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粥鋪。
門口圍了一羣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裡面一片凌亂。
桌子椅子東倒西歪的,碗碟碎了一地,看上去讓人觸目驚心。
這,得多大仇恨啊!
“順子呢?”林雪漫見裡面一個人影也沒有,扭頭問那個年輕人。
“他懷疑是德順樓的人乾的,所以去找他們理論,然後就打起來了,楊老闆告了官,他被衙門帶走了。”人羣裡,有人小聲說道。
他們都是梧桐書院的弟子,也是青雲粥鋪的常客。
如今,看到粥鋪被砸,也是一臉憤怒!
“啊?他們太不像話了,咱們這是招誰惹誰了?”楊氏看着滿地的狼籍,忙安慰道,“媳婦,你可不敢生氣,怕動了胎氣,等你爹回來,讓他去看看。”
“娘,咱們先去衙門裡看看,問問順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林雪漫看着亂七八糟的屋裡,一個勁地告訴自己,鎮定,鎮定!
“嗯,咱們先去看看順子。”楊氏見她表情淡淡地,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婆媳兩人進了衙門,找到吳師爺。
新任知縣沒有到任,衙門暫時由吳師爺代管。
“的確是那個王順先去德順樓鬧事,然後幾句話不合,就動了手,楊老闆告了官,我們是依法拿人。”吳師爺自然認識婆媳兩人,一臉和善地解釋道。
“吳師爺,順子是個老實人。他不會無緣無故地去德順樓鬧事,這其中另有隱情,我們想見見順子,問一下當時的情形。”林雪漫聞言,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又道,“另外,我想保釋他。”
“把人帶上來。”吳師爺挑挑眉,吩咐道。
“蕭娘子。青雲粥鋪真的是德順樓的人砸的,除了他們,還會有誰?”順子滿臉狼狽地被帶了上來,身上髒兮兮的,全是土,他一見林雪漫。很是激動地大聲說道,“你相信我,我一想就是他們乾的。”
“順子,你不要急,慢慢說,德順樓的人之前可曾去過粥鋪?還是你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林雪漫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吳師爺。不動聲色地問道。
“我沒證據,我只是感覺是他們乾的。”順子低着頭。道,“除了他們,還會有誰?準是他們看咱們生意好,妒忌咱們……。”
站在一邊的郝老大,咧嘴一笑,小子,你夠猛。沒證據就敢去人家門上鬧,有種!
“順子。咱們沒有證據就去找他們理論,他們自然是不能承認的。”林雪漫無奈地看着他。
她實在是想不到,一個賣早點的鋪子怎麼會成了德順樓的眼中釘?
“就是,就是店裡的那些東西都被砸了,粥鋪開不成了,投進去的那些錢,還沒有掙出來,唉!”順子撓撓頭,嘆道。
“這個,你無需擔心,做生意本來就有賺有賠,何況這次是個意外,我在家都聽說了,粥鋪的生意不錯,這都是你的功勞。”林雪漫安慰道,“倒是你跟着受累了,我也沒有想到,會有人跟咱們過不去。”
“開不成,咱就不開了,怎麼過還不是過,在家種地打漁,也是過。”楊氏看了看林雪漫,又道,“咱不開了還不行嗎?”
“吳師爺,青雲粥鋪被砸,我們要報案。”林雪漫擡眼看着吳師爺,沉聲道,“吳師爺,我們開個店也不容易,希望吳師爺給我們做主,早日抓到砸我們店的人,還我們個公道。”
“蕭娘子若是要報案,那我們只能先立案調查,若有了消息,我們自然會通知你們。”吳師爺面無表情地應道,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立了案,給順子交了保釋金。
三人出了衙門。
郝老大隨後跟了出來,笑道:“蕭娘子,咱們可謂是不打不相識,你放心,我郝老大最看不慣欺凌弱小之輩,若是真的是德順樓所爲,我一定會爲你們討還公道,如今,我可是衙門裡的人。”
“那就多謝了。”林雪漫見他穿戴得整整齊齊,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舉止言談間依然有股魚市漁霸的架勢。
“我聽說,蕭成宇還沒有回來,不知道他現在何處?”郝老大又問道。
“不瞞這位官爺,我們也不知道,聽說是去了京城。”楊氏皺眉應道,這個人問得太多了!
