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火藥味
“瞎出什麼風頭,我特意選的這裡。”甄傑幫呂健打開座,“坐。”
“多謝。”
“我也得多謝你。”甄傑笑道,“最近股票賺了不少,明早收網。”
呂健這纔想起隱約聽說過前進娛樂投資音響公司的新聞:“新聞不是說你要進軍音響業麼?”
“噱頭而已,增加信心。”甄傑做了個一飛沖天的手勢,“心有多高,股價就能飄多高,股價越高就有越多人炒,信心就會更高。”
“然後呢?”
“收網走人,這還用說麼?”
呂健略有好奇:“方不方便透露能賺多少?”
甄傑抿嘴道:“大約是十個星工場十年的盈利吧。你真不考慮ipo麼?我可以幫忙,成爲億萬富翁沒那麼難。”
“我錢夠用。”呂健連連擺手笑道,這笑裡其實也有點兒酸苦,甄傑玩的纔是大套路,自己悶頭搞事的時候,鬼知道他撒了多大網。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甄傑大笑道,“沒必要同情那些賠錢的人,他們自己要來玩的。‘聆聽者’股價25的時候,我放消息‘聆聽者’能漲到100,他們不信,漲到30,他們不信,40,有一些人信了,漲到50,那些人賺錢了,不信的人開始眼紅,漲到60,立刻,大片大片的人開始信了,漲到70,他們都以爲賺到了,繼續加倉,最‘不信’的人也開始入場,漲到80,給他們樂壞了,好像真的賺到了幾百萬一樣,到這會兒,就連賣菜的阿姨也相信這隻股票能漲到100。”
“最有趣的地方到了。”甄傑非常享受地比劃道,“他們都以爲自己很聰明,都知道這隻股票早晚有崩的一天,他們都知道該抽身,但大多數人是70—80塊進的,不滿足10%—20%的盈利率,想等等再拋,他們就此展開了互相欺騙,幫着我鼓吹,說這股票能漲到100,120!他們這麼做,只爲吸引更多的人來炒。他們自己當然有小算盤,他們以爲他們可以在95的時候拋。”
甄傑自己又笑了起來:“怎麼可能有這種好事,他們走了我賺什麼?88的時候我就會走人,然後他們會看着屏幕上的曲線,汗流浹背地安慰自己只是技術調整,小幅震盪,之後再不遺餘力地告訴所有人這個判斷,希望更多的人來接盤。明白了麼呂健,玩股票的就是這麼一批人,他們以爲自己比所有人都聰明,除了那個賣菜的阿姨,她知道自己不聰明,只是單純的貪婪罷了。”
呂健乾咳一聲:“聽你講過這個故事,我更堅定了不上市的決心,不過還是謝謝你說這些。”
“也謝謝你聽我嘮叨。”甄傑搖頭道,“這只是最粗淺的一部分,我總想把這些東西教出去,可不想教給jane,韋德又不喜歡。有的時候真的搞不明白,爲什麼一年幾億的買賣你們不愛做,就喜歡跟那幾張唱片死磕。”
呂健有個下意識的回答,但沒說出口。
也許一種是通過利用人們的貪婪或愚蠢去攫取價值,另一種則是服務於人求美與感知的本性去創造價值,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道不同”吧。
但這種說辭很不成熟,很不嚴謹也很冒犯人,不提也罷。
閒聊之間,頒獎典禮在晚7點30分正式開始。
開場表演,昔日的四小天王同臺獻唱,十幾首經典歌曲串燒,引得掌聲陣陣,緊接着由音樂事業部主席葛如一登臺祝詞。
後臺導演幾乎要下跪了:“葛老師,3分鐘,真的不能超過3分鐘,不然後面所有的流程都會被壓榨。還有,家醜不可外揚,求您別再挑事兒了。”
“我有分寸。”葛如一就此持着手稿上臺。
眼見這廝還在囂張,彈幕已經罵成一團,現場也只有前排vip席位的業內人士送上潦草的掌聲,後排觀衆們一片沉默,甚至還有一些噓聲。
葛如一擡手謝過掌聲後,照本宣科。
“這是鄙人第七次做這個開場祝詞,這七年間,華語流行音樂蒸蒸日上,離不開上級領導的支持,離不開在做諸位的努力,也離不開廣大聽衆的喜愛。”
一系列套話結束後,終於出現了“但是”二字。
“但是。”葛如一放下了講稿,“過度的商業化,過度的開放投票權,也難免帶來了一些問題,尤其是那麼一小部分人,十分善於挑逗羣衆的情緒,仗着觀衆的喜愛,仗着觀衆給他們票子,目中無人,爲非作歹,企圖用卑劣的方式主導金曲獎評審,這嚴重影響了我們工作的開展。”
導演在後臺痛苦捂臉,媽的真是仗着資格老爲所欲爲啊。
臺下場面也極其尷尬,彈幕倒是炸開鍋了。
葛如一說到此,乾脆摘下了眼鏡:“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主持工作了,我個人也沒什麼可怕的,沒什麼可保留的,在此容我直言”
他說着望向了第五排,露出了僅存的兇光:“呂健,很多人嘗試過操縱金曲獎,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但你會是綁在恥辱柱上的那個!”
特寫鏡頭對準了呂健。
呂健也沒有辦法,他也很絕望,唯有送上尷尬而不是禮貌的微笑。
主持人馬曉康不得不登臺救場:“哈哈哈……一開場就火藥味十足啊,今年的競爭可真是激烈。”
葛如一也不再多說,拂袖下臺。
臺下,呂健不覺間有些手抖,事到如今葛如一如此堅決的挑釁,要麼是瘋了,要麼就是知道結果了。
甄傑輕輕扶在了他的胳膊上:“別慌,計票的會計師事務所絕對保密,我都看不到結果,只有頒獎嘉賓拆開的時候纔會知道。”
“嗯。”
正式頒獎展開,由冷門至熱門依次展開,第一項獎是十分冷門的“最佳演奏類作曲”,其實就是純音樂的作曲獎,包括但不限於古典樂、爵士樂、電子樂等等。
這些獎項頒發與領獎的時候,也僅僅有剋制的掌聲祝賀,沒什麼歡呼,音樂人領獎的時候情緒同樣穩定,他們是真正的苦行僧,在繁華的樓宇間踐行着自己孤獨的藝術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