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城鎮,城鎮中有那麼多的酒館,她卻走進了我的。
——《卡薩布蘭卡》
“先別急。”華斯衛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他直勾勾地盯着陸君顏看,“我還有問題想問問陸小姐。”
陸君顏怔了一怔,剛想開口卻被薛軼搶先了去。他替華斯衛倒了一杯紅酒,直接了當地問道:“不知華總想問些什麼?”
“每天總看那些八卦新聞報道陸小姐和溫公子的事,所以有點好奇你們是不是真的分手了?”華斯衛也不扭捏,他看了看薛軼,又將目光放到了陸君顏的身上,幽深的眸子裡帶着幾分探詢。
“是……是真的。”陸君顏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去,她完全沒有想到華斯衛會問她這個。在沒有溫衍的這些日子裡,她拼命地提醒着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甚至就連在街上看到他,她都不敢上前接近。但她知道,溫衍就好比是她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
薛軼默默打量着陸君顏的表情,心裡有了計較。
這時,華斯衛倏地開了口:“那麼,我可以追求陸小姐嗎?”他的眼裡帶着笑,臉上的認真倒也不像是假的。
“華總,凡事都講究個先來後到。”薛軼一聽華斯衛這麼說,連忙回了他這麼一句。
“哦?原來薛老闆是想近水樓臺先得月啊?怪不得呢。”華斯衛抿了一口酒,神色曖昧地看着薛軼和陸君顏。
見狀,黎歆嗔怒地說道:“瞧你們這話說的,我們家顏顏可沒有那麼好追。”
她的話適時地緩和了現場的氣氛,薛軼開始和華斯衛說起了別的話題。兩人有說有笑的,黎歆時不時地插上一句,場面和諧。
陸君顏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靈魂卻不知道飄去了哪裡。她伸手晃了晃玻璃杯中的液體,偶爾迴應他們幾句,臉上始終掛着得體的笑容。
她知道薛軼是在替她解圍,但他喜歡她,她也是知道的。此時的她彷彿掉入了一個怪圈,即使在她眼前的出路不止一個,她寧可獨自困在原地。她走不出來,別人更進不去。
晚餐快結束的時候,華斯衛接了個電話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我想一個人走走,你送阿黎回去吧。”陸君顏索性也站了起來,她拿起自己的包包和外套,轉身就要往外走去。
薛軼看着這樣的陸君顏,欲言又止。倒是黎歆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顏顏。那你小心一點,有什麼事的話就打我們電話。”
“嗯,我知道。”陸君顏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離開了Justine’s餐廳。
城市的夜披着絢麗的外表,街邊霓虹燈閃爍,不自覺地就晃花了眼。各式各樣的廣告佔領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走馬觀花的明星們讓人應接不暇。而那川流不息的車輛就像是兇猛的狼羣,不知道下一秒它會去攻擊誰。
這個世界光怪陸離,而我們無從逃脫。
陸君顏把先前精心編好的髮髻鬆散了開來,隨意地披在了肩上。她穿着卡其色的風衣,還戴上了口罩,一個人在街上晃盪着。風吹亂了她烏黑秀亮的長髮,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卻顯
得愈發迷離了起來。
她孤獨地走在熱鬧的街頭,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與她無關,像是暗夜裡的黑玫瑰,美麗、不可侵犯。
在路經一家名爲Abouttime的小酒館的時候,陸君顏頓住了腳步。其實她的方向感並不好,上次溫衍帶她去過一次後她就再也沒有來過,想不到今天居然歪打正着地來了這裡。彷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陸君顏定了定神後,徑直走進了這家酒館。
還和她上次來時一樣,酒館的裝潢頗具復古風。舞臺上打着一束橙黃色的燈光,只是這次唱歌的換成了一名男孩。他正抱着一把吉他,動情地演唱着,抒情而又富有磁性的男聲在館裡迴盪着。
酒館裡的人大多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有獨自一人喝悶酒的,也有甜甜蜜蜜的小情侶,氣氛很好,不似酒吧那麼混亂。
“一杯血腥瑪麗,謝謝。”陸君顏在吧椅上坐了下來,她脫下了口罩,懶懶地對調酒師說道。
調酒師上下打量了陸君顏一眼,吹了個口哨,壞笑着說道:“你長得真像陸君顏。”
