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仲景家,就是一棟簡單的老宅院。
門口貼着一副對聯。
上面用草書書寫着兩行字。
寧願架上藥生塵,但願世間無病人。
雖然書法算不上完美,但這兩行字,就已經讓人看了,忍不住肅然起敬。
現在多少醫生,能夠做到這一點?
以前的藥鋪,都會寫這兩行字。
可現在呢?
去藥店都是滿38送十個雞蛋等等之類的打折宣傳。
相較之下。
像嚴仲景這種秉承古法的醫生,顯然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好一個寧願架上藥生塵,但願世間無病人。”
看到這副對聯,林賢的心情有些激動。
挨挨到了三點整。
在嶽青山的帶領下,嚴謹和林賢跟在他身後,敲響了門。
吱呀一聲。
門開了。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藥童。
“是嶽青山嶽先生?”
藥童打量着嚴謹三人問。
“是我,我是嶽青山。”
嶽青山連忙點頭。
“進來吧。”
藥童讓開一個身位。
進入院子。
院中種滿了各種中藥材。
一股股獨屬於中藥的淡淡的藥香味,瞬間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跟在藥童身後,三人走了約莫數分鐘。
只見一個老者,坐在一個涼亭中,石桌上,擺放着一套銀針。
正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仲景!”
看到老者,嶽青山連忙大步走了過去。
嚴仲景今年已經七十多歲。
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長長的白鬍子,蓄在下巴處,隨着微風輕輕擺動着。
他的眼睛,沒有任何渾濁,反而看上去炯炯有神。
“坐。”
嚴仲景指了指面前的幾條石凳。
依言。
嚴謹等人坐下。
“嚴神醫,你好,我叫嚴謹,很高興今天可以見到你。”
嚴謹語氣恭敬說。
嚴仲景僅僅只是淡淡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一旁的林賢:“你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拖得時間太久了。”
中醫四珍,講的是望聞問切。
而有些真正厲害的存在,只需要用眼睛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身體,是否還有辦法醫治。
很顯然,嚴仲景就是厲害的那種。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
嚴謹的心,咯噔一聲響。
而嶽青山和林賢兩人的臉色,同樣也是難看的很。
“呵。”
良久,林賢這才露出一抹牽強無比的笑容,“無妨,嚴神醫,來之前,我就已經想好了會是這樣的結局,你能答應見我,我就已經非常的知足。”
“嗯?”
嚴仲景挑了挑眉,隨後凝視着林賢,緩緩開口,“你這話說得,有些爲時過早,油盡燈枯是事實,但……油盡了可以續,燈滅了,可以加芯。”
“這……”
嚴謹三人,面面相覷。
“仲景,那你這意思是……林老哥的病,還可以治?”
嶽青山小心翼翼詢問。
聞言。
嚴仲景淡淡開口:“舌頭伸出來。”
接下來的時間,他開始給林賢進行非常詳盡的四珍。
望聞問切統統都給使了出來。
只見嚴仲景時而點頭時而搖頭,讓人看了琢磨不透。
一旁的嚴謹和嶽青山,就這樣凝視着他。
“的確是肝癌晚期,癌細胞已經隱隱有從肝臟擴散的趨勢,腎臟、肺部,都有大小不一的斑點。”
嚴仲景緩緩開口。
“那……那應該怎麼辦?”
嶽青山小心翼翼的問。
“想要徹底根治,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至少,我是回天乏術。不過我想,既然我都沒有辦法治好,其餘的人,應該也治不好。
不過,也不用太過悲觀,得了這種病,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你至多還有三個月可以活。
但是……
我給你開點藥,你按照我說的每天堅持喝,可以給你續上兩到三年的命。”
嚴仲景的聲音,輕描淡寫。
聽到這句話。
林賢直接站起身,衝着嚴仲景深深鞠了一個躬:“謝謝你,嚴神醫!這個結果,我已經非常滿意!”
原本。
他只有三個月時間。
現在……
嚴仲景可以給他續上兩三年。
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來說,這的確算得上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俗話說得好:
好死不如賴活着。
戲曲現在,已經有了復甦的擡頭趨勢。
只要讓林賢看到戲曲徹底崛起,他這輩子,也就沒有任何的遺憾了。
“嚴神醫,請您賜藥。”
嚴謹也是起身,微微弓着身子。
“我的藥,很貴。”
嚴仲景徐徐說。
“錢不是問題。”
嚴謹信誓旦旦。
“不是錢。”
嚴仲景搖搖頭。
“不是錢?”
嚴謹眉頭一皺,“那是什麼?”
“心。”
嚴仲景輕描淡寫。
嘶。
嚴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道說……
這傢伙,是殺人狂魔?
給人看病的診金,竟然是心!!
“嚴謹,你別誤會,仲景所說的心,不是真正的心。”
嶽青山連忙開口解釋。
“嚴謹對吧?我且問你,你爲什麼要救林賢?”
嚴仲景凝視着嚴謹。
後者略一沉吟,直接開口:“很簡單,因爲老爺子是一個好人。”
“好人?”
嚴仲景挑了挑眉,“在你眼裡,什麼樣的人,算是好人?”
“對我好的人,就是好人。”
嚴謹一本正經。
他的回答,非常乾脆,而且簡單。
乍一聽。
這樣的回答,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麼好的答案。
但是……
嚴仲景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嚴謹,你夠直接,而且,夠坦率,很多人在面對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會想出一些自認爲天衣無縫的答案,但實際上,人都是自私的,只能看到一些非常淺顯的東西。
你的回答,就很簡單。
同樣也算是說出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今天,我可以給他治。”
嚴仲景緩緩說出這番話。
聞言。
嶽青山和林賢兩人,均是長出了一口氣。
而嚴謹的臉上,也是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其實……
他就是在賭。
嚴仲景是一個怪人。
這點嚴謹是知道的。
所以……
他問出來的問題,在回答的時候,也不能用常理去推算。
好在。
嚴謹賭贏了。
嚴仲景果然吃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