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蔣詩韻怒氣衝衝當真要離開,賀林才笑嘻嘻地住了手,卻攥着蔣詩韻的手不肯放開,使出了這些日子屢試不爽的殺手鐗。
他搖着蔣詩韻的手,一雙好看的眸子裡滿是懇求,面色悲慼,“韻兒,好韻兒,我好不容易纔像個人一樣好好地活一次,你就陪陪我吧?”
蔣詩韻這些日子也算是歷練地心腸狠了,無動於衷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質問,“大爺,敢情你這以往過的都不是人的日子?”
他後院美女如雲,出門前呼後擁,廟堂上位高權重,小日子過得還不滋潤?
在她看來,神仙的日子也不過如此罷了。
誰知賀林卻拉着她的手,認真盯着她的眼睛,深情表白,“韻兒,我以前過的都是刀口嗜血、行屍走肉的日子,不過是把殺人的利刃罷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七情六慾了,有喜怒哀樂了,難道,這不值得高興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已沒了方纔的嬉皮笑臉,一臉肅容,神情端穆。
蔣詩韻從他的臉上明顯可以確定,賀林是認真的,他所說的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一個殺人機器自然沒有什麼正常人的生活,即使他位高權重,即使他揮金如土。
可那種沒有快樂體會不到幸福的感覺,常人是難以理解的。
作爲一個醫者,深通心理學,她很容易就明白那種感受。
先前還往外掙扎着自己的手,這會子蔣詩韻已經完全被他的話給震撼了,心內波濤翻涌,久久不能平靜。
她反而主動拿自己的手覆上他的手,小聲看着他的眼睛問他。“你覺得跟我在一起,過得舒坦對嗎?”
賀林面容凝重地慢慢點頭,“是,自從我遇到了你,我的心纔有知覺,才覺得我這個人有血有肉也是個人!”
蔣詩韻有些動容,鼻頭有些發酸。眼圈兒慢慢地變紅了。真不知道這人以往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怪不得他待人那般冷傲高寒地不近人情呢?也許,這是他的保護色吧?一個人,對生活沒有信心。對別人怎麼會信任?
“韻兒,嫁給我吧,這輩子我們都不要再分開好不好?”賀林慢慢擁她入懷,動情地說道。
“以往是我混帳。不該把你往外推。好在,好在這一切還來得及!”賀林緊緊地擁着她。鼻間充斥着她髮絲裡的清香,覺得這一切美好地像是一場夢!
“讓我想想吧,我心裡氣還沒消呢。”在賀林心裡七上八下生怕蔣詩韻會拒絕的時候,蔣詩韻擡起頭來。佯作生氣地戳了他的腦門一下,衝他展顏一笑。
一剎那,賀林只覺得這小小的房間裡。似乎披上一層淡淡的霞光,讓天地都失去了顏色。
沒想到喜歡一個人。看她開心笑的感覺是這樣。
就好像春風吹皺了一泓平靜的湖水,漣漪慢慢地盪漾開來,一直盪到心湖深處!
這一刻,賀林多麼希望是永恆的,她那明媚燦爛、毫不矯揉做作的笑容,能永遠鐫刻在他的腦海裡。
…………
過了晌,蔣詩韻喂完了賀林的飯,照例給他輕輕地按摩着腿腳。
他身受重傷,躺了這麼些日子,雖然體格很棒,可也經不住久臥在牀肌肉萎縮的過程。若不每日裡都按上兩遍,等他能下地走動可是要多花費些日子去適應的。
大冬日裡,外頭寒風呼嘯,屋內燃着上好的銀霜炭,一絲兒煙味也不聞,溫暖如春。
蔣詩韻按着按着,額頭上就沁出了細密的汗。
賀林心疼她,握着她的手止住她,“不要按了,這些日子你都瘦了一圈兒了。”
“不按怎麼成?”蔣詩韻揮開他的手,堅持自己的觀點,“你躺了這麼些日子,最怕的就是褥瘡、肌肉萎縮,按按也費不了什麼。”
賀林雖然聽不懂她嘴裡的詞兒,不夠約略一想,大體明白了。
見她低着頭認真地按着,他那雙精緻如鳳羽般的眸子深了深,視線落在她那頭只簡單地用綢帶綁了個馬尾的秀髮上,久久挪不開。
她總是那麼與衆不同,京中哪個姑娘家不梳着精緻繁複的髮髻,插上滿頭珠翠,臉兒抹得白白的,脣兒畫的紅紅的?
偏她素白着一張臉,脂粉不施,丹朱不塗,連頭髮都這麼隨意地綁着。
可是,這一切,在他看來,竟是那麼養眼,那麼地……美好!
此刻,少女低垂着臉兒,白皙的額頭半隱半露,露一方雪白的臉頰。豐潤的紅脣隱隱發着淡粉的光,貝殼般的指甲小巧可愛,透着淡淡的粉。
一切美好的都像是一幅畫,偏偏這幅畫還活生生地呈現在他面前,讓他一時之間癡了怔了,心底再也容不下別的人!
將近傍黑時分,院子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卻是長公主的嫡次子,西平侯府的二公子——趙哲。
他和賀林情同兄弟,打小兒的情誼,得知他受了重傷躲在這兒養病,來探望一番自是在情理之中。
不過他面色忡忡,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和賀林蔣詩韻廝見過之後,幾次欲言又止。
蔣詩韻察言觀色,心知他定是有些話要單獨對賀林說,就收拾了東西笑着告辭,“二公子晚上在這兒用飯吧,我去廚房裡看看還有些什麼吃食!”
趙哲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看着蔣詩韻纖細的背影施施然地去了,方坐到了賀林的牀頭。
到底是男人,賀林受傷的事兒,他還是敏銳地嗅出了陰謀的味道,上來就問,“你知道何人所爲嗎?”
賀林淡漠地望着窗外,半日才自失地一笑,漫不經心地說道,“能刺殺我的人,不是皇親國戚,就是宗室勳貴,還有什麼好問的?”
雖然那刺客說了一言半語,但是賀林還是想到了一個人。除了這個人,他想不出還會有誰想要他的性命。
他是燕王最得力的人,沒了他,燕王想重返京城,難如登天。而燕王是諸位藩王裡最有勢力逐鹿中原的人,也是那人威脅最大的人。
除掉他,就等於砍了燕王的兩條腿,他,怎麼會不出手?
不過如今他只能不動聲色暗地裡查找,他這次能大難不死,就沒想過會放過那人!
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殊死搏鬥,爲了韻兒,他不會退縮,他要好好地活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