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燭光一閃一滅，顯得脆弱不堪，輕輕一陣風就能吹滅它一般。
我拖着一根蠟燭，點燃了房間的爐火，和葉馨珺一起查看楊淸煙的閨房。
“唱首戲曲塵緣，繁華煙滅的纏綿，歲月印記深淺 離別的琴絃......”一個戲子的聲音突然響起，口中徐徐唱道。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一雙手從牆壁內伸了出來，手中提着幾個木偶，放在窗臺上。開始一邊配音，一邊舞動起來。
“是傀儡戲。”葉馨珺輕輕的說道。
“從前。”一個我十分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尖細的，不男不女的。
“有十分祥和的一家三口。”那雙手也隨之舞動起來，出現了三個木偶，正是一男一女和一個孩子。
“雖然這一家過的很辛苦，但是其樂融融。”木偶的臉上逐漸露出微笑。
這應該不是木偶，即使是，也是被施過法術的。雖然如此安慰自己，但我的心依舊緊繃着。
“不過，有一天下雨的夜晚，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像是配合這場戲一樣，一道閃電劈進了屋子。
“有一個大官員家裡的女兒生病了，需要找一個和她生辰八字都相同的人，於是，這個孩子，就被那個大官員家裡盯上了。”
外面下起了大雨，嘩啦啦的聲音顯的十分吵鬧，但傀儡戲依然在上演着。
“一開始，孩子的孃親和爹爹以爲只是普通的借孩子一用，於是沒有過多的干涉。”兩個木偶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微笑到。
“誰曾想，那個孩子就這麼失去了生命，靈魂不能去投胎，反倒還要被封在一個小木偶裡，保護着這個大官員一家人。”
那個孩子的表情漸漸變的痛苦起來，最後倒下，化成了灰燼，接着，又有新的小木偶上了臺，只不過，這個木偶雙眼失神，纔是真正的木偶。
“那個孩子好痛苦，它被悶在小木偶裡，幾乎透不過氣來，它就這樣痛苦的過了九載，終於，在一個夜晚，它衝出了這個小木偶，痛快的把這個大官員家裡屠盡了。”
臺子上，瞬間鮮血淋漓，倒下了許多小木偶，孩子的木偶站在臺子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我，就是那個孩子！”聲音徒然變的高了起來，瞬間，木偶都消失了，一個小木偶走了出來，仇恨的盯着我和葉馨珺。
葉馨珺平靜的盯着小木偶：“你就是那個小鬼吧？”
“看看，都是楊家人乾的好事！”木偶的聲音響了起來。“我的名字別人都記不住，只知道我是供養楊家的鬼神，爲什麼我要保護楊淸煙那個大小姐，她不配！”
“你的後面，一定還有人吧？”葉馨珺問道。
“我發過誓，此生此世都跟隨她，如果不是她，我現在還悶在那個小木偶裡面呢！”
葉馨珺卻笑了：“出來吧，錢秋鳳！”
門應聲而開，出來的人卻是讓我意想不到的：依雪！
葉馨珺看着我驚訝的表情，道：“很驚訝吧？我早就發現她不對勁了。”
依雪.......不，錢秋鳳此時一身血一般顏色的衣服 ，臉上面無表情：“看來你早認出我來了。”
葉馨珺頷首道：“是啊，錢法師，演技不錯。”
“錢大人！”小木偶喊起來。“你是來幫我的嗎？”
錢秋鳳輕輕一笑，一把抓起小木偶，就扔到了爐火裡。
“爲什麼！？錢大人，我如此效忠於你，你！.....”
錢秋鳳拍拍手掌，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於我已經沒有價值了，我已經幫你報仇了，現在，把你的生命貢獻給我吧。”
“你！”小木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之後，化爲了灰燼。
錢秋鳳四處觀望，微笑着：“這麼多年了....這裡還是沒有變。”
“哐——”的一聲，門被強行撞開，走出來的也是我意想不到的一個人物：
楊繡煙！
“妹妹！”楊繡煙撲過去抓住錢秋鳳的手，兩行清淚從她的臉頰上劃過。
我腦子裡迷霧似被馬上就要被吹開來，我望了望旁邊的葉馨珺，她一臉鎮定，已經很明擺着告訴我，她已經猜測到了。
楊繡煙轉過頭來對我抱歉一笑：“亦綰姑娘...抱歉，我騙了你，我其實不姓楊，真正的楊繡煙小姐，也已經死了。”
“妹妹，我不應該爲了一時間的榮華富貴就入了楊府，是我害了你！”楊繡煙再次哽咽道。
錢秋鳳一臉無情道：“繡煙小姐，你入府的那一天，你就該想到，你已經不是我姐姐：錢靈雲了，而是楊府的大小姐：楊繡煙。”
楊繡煙，也可以道她爲錢靈雲，只是落魄一笑，接下來的話卻是對我說的：“亦綰姑娘，想必你十分不解罷？我只是楊繡煙的一個替代品罷了，而楊繡煙若是活着的話，可能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繡煙...靈雲姑娘，爲何你要捨棄自己的妹妹，入楊府呢？”我問道。
“爲了，俘獲我芳心的那個男人。”錢靈雲眼神一暗淡，少傾，才緩緩道。
愛情與親情，確實十分難抉擇，此刻，我也無言，只好低下頭，不知道什麼纔好。
“好了，錢秋鳳，那爲何楊家滅門的時候，你留下了楊繡煙？”葉馨珺笑着問道。
“我......”錢秋鳳說不個所以然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姐妹也該和解了。”
錢秋鳳和錢靈雲對視一眼，錢靈雲拉起錢秋鳳的手：“妹妹，我希望你能原諒我，語嫣姐姐也走了，就剩咱們倆了。”
錢秋鳳反握住錢靈雲的手：“靈雲姐，我希望，下次我們來世還能做姐妹。”
錢靈雲聽出了話裡的不對頭：“你要幹什麼？別做傻事！”
錢秋鳳微微一笑：“晚了，姐姐，我這一輩子，做的錯事太多了，我早該下地獄了。”錢秋鳳的身體變的透明起來：“我走了，姐姐，好好對自己...”
錢秋鳳隨同身體一起幻化成了光影，錢靈雲對着妹妹消失的地方失神：“對不起，都是姐姐害了你......”
“靈雲姑娘...”我剛出聲喚到，就被葉馨珺拉住了：“走吧亦綰，她此刻，也就是個靈體罷了。”
錢靈雲轉過頭來，淡淡一笑：“謝謝兩位姑娘了，能讓我和妹妹和解，我欠她的太多了，我也該下去陪她了。”
出了楊府，壓在我心底的那塊石頭總算搬開來。
“亦綰姐姐，謝謝你！”楊淸煙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回頭，還是沒有人影。
“她自然要謝你，她這一世，孽緣太多，此刻護她的小鬼已死，她雖不能再世，但總比下十八層地獄好。”葉馨珺道。
我在御瑾茶館的第一單，結束了。
《御瑾心語》【落清煙】(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