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多人的圍觀下，聯盟來的這位前輩，認認真真，一本正經地誦讀經文，廖燕捂着臉拉着蘇林和林冬梅直接進入宋陳的房間。
林冬梅還指揮蘇林，把人拎出來扔在門外。
“臉朝下，擺正了。”
聯盟的長老們，還能‘降妖除魔’的本來就不多，出動一次也十分不易，還是別浪費纔好，順便把宋陳處理完，也省得廖燕回去還要費精神。
等到廖燕擺脫警察，從酒店出來，天色大亮，又到了工作時間，人家林大化妝師死活不肯上工，直接就在酒店開了房間去睡覺，蘇林也是疲憊不堪。
乾脆也把他打發去休息，廖燕自己趕回劇組去了。
廖燕其實也不是不能請假，不過她這會兒可不想刺激薛明磊。
最近劇組不好過，醫院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兒，莫名其妙出現的地震，都讓人頭痛，薛明磊焦頭爛額，滿肚子火氣，他本就看廖燕不順眼，雖然不說一心找茬，但每天的拍攝任務都特別重，每次對廖燕的表演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偏偏人家是導演，人家挑剔那是精益求精。身爲演員，如果在這方面和導演過不去，說不得就有耍大牌的新聞四處傳揚。
有時候，不是和媒體記者的關係好，就能完全消滅有關自己的醜聞。
爲了電影的拍攝更順利，爲了減少麻煩，廖燕老老實實地直奔劇組而去。
進了醫院大門，分院的情況還是很混亂。
廖燕一路走過去，那些醫生護士，甚至還有認識不認識的病人，好多都忍不住和廖燕打招呼，要簽名。
她進了專門分給他們劇組用的化妝間。見醫院的院長，和幾個科室主任都在，正和薛明磊閒談。
薛明磊這會兒可不是面對廖燕時的死人臉。帶着恰到好處的笑容，神色柔和。
還有好幾個演員。加上他們的經紀人，助理，聚在一塊兒圍觀，到顯得屋子有些擁堵。
化妝間原本是醫生們的休息室，不算小，現在出了事，一切從簡，劇組一羣演員共用一間化妝間。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廖燕一進門，兩個化妝師就笑眯眯湊近。
“王姐，張姐。”
廖燕收回目光，笑着招呼一聲。
“阿燕怎麼到的這麼早？你的戲份下午才拍，下午再過來也沒事兒。”姓張的化妝師一看林冬梅不在，就過來給她淨面，順便做面膜。
妝先不用畫，兩個化妝師一點兒都不着急，興致勃勃地擺弄廖燕自己的化妝箱，把珍珠膏抹在手背上感受那種細膩的滋味。
一個飾演一小配角的演員。也是新人，剛剛出道，聽說是薛明磊在地下酒吧挖掘的。以前在酒吧駐唱，叫魏笙，二十五歲，本來湊在導演那兒，無意間回首，看到這一幕，就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年紀不小了，十八歲出來闖蕩，到二十五歲纔拿到人生中第一個比較重要的角色。得到導演的賞識，還不知道前路如何。但人家隨隨便便就能那麼成功。
就說現在，魏笙得自己給自己化妝。人家化妝師愛答不理的，一般的妝容，真讓化妝師來，還不如她自己動手，但廖燕有自己的化妝師，自己的團隊，就這樣，還有不計其數的人想靠過去拉近關係。
這些人裡，甚至包括她自己。
“咦？宋陳疑似吸毒？真的假的，胡說吧？”
魏笙猛地一扭頭，就看到兩個劇組的工作人員，正目瞪口呆地盯着手機屏幕看，她顧不得別的，趕緊取出手機。
那是一張有點兒昏暗，不太清楚的照片。
宋陳被一羣醫生擡上了救護車，照片上一代天王的臉色，還有那種古怪的動作，說他是吸毒成癮，也有一定的道理。
魏笙咬了咬牙，仔細看了看，見新聞是名不見經傳的小網站上首發的，網友轉載也不過是湊熱鬧，並沒有官方說明，宋陳的經紀人也在第一時間發表聲明，說明宋陳並不吸毒，其它一切無可奉告。
就這麼一句話，就讓宋陳的鐵桿粉絲們大鬆了口氣。
魏笙也鬆了口氣。
她喜歡宋陳，不只是以一個粉絲的身份在喜歡偶像，可以說，她下定決心要在娛樂圈發展下去，咬緊牙關一定要成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爲了和宋陳的距離更近……