“相信我,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陸君顏倒也不覺得尷尬,她對他笑了笑,轉頭看向了舞臺上的少年。他微低着頭,額前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臉。但他唱得很動情,輕柔的低音極具誘惑力。
他的嗓音讓陸君顏想起了溫衍,她聽着有些晃神。這是他的酒館,儘管她知道他這會兒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但還是會忍不住地幻想。如果他來了的話呢……
調酒師看了一眼舞臺上的人兒,微笑着把剛調好的酒遞給吧檯前的陸君顏,“他叫容町,是我們酒館的活招牌。”
“我記得上回來的時候,唱歌的是個女孩。”陸君顏稍稍收回了神,拿起血腥瑪麗喝了一口後又放了下來。
20世紀20年代,在一家名叫Harry'sNewYorkbar的酒吧裡,酒保把等量的番茄汁和伏特加混合在一起的時候,並不知道這種混合物後來會風靡全世界。血腥瑪麗雖然色澤鮮豔得可怕,或許還有點令人不安,但卻是用了足夠番茄汁的有益健康的雞尾酒。喝起來又鹹又甜,口味非常獨特。
世界上再沒有哪一種雞尾酒會有如此複雜的成分與全面的功用,而且它的名氣還這麼響,給人帶來無窮無盡的樂趣。
“那是容町的妹妹容昕,她哥哥不在的時候她就會來替場。”調酒師不假思索地回道,似乎是想到了那個女孩,他的嘴角都上揚了起來,“這對兄妹的唱功都很好,哥哥性格內斂,妹妹活潑外向,很討人喜歡。”
陸君顏低頭看着酒杯裡通紅的液體,冷不防地說道:“你喜歡她。”
有時候判斷一個人是否喜歡另一個人很簡單,只要看他的神情就可以纔出幾分。陸君顏的情商不算低,要知道這個自然不難。 ▪ тт kΛn▪ ℃O
“嗯。”調酒師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不過她很難追的。”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陸君顏鼓勵性地對調酒師笑了笑,“如果真的喜歡,那就不要錯過她。”這麼說的時候,她的心裡是有幾分心酸的。
她和溫衍明明互相喜歡,卻不得不因爲她的選擇而分開。
儘管自己是罪魁禍首,可一想到溫衍,她還是會不能自抑地難過起來。陸君顏搖晃着酒杯中的液體,好半天才拿起它喝了一口。
“那爲什麼,你要錯過他呢。”忽然有人在她旁邊的位子坐了下來,他的聲音很耳熟也很低沉,是薛軼。
“你怎麼來了?”陸君顏側頭看着薛軼,對於他的出現很是意外。
薛軼並不回答陸君顏的問題,反而笑着說道:“我覺得我可以改行去當狗仔了,跟了你兩次,你都沒有發現。”
“……”陸君顏懶得和薛軼討論這個問題,她瞥了他一眼,就又收回了目光。不是第一次被薛軼這麼跟着了,她倒也沒有什麼特別感覺。畢竟腿長在他身上,她不能左右他的去向。
“我怎麼可能放心你一個人到處晃悠?嗯?”薛軼一動不動地盯着陸君顏看,眸光深沉得像是今晚的夜空,漆黑如墨。
陸君顏不自在地低着頭,不答反問道:“那黎歆呢?”她還記得薛軼在Justine’s餐廳時說的話,雖然替她擋走了華斯衛,但華斯衛一定會以爲自己和薛軼有什麼關係,這種感覺可並不好。
“放心,我叫了楊和碩過去接人。”薛軼這才轉頭看向了面前的酒架,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一杯幹馬提尼。”
“嗯。”陸君顏只是點頭應了一聲,安靜地看着調酒師調酒。
但見調酒師動作熟練地將金酒和苦艾酒倒到了一起,又混合了冰塊放入搖杯中。他迅速地上下搖了幾下,最後將其倒入雞尾酒碟中,用一顆橄欖作點綴。
緊接着,調酒師將雞尾酒遞到了薛軼的面前,“幹馬提尼,請慢用。”
“華御珠寶的代言應該是沒問題了。”薛軼品了一口乾馬提尼後,他意猶未盡地點了點頭,對調酒師豎起了大拇指。
調酒師衝他們笑了笑,就爲其他客人服務去了。
“聽說你明天要去日本?”薛軼忽然側頭問起了陸君顏,他挑了挑眉,對此有幾分驚訝。
陸君顏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可能去不了了。”林染雖然有說過要去,但她最近也都在忙,所以這趟旅行怕是還要延後。
“那不如跟我去滑雪?”薛軼聽陸君顏這麼說,一下來了興趣,興沖沖地看着她。
“快饒了我吧,就讓我在家裡睡兩天安慰覺吧。”陸君顏連連擺了擺手,和薛軼一起去滑雪?她可沒有那個雅興……
薛軼也不死心,義正言辭地說道:“大好青春怎能辜負?”
陸君顏正想說些什麼,她面前的血腥瑪麗卻忽然被調酒師拿走,他變戲法一樣地拿出了一杯熱牛奶,“有人跟我說,你需要的是這個。”
“是……是誰?”陸君顏驚疑地看着調酒師,即使她的心裡早已經有了答案,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你覺得會是誰呢?”調酒師似笑非笑地看着陸君顏,“他剛出店門,如果你想見他的話,還追的上。”
聞言,陸君顏怔忡了許久。她知道除了溫衍,不會再有別人了。
可是,她不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