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正會

趙清的房間角落裡,有來有去一個機靈從草堆上站了起來。它的眼睛在夜晚會發出棕色的光,不過還沒有螢火蟲的亮。

趙清睡的沉,但是有來有去起身時在草上弄出的動靜實在不小,翻了個身後,趙清在黑暗中睜開了眼,有些迷糊地道:“有來有去?”

“呦!”有來有去輕輕地叫喚了一聲。

“你怎麼不睡?”趙清帶着倦意問道。

有來有去沒有出聲,又站在那裡聽了一會,這才又向趙清輕輕叫了一聲,又躺回了草堆。

“哈……”趙清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又躺回牀上,拉被子把身子蓋嚴了。她睡覺時喜歡蜷着身子,活脫脫像個蠶寶寶……

趙家院外,牆下的黑影呼吸漸漸平復,終於是無聲邁開步子,走出陰影,來到了月光之下。

此時是七月十二,月亮雖還未圓,但也已相當明亮。銀白月光打在那人身上,立刻照出了他那瘦高的身形和陰冷的面龐。

殷離!

殷離背對着趙家的院子站着,一動不動,月光只能照到他的側臉,看起來實在有些陰森恐怖。

也不知過了多久,殷離才終於揚起嘴角無聲地極爲不屑地笑了一下,邁開步子向遠處走去。可是,他那握起的右拳卻被他握的“咯吱吱”作響。

一步步走入城中,如果有認識殷離的人看到,就會發現他竟然並不是走向自己家,而是走向了渭城的主幹道。

不一會,殷離便來到了渭城僅有的兩家客棧之一的寶山客棧外。而後,直接施展了一個符術,翻入客棧後牆。

片刻後,客棧二樓的一個窗戶亮起了微弱燈光。

昏暗中,殷離坐在一張方桌前的長凳上,他的對面,隔着燭火是一個身材矮小、相貌普通,只穿着睡袍的中年男人。即便是趙勝在這裡,也能一眼認出這中年男人,此人自稱叫施老三,是常來渭城收山貨的一個貨商。

房間裡只有燭火在跳躍,勉強能照清房間中間兩人的臉,一時間,兩人竟是彼此對視着,誰也沒說話。

好一會之後,那施老三終於皺了下眉,聳肩哂道:“我真想不明白,你既然不加入我們,又隔三差五找我說話作甚?”

殷離又看了那施老三一眼,才道:“快了。”

施老三站了起來,依然哂笑着,低頭看着桌子對面坐得極穩的殷離:“我就知道你是幹這行的料!”

“我還以爲你會很高興。”殷離道。

“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我有什麼好高興的?”施老三無所謂地道。

若有經常和施老三做生意的人在這裡,定然會驚愕不已,因爲施老三平時總是自降身份,未語先笑,甚至給人一種猥瑣之感,可此時反而有種見過大世面的人才會有的雲淡風輕。

“我當初進階時,可是你第一時間親自找上門來,邀請我加入的。”殷離道。

“好吧。”施老三終於擺了擺手,認真道,“有你這個本地人加入,確實作用不小。那這麼說來,你還是沒把握贏趙勝的兒子了?”

“我已經在陳教習那裡確認過了,他的巨力訣和小炎劍訣都是夏階法意。”

“嘁,夏階法意,冬階法意又如何!”施老三不屑道。

“殺了他,我就加入。”殷離似乎已不想再談下去,起身道。

“簡單。等他回來就殺,這幾天你總能忍吧?”施老三問道。

殷離猶豫了一下,然後才握拳道:“能。”

施老三第一次以讚賞的目光看向殷離,道:“怨恨、嫉妒、心胸狹窄全都可以成爲力量,我早就看出來你在這方面有天賦,卻沒想到會這麼強。就算是當年的我,也頂多只會殺他罷了,不會把主意打到他家人的身上。”

“不用你管!”殷離低吼道。

施老三又是聳肩一笑,完全沒有被殷離鎮住:“那你也別犯傻,如果忍不住向他的家人下手,傻子都知道是你乾的。”

殷離不再回答,直接向門口走去,打開門後,連門都沒給施老三關,直接從二樓走廊躍了下去,消失在黑暗中。

施老三似乎混不在意,搖晃着腦袋哼着小調去關了門。但是,就在他吹熄了蠟燭房間完全黑下來的一刻,一股陰森、冰寒之氣立刻充斥整個房間!可他的小調卻還在黑暗中響着,無比的詭異。

月光灑在寶山客棧的房頂上,也灑在正獨自無聲無息地往家走的殷離身上,還灑在了整座渭城,乃至渭城之外整個大地。不停向西北,穿過一片片山林、田野,越過一道道河流、官道,直到四千七千裡外,浮光層也同樣淋浴在月光下。不過,浮光城的月光卻是五彩的,只因上空還籠罩着一個五塵浮光幛。這件三境仙器早已成了浮光紫府無數人心頭的信仰一般的存在,彷彿能隔絕一些陰暗、邪惡。

夜已經極深了,但還有好多人都沒睡,比如九魚江社的冷元放、鞏志。

九魚江社,冷元放、鞏志背靠背躺在一個被窩裡,雖然已經吹熄了燈,卻全都睜着眼。他們兩人交情深厚,又全是九魚江社的頭目,有事商議時乾脆擠一起湊和一晚乃是常事。

“我還是覺得那個趙羽的小炎劍訣和巨力訣都是夏階法意。”冷元放道。

“你不覺得那太逆天了嗎?”鞏志笑問道。

“逆天?正會賽場上,那些真正逆天的你又不是沒見過!”冷元放不悅道。

“問題是什麼時候輪到咱們過?更何況那個趙羽還來自屁大點的渭城。”

“我不認識安向南,也沒心思爲他報仇,但是,畢尋大哥的仇我已經記了十年了,這一次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鞏志終於認真起來:“嗯,放心吧。這一次如果還打不垮月牙山社,還有什麼好說的!”

