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AA
388?千千有鬼
(二更!)
葉兒忍得氣,能與言弟周旋是好事,但長寧又不禁有些擔憂,這丫頭太有心機,一旦真的得了寵,怕是難以駕馭。
鳳止縮回挑着窗簾的扇柄,“這女人不簡單,你就不怕她起疑心?”
“起了疑心,又如何?”不凡輕吹茶葉,漫不經心。
鳳止‘咦’了一聲,向他看去。
他是太過自負,還是當真無所謂?
與不凡鬥了十幾年,自認對他還算了解,可是這次,真的看不透他了。
完全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你到底想要什麼?”
“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不凡輕品了口剛沏的新茶,“還是北齊的茶香。”
鳳止‘哧’地一聲,信他?母豬都能上樹,“我想要的,固然勢在必行,可你能得到什麼?”
“到時你便知道。”不凡細看手中青花瓷,有些事必須在開心和了了到來之前辦好。
鳳止瞅了不凡一陣,實在想不出他圖的什麼,半眯了丹鳳眼,“不過照現在的情形,你的計劃怕是要泡湯。”
不凡不以爲然,“他還能讓她睡一輩子不成?”
鳳止越發的看不透他,微微向前傾身,更近的審視他,然怎麼看,他那張臉都是從容淡雅,看不出半點眉頭,“你對她到底是不是真心?”
如果真心,如何能捨得這麼傷她?
如果不真心,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舍了就舍了,又何必如此麻煩?
他不懂。
“你說呢?”不凡反問。
“不知。”鳳止雖然自己不曾與人交出過真心,但長年滾在風月中,情情愛愛看得不少,自認將男女之情看得通透,但到了他這裡,卻行不通了。
不凡微微笑,凝看着指間慢慢轉動着的青花瓷杯,“無情之人,自是不能懂。”
鳳止眼角斜飛,似知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當真無情的人,不知是誰。
無憂睡生夢死的又過了半個月。
一日轉醒,鼻息間盡是新鮮的青竹香。
剛剛睜眼,便被人一把抱住,聽見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哭,“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千千?”無憂扯開緊纏在自己脖子上的兩條纖細手臂,將她拉開些距離,果然是熟悉的小圓臉,永遠不變的包子頭。
千千滿手的眼淚就往無憂臉上摸,“他沒騙我,你果然活着。”
“他?洪凌?”無憂歪頭,往她身後望去。
千千點了點頭,“洪凌說帶我來見你。”隨着無憂的視線往身後望了一眼,道:“你不用找了,他不想見你,沒有進村,今晚宿在村外的林子裡。”
無憂環視四周,竹牆,竹窗,所有傢俱都是由竹子製成。
青幽的竹子,還散發着陣陣清香。
身上被的被褥卻是全新的,“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南朝的京城城效西村-吳家村。”
無憂收回視線,原來是到了地方,“寧墨呢?”
“進京辦事去了,說今晚不會回來。”
無憂神色一黯,他進京自是去給不凡治傷,“你的房間有沒有安置好?”
“寧公子只讓我見見你,明天就得離開,說要等風聲過了,才能和你一起。”?千千有些泄氣。
“那你要去哪裡?”無憂認同寧墨的意思,她們這些人現在聚在一起,目標太大,很容易暴露。
“洪凌帶的人馬會秘密駐紮,紇公子讓我暫時幫洪凌打點些雜事。”?千千一掃愁容,眉飛色舞,“說是進出採辦也暫時歸我管着,以後不用愁沒銀子向你買東西……”擡手抹了把口水,“寧公子……寧公子的那個怎麼樣?惜公子、紇公子……只要是公子們的,我照單全收,保證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無憂翻了個白眼,狗改不了吃屎,擡手做了個切的動作,“你敢私落軍銀,小心……”
千千兩眼望天,“我不落軍銀,但商家爲了拉住這麼大的買家,哪能不給我些好處。”
無憂哭笑不得,伸指戳了戳她的額頭,一本正經道:“你被人砍頭的時候,千萬別說認得我,我可不能被你白白拖累了。”
千千撇嘴,“那我掙得銀子,你用不用?”
無憂愣都不打一下,馬上接口,“當然用。”
千千不服,“錢,你就要用,出了事,你就不擔待,哪有這個道理?”
無憂理所當然地一點頭,“自然有。”
千千:“……”
千千無語望了她一陣,無憂只是施施然地托腮任她看,等她看夠了,才問:“洪凌爲何不願見我?”
“不知呢。”千千神色有些不自在。
如果千千說是因爲不凡倒也罷了,偏偏她說不知,無憂反而覺得蹊蹺,“他在哪個林子裡?”