“原來如此,幾位慢走。”郝老大大概看出了她的心思,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轉身回了衙門。
“蕭娘子,咱們去粥鋪吧!我收拾一下,然後把這些日子的賬結一下,我去把租金退回來。”順子長嘆了一聲。
“順子,咱們爲什麼要退租金?這粥鋪我還想繼續開下去,你呢?”林雪漫看着他又道,“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我當然願意,只是我怕我做不好,讓蕭娘子白白損失銀子。”順子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他原來以爲,粥鋪關門是一定的了!
“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係,是意外,你只管放心當你的老闆,剩下的事情,我來想辦法解決。”林雪漫想了想,又道,“這樣,你回粥鋪收拾一下,然後把損壞的東西列一個單子給我,一來看咱們損失了多少,二來,我會盡快補齊,咱們重新開業。”
“蕭娘子真的要重新開業?”順子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楊氏也不可思議地看着她,懷着孩子,還這麼能折騰!
“當然要開業,咱們如果關了門,那豈不是正好如了他們的願了?”林雪漫不動聲色地說道。
其實,她一開始想到的也是德順樓,可是又一想,德順樓有什麼理由砸她的店?
畢竟,順子是德順樓先辭退的,又不是她挖的牆角。
其次,他們只是賣早點,實在是不足以成爲德順樓的對手。
但是,除了德順樓,她想不出還會有誰,難道是趙子良?不會的!她心裡否定了這個猜測。
德順樓。
“那個蕭娘子去把順子保釋出來了?”楊老闆眯眼看着面前的人,問道。
“嗯,是梧桐書院的人去龍潭村報的信,她們去青雲粥鋪看了看,然後就到衙門把順子保釋出來了。”那人遲疑了一下,又道,“聽說他們報了案,衙門說要調查。”
“哼,他們能調查出什麼,那些所謂的捕快,只不過是一羣有頭無腦的混蛋罷了!”楊老闆輕笑道,“我這個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吃裡扒外,從我這裡出去的店小二,還想當老闆,門都沒有。”
“可是老闆,若是他們真的查到咱們頭上,那咱們豈不是要跟着吃官司?”
“放心,他們永遠查不到咱們身上,即使查到了,也自會有人替咱們兜着。”楊老闆坐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去告訴吳師爺,就說德順樓最近新進了一批茶,是上好的碧螺春。”
“是。”那人恍然大悟,腳步輕鬆地退下。
“我覺得肯定是德順樓無疑。”蕭景之回家後,一臉氣憤地跟楊氏說道,“楊老闆的那個兒子,一整天都悶悶不樂的,不是他們,還能有誰?”
“可是咱們沒有證據,也不好胡亂猜忌人家。”楊氏一邊縫着手裡的衣裳,一邊說道,“這件事情,已經在衙門立了案,你就不要管了,有時間去鋪子裡幫幫忙就好。”
“怎麼?她還準備開下去啊?”蕭景之有些驚訝。
“是,咱們這個媳婦倔得很,跟成宇一個樣。”楊氏輕笑了一下,又道,“這次老三媳婦從京城裡回來,說她爹給她一筆嫁妝,她想用這個錢做點事情,想讓咱們幫她出了主意,做什麼好。”
“咱們還能有什麼好主意,她自己看着辦吧!”蕭景之說道,“她的嫁妝,還是她自己留着,以後有了孩子,花錢的地方也就多了,再說了,一個女人家能做什麼事情。”
“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她是在有意幫襯這個家。”楊氏咬斷線頭,把手裡的衣裳抖了抖,放在面前,仔細端詳了一番,淡淡說道,“這個媳婦是個有心人,這半年多了,我也多少了解了她一些,她嫁過來的時候,兩手空空,咱們一直也沒有說什麼,上次廟會,我碰到她這個嬸孃王氏,實在是受不了王氏那個虛僞的樣子,忍不住地提了一下那個嫁妝的事情,大概被她聽了去,多心了,眼下,手裡有了點銀子,所以,想爲這個家做點什麼,這不,把老大老二家裡的乾魚,都買下了。”
“你說你這個人,當着媳婦的面,你提什麼嫁妝?你看讓她多心了,多不好。”蕭景之責怪道,“咱們娶媳婦,又不是爲了人家的嫁妝,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我又不是有意的,這不是話趕話說出來了嗎?”楊氏不滿地看着他,“難道連你也認爲我是在嫌棄她沒有嫁妝?我是那樣的人嗎?”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可是你也不能讓媳婦誤會啊!”蕭景之皺了皺眉,走到書桌前,開始研磨揮毫,“她若是再提起這個事情,你就說,她的嫁妝,她自己做主,咱們的意思是讓她自己留着,以後過日子用。”
“知道了!”楊氏收起衣裳,仔細地疊起來,放在櫃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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