那位天王，在她的心裡，真的是完美無缺的一個男人，深情，善良，正直，魏笙嘆了口氣，想起網上新近流傳的一些照片，她不覺得自家偶像的行爲，有多麼不可饒恕，偶像是人，自然也有人人會有的喜怒哀樂，一時憤怒，算得了什麼？
至於慈善作秀，哪個演員不是如此？
“說起來最近宋陳真是挺倒黴。”
幾個助理，化妝師也不免唏噓，宋陳是什麼人，不只是如日中天的偶像巨星，還是特權人士之一，很多普通人都要仰望的大人物，出道十年，幾乎沒有沾上過任何一點兒負面新聞，這幾日卻接二連三出事。
“倒黴？他宋天王再倒黴，我們在他面前，還不就是個孫子！”
是啊，即便他落難，也依舊與我是天地之距。
魏笙的目光漸漸黯淡，一時間，連吹捧導演的心思也沒了。
張姐順手給廖燕補了補水，摸着她細膩的肌膚，一時間到覺得什麼保養都不必做，就足夠完美無瑕。
這幾隻的話題也是宋陳。
誰讓最近宋天王的新聞算最大的。
那些網絡媒體沉默了這麼久，抓不到大新聞，好不容易冒出一位天王巨星的醜聞，當然要牢牢把握住，這種時候，哪怕宋家想辦法壓制，也只能壓制傳統的媒體，對於網上那些網站，實在有心無力。
“宋陳現在這個樣子，他接的代言，還有最新那部未播先紅，宣傳做的不錯的好萊塢大片穿越未來，恐怕都要解約吧。”
廖燕沒說話，聽着兩個化妝師閒聊，閉上眼睛休息。
這個還真不好說，雖然娛樂圈的人都把落井下石當尋常，但宋陳的背景，真的算是個大障礙。
記得上輩子宋天王一直順風順水，從沒有被人揭穿‘真面目’，這一世卻大爲不同，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很快，薛明磊送走了院長那些人，心情很好地繼續拍戲。
今天進展的實在是很順利。
廖燕的戲份，居然也沒有拖到下午去拍，沒多久，就到了她那一幕，雖然林冬梅不在，可她不可能缺少化妝師。
劇組的化妝師，造型師，對廖姑娘永遠和風細雨，遠不像對待別人那般不耐煩。
廖燕還是一身白大褂，釦子繫到脖子裡，顯得有些單薄，長髮一絲不苟地縮在帽子裡面，白衣天使的打扮，卻因爲她面無表情，透着一種說不出的陰冷。
她一出現在攝像機內，好些小聲聊天打屁，要不然就玩手機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就都擡起了頭。
陳蓓幾乎用一種陶醉的眼神看着她。
魏笙幾個平時總覺得廖燕性子疏淡，不好打交道的，也忍不住屏住呼吸。
不得不說，廖燕的演技的確不像她的年紀，未免太成熟了，她的相貌誠然是很好，可太漂亮的女演員，在娛樂圈裡就難免被人當做花瓶，廖燕卻不是，她自然而然帶有奇妙氣場，讓你不由自主地臣服，哪怕是最刻薄的評論家，這兩年對她的演技，也很少有批評的時候了，即便是偶爾有指摘，大概也是帶着期許的心情，希望她能更進一步。
“名醫？”
廖燕輕輕地吐出兩個字，帶着輕佻。
陳蓓忽然縮了縮頭，撲面而來的寒冷，讓她忍不住抱緊手裡的熱茶杯。
薛明磊一拍攝影師的肩膀，“快，特寫！面部特寫！”
根本不用他說。
攝影師已經第一時間捕捉到最讓人渾身戰慄不止的鏡頭。
廖燕低垂着眼眉，嘴角有一絲弧度，眼角眉梢都蘊含笑意，那本來應該是很美麗的笑容，可所有看到她的人，都彷彿能感覺到，她是帶着一種嘲弄的情緒，還有別的東西在，比悲哀的程度更輕，也更讓人迷惑。
這一幕，是在一位廖燕主治的肝癌患者，無論如何也要讓另外一個名醫爲自己治療，廖燕二話不說，送走了病人。
在劇本中，並沒有寫明女主角的情緒，這會兒廖燕卻自主地表現出一種隱忍的嘲諷，不只是對病人，對所謂的名醫，還是對她自己。
“身爲名醫，是該下地獄，還是上天堂？”
廖燕微微一擡頭，眼角彷彿有淚光閃過，笑意卻更濃了。
這個表情特別的感人。
薛明磊覺得，他絕對捨不得剪掉廖燕任何一個鏡頭，剪輯的時候，一定會左右爲難。
陳蓓的呼吸瞬間停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評價廖燕的演技，只能說，這一刻，她看到的就是已經對醫療事業很失望，又不是那麼甘心的一個醫生，那不是廖燕，那具身體裡，活着醫生的靈魂。
“什麼時候，我也能……”
咕噥了一句，陳蓓很狗腿地抱着保溫瓶，撲過去給已經結束拍攝的廖姑娘。
“廖老師，廖老師，你餓不餓，你渴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