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bookmark

溫溫的,暖暖的,就好像大雪天泡在熱水裡一樣,全身的骨頭都軟掉了,好舒服,好想就這樣一直睡下去。

“醒醒……快醒醒……”

是誰?不要搖她,再讓她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她好累……好累……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喂,醒醒。再睡下去,你真的會死哦。”那個煩人的聲音再度想起。

死?對了,她掉進荷花池了。

她要死了嗎?不!不行!絕對不行!她不能就這麼死去,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拼命地掙扎着從那片溫暖的懷抱中逃脫,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

“這裡是……”

絢爛如血的流霞,她正置身於一片無際的花海之中。嫣紅的花朵閃爍着妖豔的美麗,燃燒了整片天空。

眼前有一條悠遠的長河,卻流着黑色的死水。

“這裡是人間與冥界的交接地,冥河弱水,曼殊沙華(彼岸花的名字)。

是剛纔那個叫醒她的聲音!冥河?這麼說,她還是死了嗎?美麗的眼睛黯淡了下來,臉上的憤恨和不甘幾乎想要扭曲她姣好的面容。

“是的,本該是這樣的。”那個聲音再次想起。

“你到底是誰?”勾魂使者嗎?民間傳說地府的勾魂使者是黑白無常,可這個聲音明顯是個女子,應該不太可能。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達成你的心願。”

“……”冷如煙原本想問‘你又怎麼知道我的心願?’,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既然敢說,自然就是知道的。

“呵呵,我喜歡聰明的女子。”那個聲音的主人顯然察覺到了冷如煙的想法,語氣裡有着濃濃的讚賞。

“你確實本該命隕,然後墮入輪迴,繼續投胎轉世,開始新的生活。但你怨氣太重,塵戀未了,魂魄一直徘徊在彼岸花畔,奈何橋旁,怎麼也不肯離去,也因此損壞了靈體,眼看即將魂飛魄散,要不是剛好被我趕上,怕就真的要灰飛煙滅了。”

“念在你我有緣,我可以幫你達成你的心願。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你走過奈何橋,喝下孟婆湯,從此前塵種種再與你無關。我保你來世生於富貴人家,且身份高貴,受盡寵愛。”

呵呵,這提議聽起來不錯,高貴的身份,又集萬般寵愛,的確很有吸引力,可是……

“我只信今生,不信來世!”

“那就只能選第二個了。”那個聲音並沒有因爲被拒絕而顯得惱怒,繼續耐心地說道:“我給你一身絕世武功,讓你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然後送你還陽。不過,從此以後,就看你自己的了。”意思是還陽後她過得如何再與她無關。

絕世的武功?她們這樣的女子,論學識論論能力,皆不輸給任何人。唯一缺少的,就是能夠保護自己的力量,所以纔會苟且而安,任人欺凌,聽人擺佈。若真有一身絕世武功護身,再憑她冷如煙的手段,自不必再受任何的控制,仰人鼻息,看人臉色。那是不是就可以做回她自己?

心下一動,冷如煙揚聲道:“送我回我的世界吧。”

“看來你已有決定。去吧,沿着這條路一直走,就會回到你原來的地方。祝你好運!”

那人聲音剛落,那片妖異的花海中緩緩出現了一條小道,直通天的那邊。

冷如煙提起裙襬,踏上了回去的歸程。才走兩步卻停了下來,沒有回頭,風吹散了她的長髮,隨着漫天飛舞的紅色花瓣,飄曳在風中。

“爲什麼幫我?別告訴我是因爲我們有緣,我不會信的。”

“呵呵,你猜呢?”

“……”

“真沒趣。我沒有說謊,我幫你確實是因爲我們有緣,而最重要的是,我想看看,如今的你,到底可以走多遠……”

輕柔的女聲被風吹散在空中,小道上的身影也已消失不見。只剩下那依舊豔紅如血的曼珠沙華,綻放着恆古不變的淒涼與寂寞……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燕兒,快,快去喚大夫。”

這是,侍琴的聲音。這麼說,她是回來了?

