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的電話纔剛打過去,裴奕就接了起來,彷彿一直在等着江瑟的電話。
“瑟瑟。”
他的聲音帶着隱忍的思念與愉悅,“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一句話就讓江瑟明白他應該是知道自己行蹤了,她輕輕的應了一聲,莫安琪正在爲她腳上的傷口做消毒處理,一邊還以眼神詢問她疼不疼。
“工作剛回來。”她抓着電話,嘴裡直抽涼氣,今天穿了一天高跟鞋,因爲是新鞋的緣故,中途就已經磨出了水泡,但她一直強忍着,到後面一雙腳幾乎都要失去知覺,全靠意志力在撐。
回到飯店脫了鞋後,疼痛才鋪天蓋地的涌來,再加上莫安琪消毒的舉動,哪怕是她一再放軟了動作,仍是疼得江瑟抓緊了手機。
“工作這麼晚?”
裴奕的語氣有些嚴厲,又帶着些無奈,還有疼惜。
他可以爲江瑟做許多事,但她選擇的工作,仍只能靠她自己。
“要是實在太累,不要做了。”他放軟了音調,“有我養你。”
她原本想說‘不累’,可此時這兩個字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聲,她聽着電話另一端裴奕低聲哄她,突然就覺得原本積攢起來的力氣一瞬間被人抽了個乾乾淨淨。
江瑟在切薩雷試鏡的時候表現出沉穩鎮定,可以在爲federer拍攝廣告時,有強大的忍耐力與極好的耐心,在莫安琪爲她一雙腳上藥時,忍着劇痛,可此時在與裴奕聊天時,她卻不想再露出堅強的樣子。
從小到大,她所有的樣子裴奕都是看到過的,她沒有必要在此時逞強的跟他說自己沒事。
“其實我好累。”
她倒在椅子上,頭歪着連說話都有氣無力:
“今天早上拍攝之前,federer提前打過招呼,要穿的裙子是絲綢的,連早餐都不能多吃,因爲吃完會顯出小肚子。”
拍攝時水也不能多喝,會導致上廁所,中斷拍攝。
“中途federer公司的人感覺不對,拍到晚上才停。”她說着說着,眼淚汪汪的:“還穿着高跟鞋站了一天,直到之前纔回酒店。”
她這樣子嚇了莫安琪一跳,平時她太讓人省心,莫安琪很少看到她這一面,既覺得她可憐,又覺得這會兒撒嬌訴苦的江瑟實在很可愛,有別於平日冷冷淡淡的樣子。
夏超羣原本正在整理資料,聽到江瑟這話也愣了一愣,她雙手抱着手機,身體縮成一團坐在單人靠背椅裡,頭髮將臉龐擋住,從夏超羣的角度看過去,隱約只看到她一雙纖毛濃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
“回來的時候想把鞋都扔了,還要擔憂你在哪裡。”
她抱怨了兩句,還吸了下鼻子:
“從之前回學校之後,就沒再跟我聯繫,你是不是忘了還有個女朋友這回事?”
“當然沒有!”他一聽江瑟這樣說,連忙斬釘截鐵的道:
“忘了我是誰,也不會忘了你。”
他先前有任務在,身份都是假的,手機號也是臨時弄出來的,一直在‘烏鴉’監控下,那時哪怕想她想得發瘋也不敢打電話,打過去纔是害了她。
將事情辦完之後,收了尾他就立即給江瑟打電話來了。
夏超羣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站起身,拿了卸妝用的東西替江瑟卸妝、洗臉,還替她把面膜也刷了上去,莫安琪爲江瑟抹了藥,也準備離開這裡,把空間留給江瑟,讓她能安心的與裴奕聊一會兒。
房間裡的人很快走了個一乾二淨,江瑟連臉都不想起身去洗,明天還有拍攝任務要完成。
忙完了federer的廣告拍攝,她的空閒時間也並不多,緊接着要回國參加《惡魔》的後半月宣傳,江瑟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跟裴奕見面、聊天了,兩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以往的時候她會冷靜的理解這一切,可是此時不知道是不是在異國他鄉,夜深人靜,她纔剛因爲繁重的工作而覺得疲憊,她突然想見裴奕。
“其實我想看到你。”
她強調似的重複了一句:
“很快的看到你。”
federer的工作還有幾天纔會完成,到時發佈會也會在華夏帝都舉行,江瑟想到這裡,又打起了精神:
“到時你在帝都等我,我有東西要給你。”
她想起了港華的那對鑽戒,想給他一個驚喜。
“不用等到帝都,瑟瑟,你可以更快的看到我。”
裴奕笑着說道:
“你猜猜我離你有多遠?”
江瑟心情因爲他這話有些雀躍,但下一刻又想到了他身份,滿腔熱情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他知道自己在法國,此時說這樣的話,可能證明他應該離自己並不遠的。
但他雖然還沒畢業,不過已經入了軍籍,要想出國就不如以前容易,她沒出聲,裴奕卻連吊她胃口都捨不得:
“瑟瑟,我在波爾多等你。”
他一句話就掃去了江瑟心裡所有的陰霾。
她沒有問裴奕怎麼能出國的,只是以極快的速度將巴黎的工作完成,並向夏超羣請了三天的假期,買好了從巴黎到波爾多的車票,提着簡單的行李就趕往波爾多。
波爾多對她的意義,不僅止是裴奕爲她建造出來的一個城堡,一個種滿了葡萄的莊園,及充滿了綠野芬芳氣息的地方,還有她少不更事時靈光一閃的心願,及在那裡等她的一個人。
年少的時候,她曾在繁重的課程壓力下,曾嚮往過悠閒而自在的生活,無憂無慮,不用考慮應酬交際,閒暇的午後可以泡一杯花茶,坐在窗邊聽音樂看書,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是她少女時期突如其來的夢想,曾隨口那麼一說,自己後來都忘得一乾二淨,卻有那樣一個人,把她說的話當成聖旨,到頭來她忘了自己的夢想是什麼樣,他卻一點一滴把這些夢變成真,認真得讓人心疼。
裴奕在車站裡接她,當她提着行李從列車站臺一出來時,一眼就看到了人羣中的他,笑得彷彿把陽光都收攏到了那雙眼裡。
他的身高在歐洲人裡也是相當出衆的,江瑟撲進他懷裡,踮着腳勾住他脖子,聽他‘咚咚’的心跳聲。
他身上還帶着陽光的氣息,一手抓着她的行李,一手攬在江瑟腰間,把她抱着腳尖都快離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