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沒啥見識,但規矩還是懂一些的。
見大家都坐着,我也老老實實的坐着,沒敢先動筷子。
等菜都上齊了,陸忘川先夾起第一口菜,大家這才都拿起自己的筷子。
不知是做給陸子峰看的,還是真擔心我吃不好,陸子帆一直殷勤的幫我佈菜,還每夾一道菜,就介紹一下。
菜的味道我沒品出來有啥特別的,但我可是聽明白了,按陸子帆的介紹,陸家廚房最少有三個廚師。
土豪,這纔是真正的土豪。一直不理解土豪啥意思,現在我算是理解了。
可能顧念我是她未來的兒媳,蔣曉晴也一直推薦一些菜給我。
剛來那會蔣曉晴只是照了一個面就不見了,估計是去廚房安排飯菜去了。
如今聽她說話輕聲細語的,對這個穿着中式旗袍的女人,我突然產生了好感。
陸子帆見我和他媽媽總有話要說,乾脆把他的位置讓給了我,這樣我和蔣曉晴就挨坐在了一起。
細一想,實際我們倆在陸家的位置是一樣的,只不過她是被接受的,而我是被拋棄的。
知道陸子帆那番話是騙我的,陸子峰在陸家既然沒什麼危險,而且據我偷眼觀察的結果,我看陸子峰和陳美美他們倆的關係好像也不是大家說的那樣糟糕。
對陸子峰我現在談不上徹底死心,但也不似沒見到時那樣渴望見到了。
相見不如懷念,可能說的就是我們吧。
不見,我對他還有一絲期望,可見了面,聽了那些寒心的話,我怕我以後連期望都沒了。
這張餐桌上自然沒有我和蔣曉晴這樣位置的人說話的份,於是我們倆就竊竊私語,聽她給我講陸子帆小時候的事。
當聽到陸子帆用彈弓打別人家玻璃的事,我忍不住回頭看看陸子帆,呵呵笑出了聲。
“譚小姐和我們家子帆是怎麼認識的?”
陳美美的一句問話,成功把大家的視線又都吸引我這邊來了。
我尷尬的笑了兩聲,正不知如何回答,陸子帆搶着回道:“她那時剛大學畢業,去咱們公司應聘一個職位,正巧那天面試官是我。”陸子帆說完,還衝我擠擠眼,“咱們也算一見鍾情了哈?”
我含羞帶怯的低下頭,在別人眼裡,我這是不好意思了,實際我是在逃避陸子峰的瞪視。
他一定沒想到我和陸子帆比和他遇到的都早。
人生就是有這麼多的可能和不可能,從逃避,到愛上,到深愛,在到現在的逃避,或許不久的以後,我們就會做到對面不相識,擦肩不相認。
“是嗎,那你們倆這也算有緣千里來相會了。”
不想陳美美在繼續這個話題,對她的話,我只是報以一個微笑。
不知二嬸是不是想起我是誰了,她盯了我一會,突然問道:“譚小姐你有沒有姐姐妹妹什麼的?”
這時的我已經淡定的不在乎任何人問什麼了。
我笑着搖搖頭,“我沒有姐妹,就一個弟弟,今年才上大學。”
“聽你的口音,你不是北京人吧?”二嬸繼續盤問我。
這要真是一場相親宴,我一定會擔心陸子帆的家人會因爲我不是北京人瞧不起我。
我笑着回道:“我不是北京人,我老家是東北的。”哈哈,嫌棄吧,最好嫌棄的立刻把我趕出去纔好。
一直忙着吃的小姑姑突然嚷嚷道:“東北好啊,我最喜歡東北了,譚小西,今年冬天我可以去你家玩雪嗎?”
蔣曉晴這時也直點頭,“嗯,東北是不錯,我幾年前去過長春,那裡的人都很熱情。”
我挨着個掃了一圈,怎麼回事,怎麼沒人因爲我不是北京人瞧不起我呢?