冷如煙費了很大的勁,才勉強睜開了眼睛。

是夜,微弱的燭光並沒有刺得她的眼睛太難受。

“侍琴……”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就跟破鑼嗓子似的,實在算不上好聽。

“小姐。”侍琴立馬善解人意地端來一杯茶水,扶起冷如煙,緩緩喂下。

清涼的水意成功緩解了嗓子火灼般的疼痛,乾裂的嘴脣也變回了原來的水潤。

輕輕地緩了幾口氣,冷如煙纔開始慢慢清理自己的思緒。想起那個神秘女子的聲音,會不會只是她在做夢?這樣想着,丹田忽然生起一股熱熱的暖流,腦海裡也出現了各種經脈的走向和內功心法,以及一些武學招式。看來,那真的不是夢……

冷如煙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臉上掩不住的神采飛揚。她終於能獲得自保的力量了……

“小姐……小姐……”侍琴擔憂地看着笑得莫名怪異的冷如煙,小姐該不會因爲溺水變傻了吧?不行,等會兒一定要然大夫仔細瞧瞧,莫讓小姐的腦袋壞了纔好。

“呃……侍琴,我昏睡了多久?”冷如煙看着臉色變得比她還要蒼白幾分的侍琴,溺水的好像是她吧?怎麼她的臉色比自己的還難看?要是她知道侍琴現在腦海裡想的是什麼,大概就笑不出來了。

“小姐你已經昏迷三天了。”侍琴想起這三天裡自己的擔憂害怕,不禁紅了眼睛。

“小姐,你怎麼這麼傻啊!就算王爺把香香姑娘帶回府來,你也不用想不開啊。你知不知道,看到你跳進荷花池那一刻,侍琴的心跳都停止了。小姐啊,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況且王爺他身份尊貴,自然不是尋常人能比,你怎麼就這麼看不開呢?你這樣……”侍琴拉着冷如煙的手,一邊掉眼淚,一般苦口婆心地勸說。

冷如煙已經忘記自己要說什麼了,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侍琴口若懸河。她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冷如煙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侍琴。”打斷了侍琴的長篇大論,冷如煙的臉色變得陰沉。“你是說,府裡的人都認爲我是爲了王爺納新寵的事想不開,去跳荷花池的?”

“是啊!大家都說,小姐失寵,早晨又與芙蓉小姐和若雪小姐鬧得不輕,然後又聽到王爺接香香姑娘進府,受不了刺激,所以就……所以就……”原本說的興致高昂的侍琴,在看到冷如煙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後,終於察覺到了不對。

“小……小姐……”

“那王爺呢?王爺有什麼反應?”風天行雖然樂於見她們用盡手段討他歡心,但他很討厭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這次怕是讓他對她徹底厭膩吧。不過這樣也好,也許正是個機會。

“王爺……王爺公務繁忙,沒能來看望小姐。但是王爺有差人把府中最好的大夫請來爲小姐治病……王爺……王爺……”侍琴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哼,什麼公務繁忙!連來看她一眼都不願,怎麼說也曾是幾月夫妻!風天行,你還真個薄情的男人啊。

“行了,我累了,你退下吧。”冷如煙揮手讓侍琴退下。她得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小姐,燕兒已經去請大夫了,還是先讓大夫給你瞧瞧再歇息吧。”侍琴盡責地勸說。

“我沒事,不用瞧了,你下去吧。”冷如煙再次下令。她還得仔細參詳一下體內的武功,免得出什麼岔子的好。

“可是小姐……”

“我叫你下去!別再讓我說第四次!”冷如煙的眼裡閃着冷冽。

“是!”侍琴愣了一下,然後乖乖地退了出去。

小姐好像變了呢。以前她生氣的時候,總是怒容滿面,然後大摔東西!那樣固然讓人害怕,可是剛纔她明明一臉平靜,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就讓她害怕得直冒冷汗,好恐怖!她從未看過這樣的小姐,就像王爺生氣的時候一樣……

冷如煙看着掩上的房門,心下有些懊惱!該死,一不小心就發了脾氣。現在還在王府,她可得小心點,千萬別露了馬腳纔好……

起身將房裡的蠟燭都滅了,然後回到牀上!身體還有些虛弱,她勉強支撐着盤腿而坐,隨後閉上眼睛,腦海裡再度浮現那些個內功心法,經脈段落,各種武學知識紛紛涌進她的腦海。丹田升起一股暖暖的熱氣,她跟着腦中的說明,慢慢地調動那團溫暖,緩緩地順着經脈走向,運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