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開門, 就聞到了香味,沈恬口水一咽,跑過去,沈昌明正在收汁。
看到她來, 立即舀了幾個起來。
沈恬笑眯了眼, “謝謝爸爸。”
她伸手去捏。
沈昌明說道:“小心燙。”
“嗯嗯。”她已經拿起來放進嘴裡了,哇偶, 還是那個味道, 香得很, “好好吃!”
沈昌明聽得眉眼舒開,特別高興。
他就希望沈恬能永遠像現在一樣, 開心,無憂。
沈恬連吃幾個, 隨後拿着紙巾擦拭,說道:“爸爸,我上樓去看看。”
沈昌明給她熬百合烏雞湯,點頭道:“去吧, 小心樓梯。”
“你放心, 上次慎之把你的小房間保護得很好。”
沈恬腳步微頓。
她笑着哦了一聲, 隨後推開門, 走了進去。
樓道有些冷, 沈恬走上樓梯, 伸手碰了下那垂下來的燈,這燈好像是大前年就垂下來了,剛開始還能亮, 後來就亮不起來了。
沈昌明廚藝不錯, 但他修理電器的能力差多了。
他跟沈恬都曾對這盞燈進行過修復, 大概能用個兩三天,後來就恢復了原狀,可能是他們技術不夠。
加上都不住在這裡了,久而久之就沒再搭理它了。
樓上的租客好像也懶得搭理,不約而同地就讓它垂着。
想起來還蠻好玩的。
沈恬來到小房間,拿出鑰匙開了門。
她伸手開燈。
啪一聲。
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小沙發,茶几,木製的書桌,主桌旁的小牀,堆放在一旁的玩偶,桌上的彩色口紅糖的盒子,一些零散的手辦,還有擺在沙發邊上她的一些畫作,《向日葵》《太陽》《月亮》,這都是她高一那年畫的。
框框都有些褪色了。
沈恬看向書桌。
那裡,纔是她最懷念,記憶最深的地方。
自從喜歡上週慎之,她除了學習就是學習,桌下的一整箱練習冊就是證據。
而現在想想。
暗戀,或許會很酸澀,但也能讓自己變得優秀。
她很感謝十六歲的沈恬喜歡上週慎之,因爲,她因喜歡而更優秀。
如果沒有喜歡上週慎之。
她不會去重點班,她也考不上黎城美院的設計系,黎城這個學校,它不單單是美術好,它的設計也是全國頂尖的,她也遇不上盛沅這麼好的老師,也不會因是盛沅的徒弟在大四實習的時候就被社裡招了。
那會兒因爲蕭夢的設計有了瓶頸,所以社裡很需要一個書籍設計師,需要接下蕭夢設計不了的那些書稿。
於是就去學校裡找。
通過那年封面設計大獎,找到了沈恬。
那會兒。
沈恬也正在猶豫實習地點,該去哪兒,許主編的邀約讓她瞬間下定了決定。
進社裡實習。
離家近又不用跑遠,盛沅老師也在附近,曹露的公司也離得很近,社裡的福利待遇也非常好。
她一個沒什麼大野心挺安逸的人,這工作最適合她了。
而且,畢業院校也讓她身上鍍了金,讓合作的作者相信她的能力,放心把作品交給她。
所以從她進了大學後到畢業參加工作。
這一路走來,都很順利。
喜歡上一個優秀的人,會讓自己變得光芒萬丈!
喜歡上週慎之,她變得耀眼了。
她很幸運。
沈恬在牀邊坐下,一眼就看到那個生鏽的鎖,她呆了兩秒,接着拿過那個鎖,她就說吧,日記本爲什麼會被拿走。
是因爲她原來那個鎖被爺爺換走了。
這個鎖是爺爺藥箱那個鎖,生鏽得厲害,她當時還跟他說,重新在超市拿一個新鎖換上。
爺爺不停地點頭說好。
沒想到——
換了她的鎖!