“村口出去,東邊的桂花林。”千千一雙眼在無憂身上亂轉,無憂跟寧墨一路同行,同車同睡,如果說她連寧墨的身子一眼沒看見,打死也不相信。
無憂見屋裡桌上放着四屋的六角食盒,料到是寧墨爲她備下的飯菜,跳下牀,擰了食盒就走。
“還是不見的好。”千千隨她站起,絞着衣角。
無憂回頭,“爲什麼?”
千千擠了個笑臉,“也沒什麼。”
她越是這樣,無憂越是覺得不對勁,“你有事瞞我。”
“沒……當然沒有。”千千雙手亂搖。
無憂向她欺近一步,意味深長地笑道:“難道你跟他這一路行來……發生了什麼,所以他纔不好意思來見我?”
千千驚愕地睜大眼,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你怎麼會有這想法,我纔不會跟那頭鷹……那個木頭人扯上什麼關係。”
無憂越加覺得千千有古怪,追問,“那他爲什麼不願見我?”
千千別臉嘀咕,“我哪知道。”
無憂翻看着食盒,裡面的飯菜足夠兩三個人食用,“那我自己去問他,你去不去?”
千千一屁股坐回竹榻,“不去。”
無憂細看千千神色,更認定千千和洪凌之間有什麼事瞞着她。
這世上除了‘常樂府’裡的那幾個男人,讓無憂放心不下的,便只有千千,如果千千能有個好歸宿,也算是了一樁心願,而洪凌雖然話少些,但穩重踏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如果他能照顧千千,她也可以放心了。
出了門,無憂發現是依着山腳竹林新搭的小院,有四五間房子,都是由竹了搭成,竹籬竹牆,竹桌竹凳,雖然簡樸,卻十分別致。
確實是寧墨的作風,他極愛乾淨,雖是小住,卻也自己搭建屋所,卻又處處簡斂,半點不奢華。
她住在了西屋,隔壁兩間都閉着門,東屋正掌上燈,傳來女子的輕咳聲,應該是雲娘和綠鄂住着。
平兒從西屋角屋開門出來,“姑娘,你這是要去哪裡?”
“去村口桂花林見個朋友。”平兒是寧墨的親信,而洪凌送了千千過來,平兒不會不知道。
果然平兒點了點頭道:“姑娘只消沿着這條石子路出了村口,往前第二個路口,轉左見着一塊青松石,他就在那塊石頭東邊的林子裡。”
村子不大,極好認路,無憂照着平兒所說,果然見着那塊青松石,還在村口的酒坊裡買了兩罈老酒。
入了林子不遠,就看見火光閃動,照着火光方向走去,便見洪凌手枕在腦後,靠坐在一株大樹杆上,見她走近,斜眼瞥來,絲毫不覺得意外,“我知道你會來。”
無憂上前,放下酒罈酒碗,打開食盒,“既然知道我會來,爲什麼不直接去見我?”
洪凌垂眼不答,不等她吩咐,自行提了個酒罈過去,拍開泥封,倒了大半碗酒,一飲而盡,“既然你會來,何必多此一舉。”
無憂見慣了他的不冷不熱,不以爲然,幫他重新倒上酒,遞了碗筷給他,“不回北齊了嗎?”
洪凌不接碗筷,只是喝酒,擡眼起來,“他在哪兒,我跟到哪兒,至於回不回北齊,要看他。”
無憂當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誰,心裡一陣酸楚,“他會攻婉城嗎?”
“不知。”他將另一隻空碗放到無憂面前,“來點嗎?”
無憂平時並不喝酒,這時突然間竟想好好喝一回,點了點頭。
洪凌不再說話,倒滿兩碗酒,自己端了一碗,不避不忌地直視着無憂,在另一碗上碰了一碰,擡手又是一飲而盡。
無憂不知是受他的感染,還是這些日子實在壓抑得難受,也端起酒碗,毫不猶豫地仰頭喝盡。
酒只是尋常的老白乾,很烈,火辣辣地從喉嚨直燒下肚子。
雖然不能解愁,卻也覺得暢快。
她一手抹着嘴角滲出的酒汁,一手將碗伸到洪凌面前要酒,“再來。”
洪凌見過她喝酒,酒量很淺,如果不是心中苦極悶極,哪能這麼灌酒,心中隱隱作痛,也不言語,默默給她斟滿,而他自己的碗反而不斟了,拿着酒罈與她的一碰,看着無憂捧了酒碗仍是一口氣喝乾。
神色黯了下去,提着酒罈仰脖,就着壇口喝下幾大口。
無憂本來有滿肚子的話想問他,這時卻什麼話也不想說,眼裡只有酒,與他一個碗,一個酒罈的喝開了。
一罈酒喝完,二人竟沒再說一句話,而身邊飯菜也是沒動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