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信息時代的普通人,傳統家書在信息化進程中,與我們漸行漸遠,頻臨絕筆。
但無論文明如何發達,世事如何變幻,那份情,這是我們亙久不變的記憶,我們無從知曉驚與黑夫家裡的老人看到他們來信以後的樣子,但我們不難想見,烽火狼煙四起的時代,家書可抵萬金,看到這封家書的親人,當時應該會激動得熱淚盈眶吧。
“後來呢?黑夫和驚怎麼樣了?”
“衣服和錢有沒有寄到他們手裡?驚的語氣,要是沒及時寄到,似乎是要用命還的啊!”
“戰爭結束後,他們倆有沒有榮歸故里?”
“秦國打贏了呢,驚和黑夫應該...沒事吧?”
......
觀衆們紛紛問道,在無數人心裡頭,都在這麼問,想着,他們也會有一個好的結局,吧?
歷史的真相,我們已經無法考究了,這只是兩個普通的秦國士兵罷了,中國的史冊很大,只是再大,也放不下每一個人。
史冊上,最後幾十萬上百萬秦楚士卒和百姓的悲歡離合與生死離別,也只凝聚成了簡單的二十一個字:
“其後,王翦、蒙武攻荊,破荊軍,昌平君死,項燕自殺。楚亡。”
大時代下,白雲蒼狗,我們只是微塵,而哪怕是微塵,也總有自己的故事。
通過現在能找到的依據進行推測,衷的墓地裡,只有衷的屍骨赫然陪葬品中找到的這兩封家信,唯獨不見,黑夫和驚的屍骨,一點痕跡都沒有。
在古代,隨葬之物往往是墓主極爲珍視的東西,一封家信出現在墓葬中,可猜的原因只能是,黑夫與驚終於還是戰死沙場了,屍骨無還。
顯而易見的結論,戰爭,就是這麼的殘酷,黑夫和驚,都沒能從戰爭中活着回來。
而兄長衷,在那個人命如草的年代裡,能有自己的一個墓地,還有不少陪葬品,也足以說明了黑夫和驚的戰功,給家裡的人帶回來的無上榮耀,這份榮譽,家裡人分享到了。
於是乎,2000多年前在衷垂睫大去之時,他選擇了用生前對於已故兩位兄弟的畢生懷念,陪葬自己。
把弟弟寫的信帶到了地下,既是衷對此前戰死沙場的兩個弟弟的懷念之舉,也寓意着兄弟三人到了另一個世界,可以憑此相認,再不分離。
一封陪葬的家書,對弟弟永遠的懷念,這份手足之情,穿越時空,心靈震撼。
一封信,一封最古老的信,敲開了早已遠去的那個時代的大門,這封可考察的實物,中國最早家信顛覆了秦國士兵形象,窺一斑而見全豹,讓人感概良多。
“夢裡依稀慈母淚,城頭變幻大王旗。”
魯先生如是說。
如今,驚與黑夫的這兩封家信,正靜靜地躺在湖北省博物館《書寫歷史——戰國秦漢簡牘》的展廳裡頭,它們現在已經不用再去擔負漂泊異鄉的遊子與家人溝通的重任,也不用去承載這種讓人倍感心酸的痛苦。
然而,這兩封家信中體現出來的下層士兵的聲音,作爲後人的我們看來,唯有唏噓,只剩唏噓。
沒錢,沒衣。
秦國的軍隊卻最終橫掃六合,一統天下。。
如果說黑夫和驚的故事還是太功利,流血也好,犧牲也罷,到底還是爲了爵位。
支持這支虎狼之師的不是本能,而是秦國嚴格的封賞制度,因爲在那個年代的秦,取得一個首級,就意味着擺脫奴隸的身份,獲得土地與封爵,這也是黑夫在信中問大哥“給我們家授予爵位的文書送到沒有”的原因。
戰國時代末期,終究裡我們太遙遠,我們都知道,太遙遠的事情,很難觸動我們的神經。
“距離地球一百億光年的一顆行星爆炸了!!!”