啊——
沈恬閉了閉眼,她掀開枕頭,裡面的鑰匙也不見了,剩下一個用紗布包着的鎖,是跟這個鎖配對的,也生鏽得厲害。
沈恬有幾分無奈。
她從另一個枕頭下拿出另一把鑰匙,打開另一個抽屜,從裡面捧出那本同學錄。
翻開。
翻到周慎之給她寫的那一頁。
沈恬,祝你前程似錦,歲歲平安。
她心裡甜甜的,指尖碰着這句話。
當年爲了這句默契的話,又酸澀,又驚喜,又感動。
大二過後,她就很少回這個小房間了,因爲鄭秀雲在附近的老小區買了一套房子,她放假回來發現父母都搬那邊去住了,她的東西沒被動過,鄭秀雲問她要不要把一些東西搬過去,她說不用了。
那邊新的房間,鄭秀雲親自給她佈置得非常好,非常溫馨。
她住得很舒服。
她那會兒不敢打開這個房門,放暑假在樓下幫忙,也沒上來過,有一段時間她甚至覺得她會漸漸淡忘掉對他的所有喜歡,以及記憶。
但是。
結婚佈置出嫁房的時候,再打開這個房門,一切屬於青春的記憶就撲面而來。
原來,從沒淡忘過,只是封存在記憶的盒子裡。
哎。
她摸摸桌子,摸摸被她用鉛筆蹭過的桌角。
這個房子也不知道能留多久。
能留一天是一天吧!
沈恬想了想,要看開。
她從外套裡拿出手機,跑到門口,開始全方位地拍照,咔嚓咔嚓,一張接着一張,好一會兒,樓梯下傳來沈昌明的聲音,“恬恬,吃飯了!”
“來啦!”沈恬收起手機,把同學錄放回桌子裡,又上了鎖,恢復原樣。
接着把那個生鏽的鎖掛回抽屜上,換了就換了吧,木已成舟,也不能打爺爺一頓,哈哈。
可能還要感謝他老人家。
哈哈。
她準備離開,一眼瞥到放在門邊的棒球棍,她順便拎起來,然後關門鎖門,提着那棒球棍下樓。
沈昌明已經端菜出去了。
她一開門,對上週慎之的眼眸,他垂眸看她,“還想着上去找你。”
沈恬耳根微紅,她把棒球棍塞他手裡,“我去拿這個!”
周慎之接過棒球棍,挑了挑眉,“哦。”
沈恬挽着他的手臂道:“吃飯吃飯!”
周慎之隨意地拎着棒球棍,懶洋洋地跟着她走到桌旁,沈業林已經倒好了白酒在那兒等他了。
他偏頭看沈恬,“我陪爺爺喝點,等會兒你開車。”
沈恬看向那笑眯眯一臉迫不及待的老頭,她無奈道:“好,別喝太多。”
“爺爺,你也悠着點!”
