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禹的問題,老頭已經無法回答。
他能聽到的,只是那個女人的驚慌、祈求的叫聲,“不要......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嗚嗚......我再也不敢跑了......饒了我......不要打我......”
張禹心下狐疑不定,暗自討道:“他的女兒......怎麼可能呢......可是,一個死人,會在臨死的時候說這樣的話麼......先去看看再說......”
探試一下老頭的鼻息,一點氣也沒有,光是身上的三個窟窿,已經足以讓人四透。
張禹觀察了一下傷口,剛剛有些距離,加上又黑,看的不清楚。現在距離近,看的仔細,好像是有碧綠色刀刃之類東西在傷口之中,絕對是中了暗器。
張禹之前在躲避對方的偷襲,沒有注意到牆頭上的人對老頭下了殺手。
“這麼狠......”張禹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完全能夠意識到,這人的目標很有可能不是自己,而是這個老頭。
只是讓張禹無法確定的是,對方的目的是尋仇,還是什麼?
自己能夠找到這裡,全是因爲通過八字尋命盤找到九轉靈佛,跟蹤到此。殺死老頭的人,又是如何找來的?
還有一點張禹能夠確定,那就是這裡之前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又是做什麼的?不但如此,老頭肯定也不是一個人,電話裡黃韜也說了,還有一個騎着摩托車的人拿走了九轉靈佛。
九轉靈佛肯定還在這裡,張禹沒有拿出八字尋命盤,而是手掌一晃,將捆在老頭身上的玉虛繩給收了回來。
“別打我......別打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你們別打我......我什麼都聽你們的......”女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張禹看向房內,仍然是小心戒備,慢慢地走了進去。
火勢還在燃燒,裡面的一切都看的清楚,在堂屋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個房間,剛剛那老頭就是從右側的房間窗戶裡跳出來的。不但如此,那個女人的聲音,也是在這邊冒出來的。
張禹一手提着黑色剪刀,一手提着金錢劍,朝右側走去。
就在他快要走過門框之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內側的門框上落了下來。
也就是張禹的反應快,忙倒退一步,左手的黑色剪刀跟着脫手射出。
“咻!”
剪刀所過,張禹也看清落下的黑影是什麼了,是一隻黑色的大蜘蛛。
這蜘蛛哪裡擋得住黑色剪刀,當場被撕的稀巴爛。不過,這也着實將張禹嚇了一跳,幸虧這蜘蛛落下來的快一步,落到了自己的眼前,加上自己反應快,及時後退。如果說,落下的時候慢上一步,估計自己非得被蜇上一下,會是什麼後果,只有天曉得了。
張禹心有餘悸,收回剪刀,舉着金錢劍更是小心入內。
一進去,他就四下觀瞧,房間內被火光映照的並不黑,裡面的陳設很簡單,一張火炕,在火炕靠外的一層,有一個行李櫃。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
張禹在地面上看了一圈,沒有看到有絲毫裂縫。再看炕上,牀下鋪着一層地板革。
“求求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驀地裡,女人的哀求聲又響了起來。張禹就在房中,聽的格外清楚,聲音好像就是從炕上發出來的。
張禹直接將炕上的地板革給掀了起來,再一瞧,便能看到,在行李櫃下面的位置上,有一塊木板,縫隙清晰可見。在木板上,還扣着一個小小的把手。
他慢慢抓起把手,微微一用力,就將把手給拉了起來。
光!
