恬揉揉脖頸，打個哈欠，一轉眼便看到關珠雲穿着白色T跟黑色短褲，露出一雙細白的長腿，站在灌木叢前，眉眼彎彎地等着周慎之。
沈恬揉着脖頸的動作一頓。
就聽着身後男生拉開椅子，隨後拎着筆盒走出去，看一眼關珠雲，隨後先走，關珠雲立即笑眯眯跟上。
她很是招搖的長相，令不少人目光都看着她。
前面兩個男同學，勾着肩膀，道：“不是說周慎之把她處理了嗎？怎麼又出現了？”
“處理什麼？我聽人家說，在校外碰見他們，好像已經在一起了。”
“臥槽，這就被追到了？”
“可不是。”
沈恬緩慢地收着筆盒。
後又坐了回去。
她發了一會兒呆，纔有把筆盒整理好，起身，離開多媒體教室。曹露上前挽住她的手臂，道：“你看到了麼。”
沈恬知道她說誰。
她嗯了一聲。
曹露拉着她上樓，“這次秦麥該不會又哭了吧？”
沈恬腦海裡浮現秦麥那滿眼通紅的畫面。
她沉默着。
兩個人上到三樓，走廊上聚集了不少班上的同學有人在對剛纔的試卷，有人在議論關珠雲再一次的出現。
男同學表示。
“那麼漂亮的女生，誰不心動。”
“換成我，堅持不到一秒。”
曹露立即拉着沈恬往窗戶裡看去，秦麥坐在座位上，支着臉翻書，她似乎沒把那些聲音放在心上。
十分冷靜，十分平靜。
曹露拍了拍胸口。
“還好，不哭，不然又被人看了笑話。”
沈恬輕微笑了下。
跟曹露進了教室。
剛坐下，高高的男生便進了門，他拉下校服拉鍊，朝座位走去，沈恬趴在座位上，看着他在秦麥旁邊的座位坐下。
陳遠良敲了敲他桌子。
他撩起眼皮，微微打個哈欠，將筆記本扔給陳遠良。
隨後靠着椅背有些懶洋洋的。
沈恬靜靜看他幾秒，收回視線坐直了身子。
今天是月末，又考完月考。
明天是週六，趙宣城宣佈明天週六早上也放假，讓大家回去好好休息，然後等成績出來。
全班歡呼。
沈恬收拾好書包。
曹露拉着沈恬就走，她嘴裡唸叨着等下要吃什麼雪糕。
沈恬聽笑。
可到了校門口，曹露接到一通電話，她突然大喊，“就不能等我高考完你們再離嗎？”
沈恬一愣。
曹露紅着眼眶，鬆開了她，往旁邊走去，咽哽道：“沒多久了，就幾個月，我考完離開黎城，你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再也不會有人綁着你們倆了！”
“就幾個月，讓我考完試吧。”
沈恬跟上去，在樹下，抱住曹露。
曹露淚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上，她靠在沈恬的懷裡，一直哀求。
直到那邊安靜下來，無可奈何地說了聲，好吧。
曹露放下手機。
沈恬扯了紙巾遞給她。
她胡亂擦着淚水。
漸漸地沒再抽咽。
沈恬低聲道：“我們去吃飯吧？”
曹露搖頭。
她看沈恬道：“我回家，我想看着他們。”
沈恬：“好。”
她目送曹露離開，隨後轉身回家，只是眼睛酸澀，她擡手揉着眼睛，走得很快，突地前方有人走出來。
她沒剎住，撞到了對方的身上。
那隻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扶住，沈恬擡眼，對上了周慎之微挑的眼眸，她心狠狠地一跳，立即後退一步。
“抱歉。”
周慎之手收了回去。
此時夜幕降臨，他指尖夾着一根菸，猩紅的火光。
他剛纔就用夾煙的手扶住她。
他垂眸看她：“沒事吧？”
沈恬搖頭：“沒事沒事，我走啦。”
“謝謝你。”
周慎之眉梢微挑，“不客氣。”
沈恬匆匆地從他跟前走過，揉了眼角。看得出哭過，但周慎之沒多問，他也往前走，將煙放進嘴裡，拿出手機，給陳遠良發信息。
Sz：校車要開了，人呢，快滾出來。
陳遠良聲音在身後響起。
“來啦，咦。你們家關珠雲呢。”
周慎之：“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