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
陽光明媚,暖意侵人。
蔚藍的天空中,太陽施放着耀眼的光芒把溫暖灑在大地的每一個角落。當沐浴在這明亮溫和的光芒之中時,不禁讓人產生一股慵懶的暖意。
胡家大院之中的盆景在這陽光之下也散發出勃勃生機,翠綠昂揚。彷彿世間的一切在這一刻都甦醒了一般,到處是朝氣蓬勃的景象。
大院中種植的那幾棵梅花樹已經開出芬芳豔麗的花朵,嫩綠的枝葉在微風中搖曳;伴隨着淡淡的清香,滿樹的梅花,或潔白勝雪,或燦若紅霞,讓人不忍褻瀆。
這種花自然而然地散發着高潔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仰視它,崇敬它。
積雪在漸漸融化,卻感覺不到多少寒意。
一家人享用一頓美味的午餐之後,黃飛便來到了這美不勝收的後花園賞雪,曬日。這是多年來最愜意的一天,也是他過得最輕鬆的一天。
曾經對家人的迷茫,對雙親的埋怨也在這一天得以解脫,他終於釋然了。
“有家的感覺真的很好。”黃飛看着眼前的美景微笑喃喃。
“哥哥。”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女孩兒清脆動聽的聲音,如鳥鳴似天籟,讓人有種舒心的感覺。
黃飛轉身,看着這個笑容甜蜜的女孩兒,微笑着說道:“怎麼了?”
胡菲菲興高采烈地蹦跳而來,來到黃飛身邊站定,笑嘻嘻地說道:“哥哥在這裡做什麼呢?”
她的雙眸之中施放出喜悅的光芒,望着近在咫尺的黃飛頻頻閃爍,可想而知她真的很高興能夠擁有這麼一位哥哥。
“賞雪,賞花,曬太陽。”黃飛笑眯眯的說道。他也是露出一副燦爛陽光的笑容,有家人的感覺總會讓他不自禁的心胸開懷。
“這有什麼好看的?”胡菲菲歪着小腦袋看着黃飛,很不解的說道:“每年都是一個樣,看都看膩了,實在沒有一點值得欣賞的地方。”
“你不懂。”黃飛搖頭,笑着說道:“人的心情不同時,就算看同一個景色心境也是不一樣的,更何況這裡的景色確實很迷人。”
這也不怪胡菲菲沒有一點欣賞的眼光。她從小在這裡長大,天天都看着同一個景色,再美麗也都看膩歪了,哪還有什麼新鮮可言?
“不如我帶你去你的房間看看吧!”胡菲菲很是期待的說道。“那間房都擱置好多年了,雖然沒人住,但一直在都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很多時候我想進去瞧瞧媽媽都不準,現在你回來了,那我也可以進去看看啦!”
“我的房間?”黃飛疑惑的說道。
“對呀。”胡菲菲點頭說道:“媽媽說那是你小時候住過的房間,自從你去世以後……呸呸呸……是你失蹤以後,那間房就再也沒有外人進去過,平時都是媽媽親自進去打掃的。我也才進去過一次,還是偷偷溜進去的呢。”
看得出來,她對那間房充滿了好奇,早就有想一探究竟的想法,只是迫於母親的警告纔沒有擅自前去。
“……”黃飛蹙起眉頭,突然之間好像有一絲什麼東西劃過心頭,有種澀澀的感覺。
“走啦,我現在就帶你去。”
胡菲菲不待黃飛同意,立即抓住他的手臂就往院中的小徑方向拉去,絲毫不給黃飛猶豫的機會。看樣子倒是她自己比黃飛更想進那個房間。
黃飛無奈,只好苦笑一番,然後被胡菲菲拽着手臂急急向前行去。
兩人穿過後院的一條石鋪小路,經過花園的假山,水池,古亭,又路過一扇半圓形的仿古石門,最終來到一處仿若人間仙境一般的古式大院。
想不到胡家後園竟然還別有洞天,這裡的一切完全與外面的現代化建築格格不入。四周綠樹參天,房屋古樸,這裡的一切猶如純天然的原物一般。
一道四五米高的圍牆把它們隔絕與世,若不是親自前來還真不知道胡家竟然有着如此古香古色的地方。
胡菲菲帶着黃飛來到一間房門前,輕輕推開房間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寬敞明亮,乾淨整齊的臥室。屋裡的傢俱同樣是古香古色,古樸的桌椅,雕刻着精美圖案的大牀,傍邊還有一張可愛的小小嬰兒牀。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窗臺邊的一張書桌上,這道金黃色的光線讓屋中映現出一股暖暖溫馨之意。
胡菲菲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本相冊,然後遞給黃飛,說道:“你看看這個。”
黃飛沉默接過相冊,低頭緩緩翻開,映入眼簾的第一張照片是一個胖嘟嘟的嬰兒,他正咧着一張小嘴在純真的憨笑着,那可愛的模樣甚是惹人憐愛。黃飛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嬰兒就是自己。
隨着再次翻開後面的照片,裡面都是關於這個嬰兒的成長記錄,其中還有幾張裡是胡夫人抱着孩子幸福微笑的照片……
看着這些陳舊的歷史記憶,黃飛頓時變得動容,鼻中有股酸酸的感覺。
