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過來，楊謐一直等自己做完收尾工作，檢查好鏡頭之後才被蘇黎送回家，她倒是習慣了。
在路上兩人總會談一些話，談多了也真正熟悉起來，蘇黎對楊謐也越來越瞭解。
送她回家，到樓梯下面蘇黎就沒往上走了，他站在樓下，等待着楊冪裡的方向亮起燈光。原本他想要趁着這段時間總結一下今天的拍攝，卻總是沒辦法靜下心來，直到那個方向亮起燈光的時候蘇黎才長舒一口氣，腦海裡的思緒重新排成隊，等待着蘇黎一條條地理清。
接下來的幾天估計會是這部電影拍攝最艱難的幾個地方之一，因爲到了明天的時候《夜店.超市》的拍攝場地中將會出現很多羣衆演員，至少會有一百多個——這些羣衆演員將會扮演前來超市買東西的人。
明天的情節是徐崢扮演的何三水搶下了超市但是買東西的人實在太少，照這樣下去別說一個晚上，就算是一個星期也別想把老闆娘欠自己的錢賣回來。剛好蘇黎扮演的李俊偉這個時候被老闆娘責罵一通心存不滿，就提出了一個對老闆娘來說損到了家的主意——全場商品一律五折！看到這樣的便宜，人們自然一窩蜂衝進來想佔便宜。
這一段需要用到很多羣衆演員，這是對《夜店.超市》劇組的最嚴峻的考驗。首先，以前從沒有過那麼多人一起拍攝的經驗，蘇黎他們是第一次協調這樣的拍攝場面。其次，羣衆演員多起來之後很多事情就不好控制了，如果有人私自將超市裡的東西拿走的話，劇組想要防範相當困難。
這是蘇黎他們遇到的第一次嚴峻考驗，可想而知這會是一場嚴肅的戰爭。
——————第二天，超市火爆的鏡頭就開始了。
他們必須用最快速度拍完這段，至少從成本方面的考慮來說他們需要這樣，計劃書裡給這場拍攝設定了一天的時間。
底層羣衆演員的曰子實在艱苦，但《夜店.超市》劇組要給他們頭兒和經紀公司的錢可不少，特別是這樣夜晚拍攝的場面。和他們談好的一共是一百一十五人，蘇黎爲此支付了兩萬，但真正能到羣衆演員手上的錢卻不多。
蘇黎雖然不喜歡這種情況但他也不得不那樣，這也是影視圈的一些現象，他沒什麼資格去違反。雖然鄙視那些吸人血汗的經紀公司和羣衆演員的頭兒，但他也不得不找他們，畢竟羣衆演員基本上都有一點演藝素質，你要隨便上大街上找一羣人來演電影的話，就等着一個個鏡頭沒法通過然後浪費的膠片滿天飛吧！
今天晚上，拍攝場地已經經過了仔細布置，羣衆演員們正聚集在超市外面，幾個這次花錢請來的保安正在和幾個羣衆演員的頭聊天。
幾個保安任務是最重的，他們要制止個別羣衆演員會從超市順東西的狀況，每個人在超市裡表演拿的是什麼都需要事先寫好，等出了超市之後就會將手裡的東西交出來。
爲了應付今天晚上的拍攝，劇組還臨時從保安公司裡多請了一些人。
當然，大部分人在這種拍攝中會自覺的，就算不自覺，到時候那些基本上不拿羣衆演員太當人看的頭兒們也會用一些粗暴地辦法來維持自己的信譽。但世界上的事情還總是有一些例外的，超市裡貴重的東西不多但也有一些，他們總還是需要防範一下。保安增多的一個原因也是預防一些意外狀況的發生，人多了不穩定因素也隨之增多。
很快，表演即將開始，呂終飛和其他的幾個場記全員出動，開始指揮着這些羣衆演員各歸各位，將這些羣衆演員分爲自己的方陣然後按照約定好的往蘇黎和徐崢這邊走過來，然後蘇黎他們在那裡做收錢的表演。
這些錢自然也是劇組發的，蘇黎也特意學習了超市收銀機的使用方法。現在，基本上場地已經大部分佈置完畢，所有的人都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接着，這個鏡頭開始了拍攝。
羣衆演員們裝作在低頭選購東西的樣子，熙熙攘攘地沸騰人聲噪雜無比，這中間需要的空鏡頭代換會留到最後拍。
然後，龐大的人羣開始涌動，在超市之中人潮涌來涌去，幾個攝像也開始忙碌起來。羣衆演員的素質不錯，一旦進入了狀態他們也按照設定好的自己的位置和動作，各司其職地走着。
而蘇黎和徐崢這邊也開始了收銀，這自然都是表演。
呂終飛很快覺得有些不對，然後叫了一個停。
“怎麼回事啊？”蘇黎有些奇怪地來到了呂終飛的身邊，今天晚上的第一個鏡頭就叫停了，更何況還是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直接叫停，但蘇黎自己沒有感覺出來有何不對。
“感覺有些不對，可能是一些人的走位不太符合要求吧。”呂終飛也只好這麼說，然後他大聲對羣衆演員用小喇叭說道：“請大家保持自己的站位，不要越過……請大家保持好自己的站位，不要越過……”他重複了三次，然後看了一下羣衆演員們的調整之後纔開始讓大家做拍攝準備。
誰知道再來了一次，第一個鏡頭還是沒能完成。