裡面有微弱的光線射出來,張禹跳上炕去,朝下面一瞧,能夠看清有一個梯子。看深度,大概三米左右。
以張禹的身手,自然是用不上梯子,但他也要小心戒備,貼了一張神打符,這才縱身躍下。
人以下去,手裡的金錢劍就立時散開,護住身周。他跟着四下一瞧,不由得讓他一愣。
原來,這地下室內十分的整潔乾淨,不但如此,在左側牆邊那裡還有一個鞦韆,右側牆邊,則是有兩個銅爐。在銅爐的四周,還罩着護欄,像是擔心有人觸碰。張禹能夠看到,銅爐有些發紅,裡面似乎是火炭。
還真別說,上面和下面簡直是兩個溫度。
上面寒冷,充分體現出嚴冬季節。而這下面,卻十分的溫暖。
在正對面,有一張牀,牀頭角落那裡,縮着一個女人,女人穿着一套粉色的棉衣棉褲,十分整潔。她的頭髮,紮成一個辮子。看年紀,大概是四十歲的樣子,長得還挺漂亮,只是一臉的驚慌與恐懼。在她的懷中,抱着一個毛毛熊,不僅僅是她的懷裡有毛絨玩具,在牀邊還放着好幾個。
倘若不是說在這裡看到這個女人,誰都會認爲她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公主。
可就是因爲這個,反而讓張禹更加納悶,女人顯然沒有遭受虐待,要不然的話,不會是這種處境。
“你是誰啊?”張禹溫和地問道。
女人正緊張地看着張禹,一聽到張禹的聲音,她馬上驚慌害怕地說道:“別過來......別過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你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是來救你的......”張禹又溫和地說道。
“別過來......不要打我......我都聽你們的......我以後再也不會逃跑了......”女人根本不理會張禹的話,又是這般說道。
“嗯?”張禹再次詫異,這個女人先前就這麼叫,在自己進來之後,這裡一個人也沒有啊。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這個女人的腦子有問題?
張禹不敢確定,卻慢慢地朝女人走了過去。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饒了我了......不要......不要......”女人這次祈求的說道。
距離牀近了,張禹看的也清楚,女人除了滿臉恐慌之外,還滿是淚水。
若說是裝的,張禹覺得這未免裝的也太像了。他終於來到牀邊,女人見他到來,死死地抱住懷裡的毛毛熊,臉上更是驚恐,祈求地說道:“別......別......”
“你不要怕,我真的不會傷害你的......”張禹說着,將左手握着的黑色剪刀收了回去。
他跟着慢慢地伸手抓向女人的手,“把手給我......”
“求求你......求求你......”女人的眼淚不住地往外淌,卻是不敢有絲毫反抗。
終於,張禹的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他跟着就能感覺到女人的脈搏。
女人的身體狀態倒還不錯,但是從脈象上顯示,有嚴重的痰阻心脈和肝鬱氣結。
這是什麼症狀,說白了很簡單,就是精神病。
會出現脾氣暴燥,或者自言自語,有幻聽、幻視等表現。
女人現在,就屬於那種幻聽幻視、自言自語。她的症狀十分的嚴重,幾乎是沒個治,可見在生病之前,受了多大的刺激。
張禹放開女人的手,不自覺朝梯子那裡看去,忍不住想起老頭說的話,這是他的女兒。
“真的假的?”張禹有些難以確定,但他完全可以肯定,女人能有這麼嚴重的症狀,絕對不是一朝一夕。
加上這裡的環境,並不是在虐待她,難道說,真的是他女兒?
張禹琢磨了一下,又看向這個女人,女人也緊張地看着他,只是目光有點呆滯。
“還是先把她帶走吧。”
張禹也知道,直接想要帶走,得費點勁。他乾脆伸出雙手,摸向女人的腦袋。
女人戰戰兢兢,只管求饒,根本不敢反抗。張禹按揉了片刻,女人不再出聲,眼睛慢慢閉上,身子一軟,睡了過去。
“咱們走吧。”張禹朝女人溫和地說道。
可轉念一想,自己抱着一個女人,多少有點不方便。雖說幹掉了五毒中的蜘蛛、蛇和蟾蜍,還剩下兩樣呢。別出什麼事。
“對啊......”張禹的腦子一動,今天出門的時候,把蒼天印帶在身上,現在正好能派上用場。
他掏出兩張空白的符紙合到一處,又掏出蒼天印,口中念動咒語,“蒼天有道,黃巾驅策,移山填海,無所不能!”