“九分的差距太小,四天後再比,咱們兩家都發些力吧。”

“行,儘量逼得他們退無可退。但是,一定不能暴露。”

“我要讓月牙山社血債血償!”冷元放語氣無比冰冷地道。

時間過得很快,當趙羽終於把巨力訣和炎拳訣都練到了春階法意的極致,已經是第三天的中午。這天也剛好是浮光正會的開始之日,七月十五。

就在午飯的功夫裡,外面忽有浮光紫府小吏到來,把月牙山社所有參加正會的人的賽場分配方式送了來。

飯桌上,趙羽接過自己的玉牌,直接念出了上面的字:“一千二百一十七號,正北場。”

旁邊,楚雲落也立刻念出了自己的:“八千五百六十二號,西南場。”

趙羽又看向江不凡,問道:“你呢,不凡?”

江不凡臉一下拉了下來,以要吃人的語氣道:“你是故意的嗎?!”

趙羽先是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江不凡根本沒有正會資格!

我去!

這笑話鬧大了!

“當然不是!我完全沒反應過來。”趙羽連忙解釋道。

江不凡立刻無奈笑道:“我倒是想上……”

“嘿嘿,那就下次。”趙羽直接道。

“下次,不也照樣還是隻能上兩個人?”江不凡皺眉道。

由於今天下午就要正式開賽了,所以江上寒教習也在這裡,專爲他們解答問題,尤其是爲趙羽。江教習聽說,趙羽自來到浮光城後就非常刻苦,甚至連吃飯的時候都想着修行,根本就沒機會了解浮光正會的詳細情況。

聽到江不凡的話,江教習也是苦笑了一笑,然後道:“現在咱們渭城已經有四個亮如星,其實已經可以再申請多加一個正會名額了,但是還要通過層層審覈,就算通得過,恐怕也要半年之後了,通不過就更不用說了。”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趙羽問道。

江教習搖了搖頭,苦笑道:“有,但是根本不可能。”

“爲什麼?”趙羽不解。

楚雲落直接嘆着氣代爲回答道:“因爲要有人殺到正會第八輪才行……”

江不凡繼續道:“像咱們這樣的正會名額一直都是兩人的小城,只要能有任何一人殺到第八輪,便可以直接在下一次正會中多獲得一個名額。”

“還有這規矩?”趙羽驚道。

“浮光紫府一千六百餘城鎮,什麼樣的情況沒遇到過,早就有了先例。”江教習道。

江不凡笑道:“不過一般用不着,我們也是在殷離升階後才知道的。”

“第八輪,不知道那個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對手。”趙羽道。

“別想了,準備出發吧,先把今天的贏下來再說!”楚雲落振奮精神道。

“好!”趙羽也振奮起來。

哪知楚雲落卻又忽然泄了氣,嘆道:“可惜不在同一個場地,沒辦法互相加油了。”

江不凡連忙道:“我去幫雲落加油!”

“沒義氣!”趙羽鄙視道。

“正好趙羽是第一次,我就和趙羽一起好了。”江教習道。

很快吃完了午飯,四人便和其他來一起出了月牙山社,向着分派好的比試場地走去。

由於場地不同,一起走了一會後四人便分道而行,楚雲落和江不凡都來過幾十次了,也根本不用江教習叮囑什麼。

趙羽和江教習一起向着渭城正北的比試場走去,一路上大都是江教習在說,趙羽在聽。

“浮光正會共有十四輪,前九輪都是在浮光城的外圍中型場地舉行的,最後五輪纔會在城中心的承恩塔下舉行。今天會連比三輪,然後明天休息一天,後天再比三輪,然後再休息一天,再比三輪。”江教習邊走邊向趙羽道。

“後面呢?”趙羽問道。

雖然是完全沒有希望的事,可江教習還是向趙羽道:“後面到承恩塔下,每天一輪。”

趙羽算了一下道:“不對啊,若是這樣,豈不是光正會的時間和來回趕路的時間就超過了一個月?”

江教習沒好氣道:“一般人很少過三輪,基本上就是當天到當天回!”

“呃……咱們渭城以前不會也這樣吧?”趙羽尷尬道。

“差不多吧,雲落最好的一次也就闖進第六輪。”江教習無可奈何地道。

“那別的人呢,那些可以撐到最後的?”

“那種實力的,基本都會在浮光城中長住。”

“原來如此。”

直到這時,趙羽才又從新的角度體會到都天仙界的修行之風有多盛!就拿這浮光紫府來說,大多有志於修行的青年每個月竟有大半時間都是圍着這浮光會轉的。

終於,江教習和趙羽來到了正北方的中型場地。趙羽放眼一望,便看到這中型場地上又有近百不太規則的小場地。顯然,這些場地平時就是讓年輕人切磋以及測試各種能力的地方,浮光正會一開始則全騰了出來當賽場。

趙羽拿着自己的玉牌找到了對應的那片場地,然後便和其他人一樣只等着正式開始。

“對了,你身上沒有實符吧?”江教習忽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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