“知道啦,你啊,多吃點菜,是不是最近要感冒了?”沈業林想去碰她手腕的脈搏,沈恬心一跳,在父母都看來的時候,她笑眯眯地坐下道:“什麼感冒,沒有,我身體好得很。”
沈業林盯着她幾秒。
算了。
我配合你撒謊。
再說,年輕人感個冒怎麼了,正常。就怕他那彪悍的兒媳婦知道了,給沈恬增加心裡負擔。
沈恬坐下後。
心跳還加快,拿起筷子,面不改色地開始夾菜。
周慎之一手拿起小酒杯跟沈業林碰杯,另一隻手在桌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沈恬一愣,轉頭看他。
他沒看她,他抿着酒,側臉棱角分明,桃花眼含笑正聽着沈業林說話,沈恬心安定下來,她跟他十指交握。
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握着很舒服,沈恬也沒那麼緊張了,她爸媽已經在吃飯了,並沒有懷疑她剛剛大病初癒。
這一吃飯吧。
只要陪爺爺喝酒,時間都不會太短。
而且爺爺特八卦,他靠過來,跟周慎之聊着他老夥計的兒子當兵以後進了國防局等等,又說某某朋友的小孩進了娛樂圈當演員去演戲啦。
來來回回地聊。
周慎之支着臉眼裡帶着醉意笑着聽着,很耐心,脖頸微微泛紅。
鄭秀雲無奈,踢了沈昌明一下,讓他制止一下他這個爹。
沈昌明也醉了完全感覺不到,他很茫然地看着鄭秀雲。
鄭秀雲一臉恨不得掐死他的表情。
沈恬偷笑,她給鄭秀雲倒飲料,說:“媽,等下我們喝點茶再走,讓他醒醒酒。”
鄭秀雲睨她一眼,應了。
周慎之喝得有些熱,他脫下外套,隨意地放在沈恬的懷裡。
沈恬趕緊接過,攬着,她抿着飲料也在聽爺爺的八卦,鄭秀雲嘆口氣,收拾掉空盤,然後拆了一包酒鬼花生米,倒在小蝶裡,一擡眼卻看到周慎之領口微微露出的一點兒紋身,她一愣。
其實周慎之這衣服是圓領的,他紋身位置挨着脖頸,就在鎖骨上方的上窩處,所以除了高領的衣服能藏得住。
一般的T是都會露一點兒邊緣出來。
鄭秀雲猶記得他以前應當是沒有的。
她也不好多看,扔了袋子後,看沈恬一眼,“過來,幫我拿下茶葉。”
沈恬哦了一聲。
她把他外套放在椅子上,她抽回手起身。
周慎之看她一眼,沒在意,老頭拉着要他抽菸了,他收回視線擺手拒絕。
沈恬快步走到鄭秀雲的身邊,去看貨架上的茶,墊腳正要拿,鄭秀雲慢悠悠地問道:“我記得他以前沒紋身的。”
沈恬腳步一頓,她看向鄭秀雲,幾秒後反應過來。
她臉頰微紅。
嗯了聲,“剛紋的。”
鄭秀雲抱着手臂,“什麼時候紋的?”
沈恬低聲道:“看了日記以後。”
“紋了什麼?”
沈恬低聲道:“我名字。”
鄭秀雲安靜了。
她取下一盒茶葉放到她手裡,“去吧。”
“哦。”沈恬看母親一眼,然後拿着茶葉回了桌旁,她看一眼鄭秀雲。鄭秀雲靠着貨架揹着光。
她什麼都不知道。
但她知道,一般男生不會輕易把女朋友/老婆的名字紋在身上,紋一時爽快,未來要洗就很難了。
現在的男生都猴精猴精的。
鄭秀雲沉默好一會兒,點點頭。
行。
這個女婿還行。
_
從超市出來,上了車,周慎之靠着副駕駛,支着臉,看她開車。
沈恬啓動他那車,看他一眼。
“頭暈不暈?”
周慎之笑着搖頭,“不會,但醉是肯定的。”
沈恬開出大路,看着路況,嘟囔道:“還剩半瓶就半瓶唄,非得喝完,老頭那點酒量,你很吃虧的。”
周慎之笑起來。
“你喊爺爺叫老頭?”
沈恬咳一聲,她認真開着車,道:“偶爾生氣就叫叫,也不經常!”
周慎之湊過去,捏她臉一下。
“你行啊。沈恬恬。”
沈恬臉更紅,推開他的手,隨後拐彎,往藍月那條路開去,周慎之又靠回了椅背,沈恬想了想,有些惱羞成怒。
她看他一眼,“你生氣的時候會不會直接喊你爸媽的名字?!”
