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邏輯乍一聽沒毛病。
姜寧妤望着他誠懇的表情,陷入了一陣沉默。
臨栩月靜靜地等待她的決定。
她閉了閉眼,知道他出了一個怎樣的難題。
可內心深處,竟還有那麼一絲竊喜。她竟然還沒心死,還會爲他的靠近感到一絲幸福滿足。
她從來就不是放狠話的好手,好不容易說點絕情的話,一聽到軟話又失去了主張。
姜寧妤感覺雙手在微微的顫抖,理智和感性發生了激烈摩擦,好幾次呼吸,腦子卻卡殼。眼前就是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終於她悶悶地說道,“我怎麼知道你給我的是不是空卡。”
“我重置過密碼,老密碼。”臨栩月強調了一句,又說,“你可以明天去銀行拉個賬單,沒問題我就搬過來。”
感覺他把每一步都算到了,姜寧妤沒好氣地說,“要是我不答應呢?”
“那我就去當流浪漢好了。”
“……”
臨栩月說完,忽然又朝她逼近。
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一聲輕笑卻傳入耳畔。
姜寧妤睜開一隻眼。
男人扶着她的肩膀,在她額頭留下了一個輕輕的吻,“晚安,等你的消息。”
然後就起身告辭了。
姜寧妤送他出門。
可他走進電梯後,突然又擡眸,笑着對她說了一句,“我很高興,你沒有看到我而驚訝。”
“叮”的電梯關門聲在寂靜的走廊格外響亮。姜寧妤默默在門口站了很久,才關上了門。
——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只能安慰自己。
臨栩月下了樓,才掏出瘋狂震動了很久的手機,接了起來。
“你人呢!”那邊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質問,隱含焦躁不安之感。
“半個小時。”他淡淡回了一句,不管那邊還在說什麼,就掛了電話。
他回酒店,整理好行李,最後把電腦放進揹包時,他拔掉u盤,心底空曠了一瞬,才理好情緒往外走。
穿過滿是亂象的紅燈區,聆聽陌生都市的旋律,一輛輛汽車穿梭在夜幕下的街道。臨栩月推開一個古老電話亭後的門,進入了一個低調樸素的清吧。
包廂卡座裡坐着一個衣着低調,戴着鴨舌帽的女人。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雞尾酒,沒有動。面色有些焦急,不停地看着手機。
直到臨栩月進去,她才摘掉了帽子,皺着眉說,“你遲到了。”
赫然是邵雲依的臉。
“是你找我,不是我找你。”
臨栩月坐到了她對面,一招手,要了杯金酒。
酒保走後,邵雲依打量着他清俊逼人,毫無波瀾的神情,迫不及待地問道,“u盤的內容看了嗎?”
他“嗯”了一聲。
邵雲依擰眉,“就這個反應?”
臨栩月淡淡道,“與其猜我反應,不如說說你的目的。”
“我一開始就說了!”邵雲依情緒激動,可酒保卻在這時端來了金酒。她稍斂表情,等人走後,才壓低嗓門說道,“我付出了那麼多,當然要拿到屬於我的那份東西了。”
男人擡手示意了一下,從兜裡拿出一支錄音筆,放到桌上後,才說,“繼續。”
“……”
邵雲依盯着那支亮燈的錄音筆看了兩秒,卻是果斷說,“我沒撒謊,我敢拍着胸脯保證,給你的u盤內容完全真實!”
“我在伯頓家裡住過一段時間。他心思深,每個房間包括衛生間都會裝監控。姜寧妤出事那天……我就在他家,看到了救護車來。但我沒想到,後來看到了她和伯頓在一起的新聞……我總覺得不對,所以託關係去醫院,竟然找到了她住院的監控。”
“伯頓那麼對她,你不生氣嗎?你不是愛她嗎?我們可以合作,他的家產我們五五分!我知道他最重要的產業所在……”
邵雲依喋喋不休地說了許多,以利誘惑,但臨栩月表情沒變化一下,目光很淡。
“我今天來,只有一件事問你。”男人的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她出事前去找過你,你在這件事裡又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他目光很淡,卻看得邵雲依渾身發顫,心裡頭生出了一絲寒意。
她勉強笑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她幫過我那麼多,我怎麼可能害她?是伯頓把人擄了去,她自己從窗戶跳了下去,我也是過了很久才知道的。”
“你在告訴我,你義憤填膺,想替她出頭,所以想把威爾家族搞垮,是這個意思嗎?”
“還有我對他因愛生恨。”知道這種理由說服不了他,邵雲依一咬牙,真話假話摻着說,“我當了他這麼多年的情人,他說拋棄就拋棄,轉頭就想娶別人,我豈不是什麼都得不到?正好你也想爲寧妤報復不是嗎?我們合作,對誰都好。”
“但我沒興趣。”
臨栩月忽然關掉了錄音筆,起身,淡淡地說,“我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人。那時候在雪場,那件事不是沒人知情。”
丟下這句話,他就走了。
而正因爲這句話,邵雲依遍體生寒,竟忘了叫住他。
這麼多年企圖遺忘的往事被曾經暗戀過的人不留情面地戳穿,邵雲依覺得難堪,呆坐了很久,眼神才凝到了實處。
姜寧妤,看來他也不是那麼在意你嘛。
她冷冷地想着,心裡又好受了一些。
……
天空大片的黑灰,眼前是一片妖嬈迷離的繁華。
臨栩月住的酒店在公司附近,周圍好幾家酒吧,他散步過去,去了之前偶爾與同事小酌的屋頂酒吧。
從空中花園的露臺能將曼哈頓的繁華與寧靜一網打盡。絢爛迷離的天際美景在光影交織間相互融合,紙醉金迷。
他一個人捧着酒杯,站在欄邊眺望,景色卻未達眼底。
崩潰或壓抑的情緒,臨栩月體會過很多次。凡消極情緒,多是因爲她。且一定是因爲離她太遠。
可沒有一次,比這一次更痛徹心扉的了。
——換組來美國的當天,他還沒找上門去要說法,一通陌生來電就打了進來。邵雲依約他見面,強調了幾遍是很重要的,有關她的事,他思慮再三,決定先去赴約。
沒想到邵雲依給了他一個u盤,第一句就是,她懷疑姜寧妤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