“嘁,關我鬼事啊?”
這就是現實。
但接下來的第二封信,就真的煽爆了所有的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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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民國四大才女之一的蕭紅,在彌留之際,在九一八紀念日的時候,與1941年,寫給弟弟張秀珂的信,由金馬獎影后,歸雅蕾老師動情演繹。
“可弟。
小戰士,你也做了戰士了,這是我想不到的。
記得當我離開家的時候,那一天你還在大門外和一羣孩子們玩着,看着我離開家,你連招呼都不招呼,你戀着玩,對於我的出走,你連看我也不看。
事隔六七年了,你也長大了......”
蕭紅對弟弟小時候的形象記憶力頑強,總記得她是一個頑皮的孩子,對弟弟逐步變得會說話了,說大人話了,感到生疏、新鮮和驚歎。
信中,沒有看到蕭紅在生命快要終結時候的憂傷和絕望,看到的,只是在回憶以前和弟弟相處的,那些光亮,那些美好時光,姐姐對弟弟,就像母親對孩子一樣,無論美醜、懂事與否,都是牽掛在心,不離不棄的。
“不多時就七七事變,很快你就決定了,到西北去做抗日軍去,你走的那天晚上,滿天都是星星,就像幼年我們在黃瓜架下,捉着蟲子那樣的夜,那樣黑黑的夜,那樣飛着螢蟲的夜......”
姐姐不滿包辦婚姻離家出走發起抗爭時,弟弟“看都不看。”,而七七事變,日軍侵華,戰爭爆發,弟弟決定加入抗日軍保衛國家義無反顧的離家時,還是看也不看姐姐,一切都沒變,弟弟還是那個任性的弟弟,天上星星還是星星,螢火蟲還是螢火蟲,什麼都沒變的樣子......
“我也沒同你講什麼話,我送你到臺階上,你就走了。那個時候,我的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知道願意讓你走,還是不願意......”
姐弟倆,就此分別。
語句簡單卻又充滿深情,在歸雅蕾老師的聲音中,更直擊心底令人動容。
中華民族,是一個多難興邦的民族,每當關乎國家存亡,民族大義的關鍵時刻,我們中華民族的優秀兒女從來就不乏悲憤慷慨,孝悌忠信之士。
“恰巧在抗戰不久,我也到山西去,有人告訴我你在洪洞前線,離着我很近,我轉給你一封信,我想沒有兩天就可以看到你了,那時我心裡可開心極了,因爲我看到不少和你那樣年前的孩子們,他們快樂而活潑。”
到這裡,轉變了。
信中的“他們”,突然變成了“你們”。
“你們跑着跑着,但工作的時候,嘴裡還唱着歌,這一羣快樂的小戰士,勝利一定是屬於你們的,你們也拿着槍,你們也擔水,中國有你們,中國是不會亡的。”
歸雅蕾老師的語氣,似乎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麼的平淡,緩緩流出的詞句,脣齒留香,活靈活現,有種白描的雕塑感,只是,所有人都看得到,她的鼻子、眼眶,全紅了。
蕭紅在那裡,見到了弟弟嗎?
沒有。
見字如面,展信如唔,姐姐的音容笑貌,在所有人的腦海裡浮現着,見不着朝思暮想的弟弟,姐姐很難過,但她卻淡淡一笑:沒關係,我知道你在爲什麼而奮鬥。
“我的心裡充滿了微笑,雖然我給你的信,你沒有收到,但我卻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很放心。見到他們就和見到你一樣,因爲你也是他們中的一個,於是,我就把你給忘了......”
淡淡的語氣,難掩那個戰火紛飛的動亂與不安,人心惶惶,而字裡行間,卻又帶着一股力量,讓所有人都感受得到的力量,心安。
因爲,即便在這樣艱難的環境裡,中國人還是有着不可磨滅的堅定信念,中華民族的脊樑與傲骨,也從未斷過!
此時此刻,在收看節目的觀衆們。
全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