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完我這一手還是很高明的。
雖是有點‘自揭家醜’,鬧的面子上似乎有點不好看,卻是成功將諸多真滿洲和‘真奴才’的向心力匯聚起來,更是轉移了許多矛盾的核心點。
大清國自入關以來,北方地區,尤其是京師,滿漢矛盾是相當激烈的。
時至此時,京師內城區域,幾乎再沒有一戶漢人人家,全是真滿洲和真奴才。
想想後世的拆遷便知道了,這顯然不是什麼懷柔手段能搞定的,血流成河也不誇張。
無數無家可歸的漢人,被真滿洲收爲奴才的還是好的,多少還能有口飯吃,有條活路。那些沒有被收爲奴才的,便只能舉家逃難,四處奔命,無數人都是死在了路上。
這使得這種民族.矛盾,敵我矛盾,根本就化不開!
多爾袞對此其實也很惱火,但即便是他,也很難阻止這種‘跑馬圈地’。
大傢伙還不容易纔來到繁華的京師,你還不讓大家都摟點好處,那誰還跟你賣命?
層層原因疊加,導致大清國對漢人一直施行高壓政策,漢人簡直連豬狗都不如。
短時間內,漢人攝於真滿洲的虎狼般狠辣,動輒吵架滅族,的確是敢怒不敢言,卻不防~,他們也有他們的手段。
最直接的影響,便是京師的商業一片蕭條的凌亂,整體經濟已經幾近崩盤邊緣。
歷史上,因爲真滿洲在軍事層面始終保持着強大的勝利勢頭,有外力和外財注入,倒勉強還能維持。
然而此時,大明有着徐長青的支撐,依然保持着強大的競爭力,這種惡果便有點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諸多真滿洲到了京師,逐漸開始驕縱,各家的小算盤打的‘噼啪’響,很多時候哪怕出工也不出力,讓的整個大清國都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而隨着寧完我巧妙的將‘寬甸之敗’拓展開來,哪怕讓諸多漢人歡呼雀躍,背地裡叫好,盼着他們這幫狗韃子倒黴,卻是也成功將真滿洲和真奴才的向心力凝聚起來。
讓他們明白,此時,可遠不是可以肆意的時候,徐長青絕對是一頭猙獰的老虎,他們想要真正肆意,就必須要先把徐長青這頭老虎除掉!
至於他們治下的漢人。
只要他們真滿洲保持着狀態,漢人算個鳥毛?
……
徐長青是船隊快要臨近海城的時候,才收到了京師方面的消息,不由也暗暗點頭。
大清國有能人啊。
這種關鍵時刻,拎的格外清楚。
就是保全真滿洲和真奴才這幫最核心的羣體,至於其他的什麼亂七八糟,統統都拋到後面。
歷史上,若是永昌皇帝李自成李哥能有這種乾脆果決的決斷,那,勝負還真的難說。
話說回來,這倒也不是壞事,也讓徐長青更清晰的意識到,大清國在此時,氣數還遠未盡。
想要真正把大清國幹趴下,還需要更加恢弘的戰果!
不過西北的局勢卻不容樂觀。
清軍在西北的籌謀太過歹毒了!
把李自成逼進湖廣後,不斷在他們身後逼迫,李自成就算不想與大明直接衝突卻也沒有了辦法,只能拼了命的圍攻襄陽。
左良玉雖是一度將襄陽當做老巢,卻是並沒有幾毛錢的戰力,堅持了不到五天,便是放棄了襄陽。
可你放棄就放棄吧,臨走前左良玉不僅一把火把襄陽城燒了個七七八八,更是放任士兵屠城。前方的戰報形容,數十萬的浮屍,幾乎要把長江都攔腰折斷。
這讓徐長青直有把左良玉碎屍萬段的衝動!
可真正冷靜下來,卻又發現,左良玉這一手,無疑是極爲高明的,不論是政治層面還是軍事層面,你很難挑出他的錯來……
我是爲了大明,爲了天下,才做出這種要揹負罵名的惡行,你們要因此而針對我,那以後誰還敢做這種事?
總不能把城池和人口、財物都留給大順國,讓大順國藉此養分生根發芽,發展壯大吧?
好在李自成也乖巧了不少。
在得到襄陽後,他並沒有繼續進逼武昌,而是以襄陽爲核心,迅速收攏緊緻底盤,做出了對峙之勢。
清軍儼然不可能滿意這種態勢,剛要對此做出應對,便是傳來了寬甸的消息。
徐長青也忍不住慶幸。
還好。
還好啊,老天爺眷顧,這個時間點剛剛好。
倘若清軍再逼迫李自成,讓李自成往武昌跑,那,湖廣真的要生靈塗炭了。
不過襄陽、武昌被隔開,淪爲戰區前線,湖廣這個魚米之鄉,註定是要進入凋敝狀態了。
“呼。”
徐長青深深嘆息一聲,也有些尷尬的無奈。
好在此時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讓李自成和左良玉這哥倆剛着,至少還能保存其他絕大多數區域。
也讓左良玉沒那麼心思,有事沒事的就去嚇唬朝廷。
……
“模範軍萬勝……”
“侯爺萬勝!”