“這次是怎麼了？”蘇黎來到呂終飛身邊，卻看到他緊鎖着眉頭。
“我也說不清楚究竟怎麼了，反正就感覺現在這樣不太好，就是缺了點東西，但缺了什麼根本不知道。”
蘇黎這次也覺得有點兒不對，但他自己也想不出來缺了什麼，他們只好再開始一次，只是重新開始了一次之後大家仍然沒有達到效果。
呂終飛有點兒焦急：“這樣下去不行，不找到自己想要的感覺不行啊，但那種想要的感覺究竟在哪裡呢？”蘇黎也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樣的大場面自然需要很多臺攝像機的同時工作，每一次重拍都會是上千塊的膠片錢直接飛掉，蘇黎自己覺得很心疼。
所以，他覺得這次要好好考慮一下問題究竟出在哪裡然後才決定下一步動作，只是一時間這樣的問題實在有些難找。
正在兩個人覺得有點兒焦頭爛額的時候，在《夜店.超市》拍攝地點之外，一輛車從黑暗中穿行而來，停在了被燈光染成淡黃色的夜幕之中。車門打開，張毅謀從車上走了下來。
保安們現在都比較忙，但看到車中有兩個人往《夜店.超市》拍攝超市的門口走進來的時候，一個保安連忙來到那兩個人的面前詢問他們準備幹什麼。
這兩個人是張毅謀和他的助手，他在這部電影上掛了一個監製的名號，但這纔是他的第一次參觀拍攝。
保安很客氣地說道：“先生，這家超市不營業…正在拍攝電影，請不要進入。”
張毅謀微微一笑，說道：“我是來找蘇黎的，你跟他說一下，就說張毅謀來了。”張毅謀自己也不隱瞞身份，頓時間保安就着有點兒微弱的燈光打量了張毅謀一眼，果然看到他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樣，便直接說道：“好的……請稍等。”
聽到張毅謀來了蘇黎倒是毫無準備，雖然張毅謀已經說過會來看看這部電影的拍攝場面，但他並不知道張毅謀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到來。
張毅謀這個時候也走了進來，頓時間吸引了蘇黎和呂終飛的目光，呂終飛趕緊走了過來，道：“張老師，你怎麼來了？”張毅謀只是微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怎麼樣？拍攝還比較順利吧？”
張毅謀的到來立刻吸引了好幾個演員的目光，徐崢也走了過來和張毅謀打了個招呼，只不過除了蘇黎之外別人都不知道張毅謀來幹什麼。
呂終飛以爲張毅謀是因爲自己纔來的，當下覺得自己的面子真大，一時間信心飛增，認爲這下他在劇組裡的地位就要更高了。聽到張毅謀的問話之後，他更是肯定了張毅謀是因爲自己纔來到拍攝場地的，連忙帶着受寵若驚的口氣回答道：“張老師，前面還拍得不錯，只是現在好像出了點問題，就是找不到那種感覺……有些奇怪。”
張毅謀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蘇黎，蘇黎也叫了聲張老師，他也只是微微頷首。蘇黎也在旁邊附和說道：“張老師，就是那樣……我也覺得實在是找不到那種想要的感覺，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張毅謀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然後說道：“把剛剛你們拍好的鏡頭給我看看。”
看了剛剛那段鏡頭之後，張毅謀微微思索了一下，接着說道：“小呂，這段我和你合作，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我會好好學習的。”呂終飛的臉上笑容越盛，張毅謀這麼說還真是給自己長臉啊！想到這裡，呂終飛連忙讓張毅謀站在總導演的位置上，張毅謀卻沒有那樣，而是來到了超市正中央，在呂終飛有點兒好奇地目光中來到了羣衆演員中間，接着他開始用比較淺顯的話語開始講戲。
張毅謀這樣幾乎拍了一輩子電影的人嗓音相當渾厚，在他的指揮之下，一些羣衆演員也改變了一點自己的想法和站位。對於拍過《滿城盡帶黃金甲》那樣的電影的張毅謀來說，駕馭現在的這麼一個場景綽綽有餘。
“各部門注意力，準備……”張毅謀站在了總導演的位置上，然後開始發號施令：“開始拍攝……”
場記飛快地報出現在拍攝鏡頭的場次，然後演員和劇組的工作人員們紛紛行動起來。
蘇黎和徐崢再次站在了收銀臺上表演，而在這個鏡頭進行了幾秒鐘之後，不管是蘇黎還是呂終飛，發現剛剛自己總覺得缺少點的東西現在已經找到了——那就是一個超市的真正樣子，沒有半分刻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