咒語念罷,他將蒼天印蓋到符紙之上。
移開之後,便能看到符紙上有一個碩大的紅色符文。在這符文之上,隱隱有金光散發。他用手指掐住符紙,只是輕輕一甩,“噗”地一聲,符紙自行點燃,化作灰燼。
選瞬之間,一個金黃色的影子憑空出現。沒錯,就是那小號的黃巾力士。
張禹只許靠着意念,黃巾力士就上前將女人抱進懷裡,張禹看了看落在牀上的那個毛毛熊,索性將熊給拿了起來,放入女人的懷裡,讓她的雙手讓毛毛熊抱住。
他跟着才原路返回,先行順着梯子上去,然後小心戒備,以防不測。
黃巾力士隨後上來,一同走出了房間,來到院中。
張禹看向躺在地上,已經死透的老頭,心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慨。
到底是個什麼滋味,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
“他們真的是父女嗎?”張禹又想到了這個問題。
張禹掏出七星刀來,以及一張空白的符紙,他蹲下身子,用刀刃將老頭的手指劃破,鮮血滴在符紙之上。
然後,他又來到女人的身邊,將女人的手指刺了一個小小的口子,將鮮血滴在符紙上。
也是女人睡的熟,張禹用力很輕,並沒有讓她疼醒。
他低下頭,看向符紙上的兩滴鮮血,鮮血分別在符紙的兩端,都將符紙浸透。張禹的嘴裡振振有詞,唸叨起來。
這是道家專門用來滴血認親的手段,效果十分顯著,絕無偏差。
只要咒語唸完,如果是親父子、親父女關係,上面的兩滴鮮血就會將符紙全部染滿,合在一起,不分彼此。倘若不是這種關係,那符紙就會付之一炬。
很快,咒語唸完,張禹仔細瞧着,就見這兩滴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蔓延,轉瞬之間就融爲一體。
“真的是親父女......”張禹的身子不由得一顫,彷彿捱了一記悶棍。
剎那間,老頭的聲音又一次在他的腦海中響起,“敢毀我救命的東西,我要你的命!”
“五毒......”張禹不自覺地朝屋內看去。
房內雖然不是一片火海,其實也差不多了。
張禹的醫術何等高明,五毒的用法,他自然也清楚。萬物相生相剋,五毒不僅僅是用來害人的,同樣也可以治病救人。特別是這種痰阻心脈和肝鬱氣結的病症,五毒能夠以毒攻毒,具有奇效。
“這是救她的藥......”張禹看向黃巾力士懷中的女人,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說實話,自從來到鎮海之後,歷經磨難,殺的人也不少。但是,張禹從來沒有枉殺一人。
這個老頭雖然不是自己殺的,可終究是因爲自己而死。老頭在此照顧着失心瘋的女兒,何等的不易。自己和他無冤無仇,只是想問明白,老頭爲什麼要對黃信下降頭。
他要的是具體原因,問清原委之後,才能進行決斷。結果可好,人就這麼死了,自己什麼也沒查出來。
“嗡嗡嗡......嗡嗡嗡......”
突然間,張禹懷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掏出手機一瞧,來電顯示上顯示的是黃韜的號碼。
張禹心說,這十有八九是黃韜等着急了。
他放在耳邊接聽,說道:“喂,黃兄麼。”
“張總......情況怎麼樣,找到人了麼......”電話裡響起黃韜有些激動的聲音。
“我......我還沒找到......”張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先這麼說,他跟着發現黃韜的聲音不對,好奇地問道:“你怎麼這麼激動......”
“剛剛那個人給我打電話了,說是謝謝我的金佛......然後把治療我兒子的配方告訴我了......”電話裡又響起黃韜興奮的聲音。
“啊?”聽了這話,張禹可吃驚不小,自己明明是順着九轉靈佛找來的,九轉靈佛就在這裡,怎麼可能會有人給黃韜打電話呢。
張禹疑惑地說道:“配方是什麼?管用嗎?”
“配方很簡單,就是用十個生雞蛋加上一碗大公雞的血,我覺得無害,就試了一下......沒有想到,我兒子喝了之後,竟然去拉肚子,拉出來好多長頭髮......然後、然後他就能說話了......”黃韜又是激動地說道。
“這也行......”張禹又是一驚,實在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法子,可是聽黃韜的語氣,好像不是做作,而且真的拉出了頭髮。張禹不由得說道:“那些頭髮保存好,等下我去看看......”
“我這邊還沒衝呢,給你打電話,就是通知這件事......”黃韜說道。
“好,那我等下就過去。”張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