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讓時代的悲哀,成爲你的悲哀。
這句話陳立安第一次聽到的時候覺得說的非常好,很勵志很暖心。
那個時候的陳立安生活美滿衣食無憂,唯一的煩惱就是晚上吃什麼。
可是現在他不這麼想了,時代的悲哀其實就是人的悲哀。
推動時代發展變化的就是人,承受時代變化帶來的結果的也是人。
誰能逃離這個社會呢?個人在時代的洪流中多麼渺小啊。
保健品銷售神話是特殊時代造就出來的產物,也是一個個小人物的悲哀堆積出來的輝煌。
只是大家都去關注那些輝煌了,去關注那高達百億的市場了,忽略了百億背後的消費者。
影展的成功是出乎陳立安的意料的,第一天來參觀的人只有兩千人不到,第二天上午就直接把整個展廳擠滿了。
越來越多好奇的大學生跑過來看展,在行爲藝術本身就流行的年代,陳立安的這次大型行爲藝術更加讓人矚目和好奇。
陳立安看着白杆杆上的脣印,伸出手在車窗縫隙外彈了一下菸灰說道:“你是上戲畢業的吧?當初怎麼沒考北電。”
不過陳立安很喜歡這樣的陳虹,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裝的,忍住心裡的笑意,看着她問道:“那要不要去懷念一下少女的時光?”
忽然陳立安停住腳步,反應不及的陳虹直接撞到他的後背上。
“你可真是大忙人,走吧,我陪你一起去,來懷念少女時光嘛。”陳虹笑容純淨地說道,似乎又從老司機變成單純少女了。
陳虹歪了一下脖子,少女感十足地說道:“我本來也只有二十多歲啊,沒有那麼多心思之後,單純一點不正常嗎?”
照片中,一面白牆上紅色的油漆刷寫出一行大字,生病喝了治病,沒病喝了養生。在紅色的大字下一個佝僂身軀老人仰着頭看着那行廣告語,眼神中帶着迷惑和希翼。
陳立安關上車門,隔着車子對陳虹說道:“過幾天準備去香江,回來之後還要參加全國美展,沒時間來上課。”
陳虹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票晃了晃說:“我昨天也來了,只是你太忙沒打擾你而已。”
陳立安轉身看着陳虹,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看着身後只有一行的腳印問道:“怎麼感覺你越來越幼稚了?”
夾克男表情一頓,彈了一下菸灰說道:“陳先生,你把購買我們產品的顧客包裝成弱勢羣體,這就已經對我們公司的形象造成影響了。”
陳立安轉動着手裡的打火機,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說道:“我詆譭你們了?還是侵犯你們公司的權益了?”
陳虹白了陳立安一眼,嬌嗔道:“你是想說越來越傻吧?”
“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夠停止你的影展。”夾克男停頓了一下,把菸頭按滅小聲地說道:“當然,我也明白藝術創作是耗費了很多精力的,爲此我們會給陳先生一些補償。”
陳立安收回手,看着陳虹的側臉,懷疑她在開車。
“你現在不也是好姐姐嗎?”陳立安眯着眼睛笑着把香菸遞到陳虹嘴邊。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陳立安的嘴角勾起顯得蔫壞。
陳立安推開車門把菸頭丟掉對她說道:“要不要一起進去?還是你在這裡等我吧,我去和老師請個假。”
再加上陳虹現在發現陳立安遠比她想的要有潛力的多,年輕的藝術家,還那麼會演戲,長得也帥,以後說不定比那些老傢伙要強得多,所以就更加註意“攻略方法”了。
不遠處的夾克男坐在那裡沉思了一會後,起身離開了美術館。
陳立安的行爲藝術就大不相同,天生就帶着一股社會責任感和慈悲心,所以在今天的報紙上纔會大肆宣揚和鼓勵。
東村的行爲藝術包含太多批評和叛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像是“造反”。
陳立安放下手裡的報紙,看着面前梳着大背頭穿着高檔羊毛夾克的男人,心裡止不住的犯惡心。
陳虹甩了一下馬尾辮,展顏一笑拉起陳立安的手說:“好呀。”
陳立安看着轉換自如的陳虹,真心覺得她不是什麼花瓶,明明演技就很好啊。
“嗯,想讓我停了這個影展。”陳立安沒有隱瞞,回頭望了一眼夾克男,然後對陳虹說:“不說這個了,你今天怎麼過來了?”
陳虹咬住菸嘴吸了一口,聲線有些柔媚地說道:“不一樣的,學姐和好姐姐能一樣嘛,叫叫起來都不一樣的。”
陳虹開着車載着陳立安往北電開去,兩人很默契地點燃一根菸輪流抽着。
生病不去醫院買糖水喝?
“提前走了,昨天下午有個活動,所以今天又來了。”陳虹沒說自己昨天是因爲鞏麗才提前走的,經歷過蘇州的那次,她很清楚陳立安不喜歡什麼。
白色的菸嘴在陳虹的紅脣上的時候,顯的很嫵媚女人味十足,哪有一點少女感,就算有也是不良少女。
站在照片前的陳虹看到陳立安走過來後,忍不住問道:“他們是不是找你麻煩的?”
“你不走了怎麼不說一聲。”陳虹揉了揉腦袋擡起頭看着陳立安。
當然不正常,陳虹本身就不是那種性格,這個樣子自然是刻意表現,是她的新的攻略方法。
嗯.的確在開車,現在都到北電門口了。
“請假?你怎麼又請假,影展不是快結束了嗎?”陳虹解開安全帶下車,好奇地問道。
而且這一次的行爲藝術還是得到了官方的認可,不像東村的那些倒黴蛋直接被取締。
陳立安瞥了一眼門票上的價格,然後笑着說道:“昨天上午看到你了,不過後來忙完就沒看到你。”
“陳先生,你是文化人,應該明白你這樣做對我們公司造成的影響。”夾克男抽着中華,言辭客氣卻帶着一絲的傲慢。
真的是再和他多說一句,陳立安都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把打火機扔在他臉上。
夾克男看着陳立安離去的背影,眼睛裡藏着一絲怒火,眼睛的餘光還能清晰地捕捉到白牆上掛着的一幅照片。
“學校。”
保健品本身沒什麼錯,但是虛假宣傳欺騙消費者,就罪大惡極了。
陳立安有些不耐煩地把打火機裝進口袋裡,然後站起來說道:“影展我不會停,你們如果有意見可以選擇告我。”
“去哪懷念?”
“考了啊,只不過後來選擇去上戲了。”陳虹打着方向盤解釋一句,然後忽然笑着說道:“不過現在挺後悔的,要是選擇北電就好了,還能做你的師姐!”
聽到補償這兩個字,陳立安真的覺得好笑,寧願花大把的錢到處做廣告做公關,也不願意一開始就遵紀守法好好研究產品。
陳虹繞過車子來到陳立安旁邊挽着他的手,朝着學校裡走去。
美術館外面陳立安走在前面,在雪地上留一行淺淺的腳印,陳虹跳着腳跟在他的身後,每一步都要踩在他的腳印上。
那件羊毛夾克是多少老人家的養老錢,多少子女的孝心錢呢。
陳立安沒注意到陳虹眼睛裡閃過的一絲狡黠,笑着問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這麼親密,會被人誤會的。”
“我不在乎,還是你擔心我影響泡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