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妤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嗯，黑外套牛仔褲，很樸素。
但臉上的妝沒來得及卸，不會顯得誇張吧？
她的審慎是有理由的——陸離打工，可能是家境一般，身爲朋友肯定不能穿得花裡胡哨的讓人排斥。
這個點，餐廳人已經很少了，姜寧妤進去找了張空位坐了下來，把兩瓶ad鈣奶往桌上一放，就衝不遠處擦着桌子的男生喊，“服務員，今天有菜單嗎？”
她的語氣戲謔又調戲。陸離轉頭看她，露出了一絲訝異，也故意用訓練有素的口吻回道，“有，稍等。”
然後就把菜單拿過來了。
“我點的多，你有提成嗎？”姜寧妤看了眼坐在收銀臺玩手機的老闆，小聲問他。
“想什麼呢。”陸離笑她，“沒有。”
“哦……那我來份米線好了，上次那種就行。”
“行，等着。”陸離應了一聲，就去了後廚。
沒多久，他就端着一碗香氣四溢的葷素米線回來了。
很大一碗，看得姜寧妤心生敬畏，“太多了，你要陪我一起吃嗎？”
“我還沒下班呢。”陸離說了一句，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她一邊刷手機，一邊吃。吃得很慢，慢到陸離時不時看她，最後走過來問一句，“不合胃口？”
姜寧妤早有說辭，“餓太久了，不敢吃太快。”
聽到這話，陸離有點意外，“你們演出前不吃東西的？”顯然從她精緻的妝容猜到了之前的狀況。
“吃東西反應就慢啦。”她嘆氣，“所以每次演出完都好餓，這不就來覓食了嘛。”
她的理由太充足，陸離安慰了一句，“下次讓栩月給你帶點吃的去，看把你這孩子餓成什麼樣了。”
這話說的，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呢？
“你怎麼不給我帶啊。”姜寧妤隨口反問了一句。
“你們眉來眼去的，我插這腳幹嘛。”正好到下班的點了，陸離隨手把衣服換了，就拿了個空碗過來，坐到她對面分她碗裡的量。
她那碗裡的米線，早被咬得不成樣子，火腿腸和貢丸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有點尷尬，“誰眉來眼去了，別亂說。”這時纔想起去開手邊的鈣奶，默默地吸了起來。
可能性格使然，又或是珍惜糧食，陸離並不嫌棄米線裡的細節，悶頭吃了兩口，也伸手拆了近在手側的鈣奶，滋溜就吸了兩口——彷彿不用問，就從她的動作細節裡看出了藏匿許久的補償心理。
他忽然問，“所以你喜不喜歡栩月？跟我說沒事，說不定我還能幫你追他。”
他一提喜不喜歡，姜寧妤就想起了之前的糟心事，“你還說呢，讓你試探他，你把我的話全漏了，一點都不靠譜。”
“試出來了不就行了。”陸離不以爲意，又問了一句，“所以到底喜不喜歡？”
她搖頭，“不是那種喜歡。”
陸離就沒問下去了，只是回去的時候把那倆空瓶鈣奶帶上了，說要“環保賣瓶”。
一路的繁華霓虹，他把姜寧妤送回學院纔開口，“下次演出什麼時候？”
“不知道呢，我們老師有喜歡臨時通知的惡趣味。”
“那通知了告訴我一聲？我有空去看。”
姜寧妤以爲他就是說說，誰知後來那次演出結束，她真就在演出中心門口碰上了陸離。急匆匆趕過來的樣子，手裡提着個外賣袋。
一看到她，就笑着說，“還好趕上了，喏，給你的夜宵。”
姜寧妤驚訝了，“你，你沒去打工嗎？”
陸離表示，“提前走了。但沒事，老闆人好。”
夜宵是一份鮮肉小餛飩。剛出爐，翻開蓋子就冒出熱氣騰騰的白霧。
入了冬夜晚已有寒意，姜寧妤坐在臺階上，用非常感動的汪汪大眼看他，“陸離，我們拜把子吧。”
陸離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幽默迴應，“就你？算了吧，我拜你就行。”
然後一連兩個月，每每演出的夜晚，姜寧妤總會在最後半場見到他的身影。站在觀衆席的最後，手裡提着個外賣袋，十分的矚目。
有時候是小餛飩，有時候是拉麪，有時候是燕麥山藥粥……簡單又變着花樣。
姜寧妤覺得，總要回禮吧。
於是一次看到他朋友圈轉載的哈利波特某限量手辦，配的文字是“喜歡你，喜歡沒用，沒用也喜歡”——
她立馬就決定，買給他！
那個雙休日，她往返十二個小時的飛機，還不加上馬不停蹄去環球影城的時間，大排長龍把那個手辦買到了手。
回去後才拍着腦門想起來，可以花點錢找代購啊，何必自己折騰一趟？腦子秀逗了。
但心裡充斥着一種送禮的欣喜，第二天就喜滋滋地抱着手臂高的手辦去找了陸離。
也是巧。當晚去中餐館找陸離的時候，正逢客人鬧事。
陸離難得冷着臉站在一邊，魂遊天外的樣子。
姜寧妤一直等到他下班，才把手辦亮了出來，在他錯愕的眼神裡說，“唔，別太感動，我託人帶回來的啦。”
陸離遲疑着接過手辦，卻問她，“爲什麼送我這個？”
“你不是喜歡嗎？”姜寧妤還記得他那段文案。
他像開玩笑道，“我喜歡什麼，你都能滿足我？你是會魔法的仙女嗎？”
姜寧妤考慮了一下，搖頭晃腦，回答得很慎重，“當然不是什麼都能滿足你的了。”
他便問，“我能像栩月一樣，抱你一下嗎？”
莫名的，姜寧妤就從他複雜的目光裡讀出了溫柔的潛臺詞——如果不能，就不要再送容易遭人誤會的禮了哦。
她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但那純粹是個烏龍。上週五他們校慶活動，她看到臨栩月太受歡迎，就故意過去抱了他一下。
天地良心，她就想輕輕抱一下，讓別人誤以爲他名草有主了而已，誰知道剛要抽身就被反摟住了，還特意在她耳邊說了句，“我不能總被調戲不反抗吧？正好也讓你音樂學院的男同學們誤會誤會。”
被陸離提點的那一刻，姜寧妤心頭一跳，竟生出了一種“怎麼會被他看到”的心虛，下意識就說，“臨栩月那是報復我呢，我跟他又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