翻到最後一頁,那是一張全家福。許多陌生而熟悉的面孔呈現在黃飛的眼前,這些都是他的親人。
原來他曾經也擁有過一段很幸福的家庭生活,也擁有過很多很多來至家人的溫暖,這是歷史歲月的見證。
“你知道嗎?”胡菲菲在一邊默默的說道:“媽媽每次來這裡打掃完畢後,她總是一個人坐在這裡看着這些照片默默的流淚,這裡有她太多割捨不掉的記憶。每每看到媽媽在這裡抽泣的時候我都覺得好心疼,可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走到牀邊的一櫥衣櫃前,隨手打開櫃門,指着裡面的許多小孩的服飾說道:“你看,這裡還有這麼多的衣服都是哥哥小時候穿過的,媽媽一直都捨不得丟掉,她也常常捧着這些衣服一個人在這裡默默發愣……”
頓了頓,她又指着牆邊的另外一個小櫃子,說道:“那裡面還有哥哥小時候的玩具,媽媽都一直很好的珍藏着。甚至小時候我想拿來玩媽媽都不許我動,我還爲此哭了好幾次呢。”
“……”黃飛沉默。此時心裡已被母愛的情意深深打動,內心的最深處早已溼潤,他不知道現在要怎麼表達自己的內心感謝纔好。
“你這個丫頭,幹嘛要帶我來看這些東西。”黃飛抱怨着說道。他差點忍不住哽咽出聲,可他硬是強忍了下來。
“哥哥。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其實媽媽她很愛你。”胡菲菲說道。她知道胡夫人一直在自責沒有做到身爲人母的責任,她不想讓黃飛誤解的母親的感情,更不想讓母親爲這件事情而一直愧疚下去。
只要黃飛能夠明白母親的心意,那麼他便會諒解母親多年來的苦衷和煎熬。這樣一來黃飛就會對胡夫人好一點,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幅不冷不熱的態度。
“飛兒,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胡夫人的聲音。
兩人同時轉身向門外望去,胡夫人一臉詫異的看着兩人。
“媽媽。”
胡菲菲看到胡夫人走進屋裡,再次展露甜甜的笑容,嗲聲嗲氣的叫喊後又蹦蹦跳跳的上前挽住胡夫人的手臂,說道:“媽媽,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的?”
“你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胡夫人忍不住嗔罵,再次點了點胡菲菲的翹鼻,說道:“這裡是自家頭,你去哪裡做媽的怎會不知道?”
她沒有像以前那樣責罵胡菲菲胡亂闖入這裡,因爲思念多年的兒子歸來,這裡自然就不再是一處傷心之所,沒有必要在爲這件事而責怪。
“你……來了。”黃飛遲疑着說道。他還是沒有辦法叫出‘母親’這個詞來,他想叫,說出來的卻是另外一句話。
“嗯。”胡夫人點了點頭,她看到了黃飛手中的相冊,臉色微微動容,微笑道:“本來吃完午飯後我打算給你送些水果來的,可是回來的時候卻發現你已經不在屋裡了。後來才知道菲菲這丫頭帶你來了這邊,我就跟過來看看……”
頓了頓,她又懷念的環顧四周一眼,然後看向黃飛笑着說道:“這裡就是你小時候住過的房間,連擺設都還是和原來一樣。每次進入這個房間我都感覺還停留在昨天,甚至連你兒時哭泣和啼笑的聲音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想不到你現在已經這麼大了。”
她笑着笑着突然眼眶就紅了起來,她想起了曾經歡樂的日子,也想起了失去兒子的痛苦歲月,二十多年的日夜煎熬曾經差點讓她一度崩潰……
“都過去了。”黃飛笑着安慰道。看到這個女人眼眶含淚的樣子,他的心也跟着酸酸的很難受,這些年來她也很不容易。
苦肉分離,沒有哪個女人能夠泰然若之。
“是啊,都過去。”胡夫人笑着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說道:“我們已經一家團聚,以前不愉快的事情都別去想了,我們一家人以後就好好的在一起過日子。”
“媽媽,你怎麼又哭了?”胡菲菲抽着一張小臉,眼眶也跟着紅了起來。她很心疼的說道:“看到媽媽哭,我也好想哭。”
“傻孩子。”胡夫人撫摸胡菲菲的小腦袋,微笑道:“媽媽是高興才哭,你跟着哭什麼?”
“不是隻有傷心纔會哭的嗎?”胡菲菲疑惑的問道。原來連高興也會讓人流淚。
“菲菲乖,媽媽沒事。”胡夫人安慰了一下胡菲菲,然後回頭看着黃飛說道:“飛兒,你就在這裡等着,我去吩咐下人讓他們把水果送到這裡給你。”
說完後她立馬轉身向外面走去。
“媽,謝謝你。”
胡夫人剛走到門口時,身後就傳來了黃飛的叫喊聲。聲音不大卻聽得清清楚楚,話語讓人爲之動容。
話音剛落,胡夫人身體隨之一僵,頓時停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