小姑姑還等在那裡等着我的回答,我有些泄氣的答應着,“可以啊,只要你不怕冷就去唄。”
“譚小西你可是答應了,不許耍賴的。”這個陸老爺子晚年得來的寶貝女兒,明顯是被陸家人寵壞了。
“小姑姑,到時我開車去,”陸子帆說到這還看了我一眼,“這個提議我去年就說過了吧,今年小姑姑一參與進來,你想賴都賴不掉了。”
“不然到時咱都去好了。”蔣曉晴顯然對我這個兒媳很滿意,竟然也跟着他們胡鬧。
想象着陸家這些尊貴的人,看見我家那三間小房子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我尷尬的笑了笑,沒敢再亂答應。
我們的差距太大了,這個屋裡的人誰都想象不到我的童年是怎樣過來的。
冰天雪地,揹着重重的書包,穿着媽媽做的厚棉鞋,深一腳淺一腳,每天來回要走十幾裡的求學之路。
想起小時候的苦,我更加後悔自己放棄的學業。
陸子峰曾經給過我希望,我原以爲自己這輩子就守着他就好了。
我爲自己這個沒出息的想法,終於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實際早就一口都吃不下去了,可是沒辦法,一家之主還端着筷子,我這就沒辦法放下。
終於盼着陸忘川放下了筷子,我緊跟着忙把筷子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我可以告辭了嗎?”
我的魯莽,顯然是惹來了一些人的不滿。
不管了,忍受這麼久,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陸子帆也跟着我站起身,“我去送她。”
我不敢看任何人的臉,忙深鞠一躬,“那我就告辭了。”
這個豪華的大別墅,卻總是讓人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我站在臺階上等着陸子帆去提車,這時陳美美追出來,笑着遞給我一個紅包,“譚小姐,你剛剛走的太急,忘記拿這個了。”
我看看那個紅包,沒敢去接,轉向陳美美充滿了戒備的問:“這是什麼啊?”
“你第一次登門,這是陸家的規矩,”陳美美把紅包往我手裡一塞,“拿着吧,這是陸家對你的認可。”
我有些明白了,在我們老家實際也是這樣的,新媳婦上門,如果家長都滿意了,就會包一個紅包,算是承認了這門親事。
可我和陸子帆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這個紅包我是怎麼都不會拿的。
我忙把紅包退回給陳美美,“這個我不能要。”擔心她在把紅包塞給我,說完我趕緊往臺階下跑。
陳美美追了兩步,突然問道:“譚小西,你認識凌冰嗎?”
凌冰果然是陳美美心中的一道疤,估計自從看見我,她這幾個小時都在找機會問我這個。
我停下腳,回頭看着陳美美搖了搖頭,“不認識。”
“可你們長得實在太像了,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怎麼會這樣像。”
“凌冰?”我故作想了一下,“我家親戚裡也沒有姓這個姓的,不過凌冰這個名字的確很好聽,想必人也一定很美。”我這算是拐着彎把自己也給誇了。
陳美美不太自然的笑了笑,“是很美,可惜人已經失蹤多年了,死活都不知,只能嘆息一聲紅顏薄命了。”
“既然是失蹤就不一定死,實際還談不上紅顏薄命,或許凌冰正在某一處活得好好的也不一定。”我是句句戳她肺管子。同學一場,我真難理解她怎麼會想出輪/奸這樣狠毒的辦法去對付那麼美的女人。
“也對,或許吧。”陳美美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
陸子帆已經把車開了過來,我和陳美美揮了揮手,趕緊跑向陸子帆的車。
陸子帆也和陳美美揮了揮手,不過他比我更有禮貌一些,還說了一句,“大嫂,辛苦了。”
車子開走,我還忍不住回頭望去,陳美美,陸子峰的合法妻子,的確夠美的。
“你剛剛和大嫂說什麼了?感覺你們說的好像還挺投機的。”
我撇撇嘴,“誰大嫂,那是你大嫂好不好。我們之間能有啥投機的話題,還不是你大嫂最在意的那個情敵。”
陸子帆笑了笑,“猜到了,估計我大嫂今晚一定會做噩夢。”
“把凌冰害成那樣,做做惡夢算什麼,她就該受到同樣的遭遇纔算公平。”我自己都沒注意到,我說出這番話時,竟然是咬牙切齒的。
陸子帆看了我一眼,搖搖頭,“譚小西你現在的樣子,一點不比陳美美高尚。”
是啊,我又不是那個凌冰,我幹嘛要這樣恨陳美美啊?