周慎之含笑看着她道:“我只會說,周教授,於總裁。”
沈恬睜大眼睛,“你看,你看,你也叫的吧。”
周慎之看她這樣。
抵着脣又笑了。
太可愛了。
回到藍月地下車庫,沈恬抱着他外套想去扶他,周慎之牽着她的手,往樓梯間走去,說道:“沒到需要扶的地步。”
沈恬哦了一聲。
進了家裡,暖和得很。
沈恬把兩個人的外套都拿進次臥裡掛着,再出來就看到他靠在沙發扶手上正低頭按着手機,姿態懶散,應是在回人信息。
沈恬看他脖頸都紅了,走過去,擡手碰碰他的額頭,“你等下要不要睡會兒?”
周慎之回完信息,擡眼看她,“不睡了,就坐會兒。”
沈恬哦了一聲。
她猶豫了下,說道:“你要不走條直線給我看?”
周慎之一聽,他桃花眼蕩起笑意,他手撐着扶手,突地湊過去堵住她的脣。
沈恬愣了下,反射性地後退一步,想問他你確定你沒醉嗎。
手臂就被他握着往前一些,她滿臉通紅,又下意識地迴應他,他舌/尖也很軟,帶着濃烈的酒味。
居然還不錯。
周慎之離開少許,含/着她的脣,道:“不用走直路,身體力行試試。”
沈恬臉更紅。
她眼裡水潤,盯着他。
眉眼嬌嗔。
周慎之笑着又吻住她的脣,沈恬撐着他的肩膀,慢慢地迴應他。冬天啊,適合相貼,適合彼此溫暖。
沒一會兒。
上/衣/脫/下。
只着一件/貼/身/的,她被他摟着腰,男生骨節分明的指尖在她肌膚上貼着,腰窩明顯。
他偏頭吻着她。
另一隻手按着她脖頸,髮絲垂在白皙的肩膀上,美得很。
周慎之腿長抵着地面,臀部靠着沙發扶手。
慢慢地開始吻着。
腰一彎。
紋身露了出來,他把衣服扔到身後,再次按着她的腰,吻着她的脣。
客廳愈發暖和。
酒味漸淡,取之而來的熾烈的氣息。
美好的私人空間。
今日出太陽了,少許的太陽從窗簾縫隙投進來,落在地面上,一條金色的像大道,屋裡沙發上隱約有人影印在這條金色線上,周慎之很喜歡吻她,她很甜很甜——
許久。
他酒早醒。
她卻累了,沈恬身上套着家居服,倦怠地勾着他的脖頸。
“我睡會兒啊。”她軟軟地道。
周慎之嗯了一聲,把她抱起來,抱去房裡的牀上,給她蓋好被子,沈恬一沾牀就睡,周慎之看她幾秒,隨後起身,他撈過一旁的黑色家居服穿上,脖頸有她留下的咬痕,他走到書房,靠在書櫃上給於眉打電話。
於眉聲音溫柔:“怎麼了?”
周慎之垂眸問道,“黎城一中附近的舊城區,會拆嗎?”
於眉微頓,有些詫異他問的問題,她笑道:“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媽幫你去了解一下。”
周慎之點頭。
“好啊。”
於眉沉默幾秒,“是因爲恬恬嗎?”
他嗯了聲。
於眉笑道,“那我立即去了解,如果確實要拆,你希望我做點什麼?”
周慎之語調清澈,“不拆最好,拆的話,希望你能努力拿下。”
於眉更詫異了。
她兒子這麼大,還從沒要求她做點兒什麼事,於眉有些隱隱的開心,她說道:“你放心,媽一定幫你辦到。”
“謝謝。”
隨後母子彼此掛了電話。
於眉握着手機,笑了,轉身就往辦公室走去,高跟鞋踩得那叫一個響。
周慎之隨後給基金經理打電話,說要把項目裡的錢取出來,對方一聽,笑道:“上次取錢是因爲要結婚了,這次取錢是爲什麼?”
“給我老婆買房。”
基金經理一頓:“OK。”
挺會爲你老婆花錢的!
周慎之放下手機,抓抓頭髮,回了房裡,準備去陪沈恬再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