“侯爺公侯萬代……”
回到海城,模範軍大勝的消息早已經傳開來,近十萬海城百姓早已經在碼頭邊等候多時,一看到遮天蔽日的船隊回來,興奮咆哮的聲浪,幾乎要把雲層刺破。
這還是政事署嚴加控制篩選後的結果。
若是不加以控制,恐怕,近百萬海城百姓,都要匯聚到碼頭來,迎接模範軍這幾如驚天蓋世的勝利。
隨着徐長青的坐船‘海城號’率先駛入海灣,逐漸變的清晰起來,徐長青和紅娘子衆將都是醒目的紅披風招展,在甲板上對着人羣揮手示意,人羣的浪潮頓時達到了最高潮。
徐長青也有些止不住的興奮與激動。
縱然天下大勢不是太妙,大清國依然掌控着相當的主動權,但是,寬甸一役的勝利,已經讓徐長青有了撬動天下大勢的資本!
看着徐長青連連對人羣拱手示意,瀟灑而又泰然,紅娘子美眸的愛意也是達到了頂點,只盼老天爺能眷顧她,讓她夢想成真了。
藉着甲班的高度與十萬百姓們互動了好一會兒,徐長青這才下了船。
而碼頭上,李幼薇、吳三妹、朱媺娖、顧橫波衆女,連同徐長青的兒子、女兒們,早已經等候多時。
“爹爹。”
“是爹爹回來了。”
“爹爹,抱,抱抱……”
徐長青還沒來得及擁抱他的大小老婆們,一衆小屁孩已經快步衝過來,尤其是徐馨這小丫頭,仗着自己最大,率先跑到了徐長青面前,伸開小手就讓徐長青抱。
徐長青笑着將她抱在懷裡,狠狠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小東西,這些時日,在家乖不乖?”
“乖。我可乖了。爹爹,我還給你畫了畫呢。”
說着,小丫頭伸着白白嫩嫩的小手,便從懷裡掏出來她的畫作。
是徐長青一身金甲,腰掛寶刀,極爲威風的畫面,但小丫頭究竟太小了,完全畫不出那種霸氣來,反倒成了可愛的卡通版。
不過饒是如此,徐長青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聲中卻又忍不住的幾乎要流淚。
不知不覺間,他早已經與這個時代深深融爲一體了啊。
一一與李幼薇她們擁抱,讓她們先去早就搭好的涼棚下休息,徐長青與李巖、李紅雲、楊忠良、徐忠等人簡單聊了幾句,便是登上了高高的高臺,拿着擴音喇叭,開始發表熱情洋溢的演講。
而這個工夫,無數兒郎們也是將早就收拾好的兩萬多首級,依次從船上運下來,旋即便擺成京觀。
這頓時便引起了無數百姓們的驚呼。
此時這個時代,饒是大家早已經見慣了死人,可這麼多真滿洲的首級、旗幟、鎧甲、兵刃,就這樣生生的被堆成山,那種震撼依然是驚人的。
本來還沉浸在身爲徐長青如夫人喜悅中的柳如是,也不由嬌呼一聲,下意識捂住了小嘴。
因爲身份的關係,這些迅速成型的京觀,就在她們的腳下不遠,最多隔着二三十步,也使得她們清晰的看清楚那一個個真滿洲首級的猙獰,真的是有點恐怖的。
柳如是這時也終於明白,爲何,徐長青年紀輕輕,便是有了今天的地位,打下了這麼廣闊的基業了。
這真的是無數韃子的屍骨累計起來啊。
李幼薇、吳三妹她們也被嚇的不輕,忙是捂住孩子們的眼睛,不讓她們看,卻不防,這羣小傢伙根本就不理會她們的母親,都是想方設法的掙脫開來,要看看這到底是什麼。
徐長青看着這一幕,嘴角邊不由露出了釋然的笑意。
他徐長青的子孫,豈能連死人也不敢看?
爲了華夏民族的崛起,這,不過只是將將開始而已!
……
一個多時辰後,徐長青一行人這纔是忙完了碼頭上的儀式。
說起來,徐長青已經很久沒搞過這麼盛大的儀式了,畢竟有點勞民傷財。
但此時不同於彼時,天下大勢的凌亂,海城極爲的需要新的向心力注入,這次的勝利,無疑便是最好的載體。
關鍵是海城此時的底蘊,這麼折騰下,已經完全折騰的起。
不用想徐長青也能知道,今晚,海城各大酒館的生意,必定要火爆了。
把李幼薇她們都送上馬車,徐長青卻並沒有跟她同乘一車,而是跟李巖、李紅雲、楊忠良、徐忠等人,來到了一輛超大馬車上。
之前在船上雖是收到了不少情報,可究竟有着時間限制,此時這種狀態,徐長青必須要第一時間掌控到最實時的情報。
馬車平穩的行駛在快闊平坦的水泥路上,李巖詳細對徐長青彙總着最近這段時間西北和湖廣的局面,李紅雲、楊忠良他們的諸多內政都要排在後面。
直到李巖說完,發現與在船上的情報沒有太多紕漏,徐長青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笑道:“報捷的文書發給朝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