愛情果然能讓人瘋狂,我也覺得自己有點借題發揮的意思
。
陸家我也見識了,陸子峰我也看着了,“陸子帆,我只能幫你這一次了,至於以後你要怎樣和家裡解釋咱們的關係,那就不關我的事了,反正我已經決定了,離你們陸家人遠一點。”
我以爲陸子帆這次還會像以前那樣,找各種理由求我和他繼續演下去。
“既然你堅持不和我在一起,那我也不強求了。”
咦?我看向一本正經開車的陸子帆,“出息了。”
陸子帆騰出手拍了我一下,“我喜歡你是真的,你喜歡我大哥也是真的,強扭的瓜不甜,苦瓜我又不喜歡吃,所以我只能接受這個現實了。”
說的好像多悲壯似的,我就不信他是真心喜歡我。
陸子帆就好像會讀心術似的,我剛想到這,他又道:“譚小西,我這次是利用你了,但你不能因爲我這次的利用,就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真也好假也好,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今天幫你,也不算你利用,實際看見你媽媽那樣,我心裡也挺不是滋味的,但願我今天的出現能幫到你。”
我這番話陸子帆有些被感動了。他把車靠邊停下,側過身子看了我半天,“譚小西,知道我最喜歡你哪嗎?”
我還真想知道,我一直不認爲自己有多美,而且出身在窮苦的農民家庭,還總是脫離不了那股子小氣勁兒。這樣的我,還真沒想過誰會真心喜歡我。
“你單純,善良,還有一股不服輸的勁,就如那次面試,你當時追着康經理問結果,你都不知道你出去後,我們笑了多半天。”
“這也能算優點?”要知道我那也是被逼急了。
“當然算。”陸子帆拍拍我的手,“今天的事我替我媽媽謝謝你,你這個恩我記下了,以後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儘管找我。”
已經決定了離陸家人遠一點,但還是有些被陸子帆的真誠打動了,我點了點頭,“好,如果有需要,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陸子帆把我送到樓下,揮揮手就走了。
他走的落寞,我轉身的決絕。
命運已然讓我愛上了陸子峰,我又怎麼可能轉身就去愛他弟弟。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明天小東就要來上學了,和陸子峰已經分開這件事我一直沒敢告訴他。
以前沒告訴,是對陸子峰還抱有一絲希望,我總覺得陸子峰的變化有些太突然,總覺得他突然和我分開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今天見到,又聽他說了那些絕情的話,特別他竟然用小東的前途威脅我。這樣的陸子峰我現在對他只有一個理解,他的確因爲孩子沒了,可能又聽說我子宮受損嚴重,懷孩子不易了,才決定放棄我的。
愛人沒了我還有父母,弟弟,愛我的朋友。
我決定了,從明天開始,我要開始新的生活,好好學習,準備考研。
不想讓小東知道陸子峰買給我的這套房子,早幾天我就在別處租了房子。
手裡還有點錢,所以我這次沒和別人合租。四十平,一室一廳,我又把那間小廳改成了臥室。這樣我和弟弟倆住就完全夠用了。
哀悼了一會,我就開始收拾東西。我這次收拾的相當徹底,就連我以前給這裡買的牀上用品都一件沒留。
這次走了絕對不會再回來了。
我不能他讓我滾我就滾,他招招手,我又屁顛屁顛哈巴狗似的回來。
愛情縱然偉大,自尊也不能踐踏,沒了自尊的愛,還有什麼價值。
八月底的天,還是悶悶的,小農意識,捨不得浪費電,所以就沒捨得開空調。
正忙乎的汗流浹背時,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第一直覺,陸子帆吧?想必他又有什麼沒說的話忘記和我墨跡了。
一手的灰塵,我先跑進衛生間洗了一把手,扯過一條毛巾,邊猜着手,邊跑向門口。
當看見門外站着的人,我差點驚呼出聲,他怎麼來了?
想着今天自己的行爲,我有些擔心,陸子峰不會是來找後賬,想揍我一頓吧?
一想到會捱揍,我就忍不住去摸缺了一顆牙齒的腮幫子。被他打掉一顆牙的事,我一直沒告訴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