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傢伙是怎麼來的？”趙羽來到石門前，低頭看着弗索卡的屍體道。
韓千雪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心中的一個猜測，然後道：“應該不是被冥道修士召喚來的。”
“難道是從這些裂痕裡鑽進來的？”楚雲落看向身邊的一個時空裂痕道。
那裂痕長達三丈，豎立於山腹空間之內，整體呈變幻不定的青白色，乍一看就像是一道凝固的閃電，並持續性地向外冒着黑氣。這樣一道裂痕，簡直就是吞噬生命的無底洞，真的可以過人？
沒有人想親身體驗，趙羽也只能猜測道：“很有可能。咱們一路過來，兩個世界間的對抗別管是誰強誰弱，但都是漸變的，並沒有看起來特別特殊的點。最特殊的，就是這裡的這些時空裂痕了。”
韓千雪也點頭附和：“整坐聖山都是和冥界重疊在一起的，但是這個山腹中卻完全看不到重疊的跡象了，只有聖山。倒像是在這個山腹範圍內，把冥界全都壓縮成了這些大小不一的裂痕。”
韓千雪的這種說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除了那些時空裂痕外，這山腹中當真再沒任何冥界的光影。
“那個唐說，聖體丹就在神木裡？”所有人都知道確切答案，不過趙羽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遍。
這神木頗是粗大，但也沒有大到哪去，現在，能阻擋他們進入神木的，只有眼前的那兩扇石門。
趙羽向前兩步，俯下身去，直接將弗索卡的屍體拽起丟到一旁，這下再沒任何東西阻擋衆人。
石門斑駁陳舊，而且上面早就有了一個深深的人爲破壞的凹坑，看着這個凹坑，樑小雅忽道：“早知道不殺那兩個冥將好了，讓他們繼續幫咱們幹活。”
衆人不由莞爾，還真是這麼個理！
韓千雪微笑道：“這鎮山神木可不是那麼好破開的，他們兩個只靠蠻力，恐怕半輩子也進不去。我們還是先想想其它辦法吧，看看有沒有禁制、機關什麼的。”
“好。”
韓千雪等人全是第一次來，他們並不知道，都哈和弗索卡只是最近纔剛剛來到這裡的兩個冥將，而在這兩個傢伙之前還有更多更強的冥界高手在這裡。
冥界對妖獸山的野心是曠日持久的，在那漫長的歲月中，來到這裡的冥將、冥帥難道只有之前那一波？
那麼多的冥界超級高手來到過這裡，卻始終只能以蠻力攻擊石門，原因只有一個，前人已經將其他的辦法想盡了。
這個神木只有兩種方法進入，強攻石門，或者，有人從裡面打開。
所以，在仔細地搜尋了一番後，趙羽等人完全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關鍵是他們大都是可以神魂外放的，這翻搜尋幾乎可以說是刮地三尺，基本上第一遍沒線索的話也不用再費力氣找第二遍第三遍了……
“難道只能強攻？”再次重聚於石門前，楚雲落有些泄氣地道。她剛纔就試了下，她的回根神形影魔戰符一拳轟上去後連一丁點痕跡都留不下。
趙羽用紅齏劍往石門上捅了捅，感知到其堅硬度後也道：“那得攻到猴年馬月去？”
“要不，咱們再去問問鯤鵬？”樑小雅忽道。
他們來之前就聽鯤鵬說過，自打災變過後，鯤鵬雖然和聖山近在咫尺，卻再也沒有來過這裡，將這邊的情況跟鯤鵬一說，也許鯤鵬會有解決辦法？
“也好。”韓千雪第一個應道。
反正再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頭緒，而且這整坐聖山都顯得無比詭異，沒人想長時間地呆在這裡，於是七人立刻原路返回。
很快飛過了那個窟窿到了山體之外，然後繼續向外飛，終於是從山體上方離開，進入了外圍的紫光和黑氣中。
七個人每人身上都有一個仙靈護體罩，大有“百毒不侵”的意味，又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飛行後，總算是出了那個巨大的光柱。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然後放慢了速度，一邊商討一邊向着鯤鵬所化的那坐山飛去。
楚雲落湊到了趙羽身邊，用胳膊撞了一下正在沉思中的趙羽道：“喂，趙四也太異常了吧？”
其實趙羽也剛好在思考分身的問題，立刻皺眉道：“是啊，我原以爲學會分魂訣後便能一個人當兩個使，修行速度快一倍，沒想到他卻是這麼個貨色。不，我其實根本就沒想到會多出來這麼個‘他’……”
楚雲落點頭道：“他和你根本就不像同一個人，我是說，不是一條心。”
“對啊，正常情況應該完全一條心纔對。”趙羽尷尬道。
“你平時沒辦法控制他嗎？”楚雲落問道。
“沒有。用了分魂訣之後，他的靈魂獨立性很強，根本就不再存在即時傳輸訊息，更別提像以前那樣完全控制分身了。我現在能做的只是通過兩個靈魂間的一點聯繫感知到他的位置，唯一能不顧他的意志做到的就是讓他散掉。他如果完全和我一條心還好，真的和多了個分身一般，問題是，唉……”趙羽也是沒招了。
“那你覺得分魂訣再精進一階能好轉嗎？”
“不好說。你發現了沒有，他好像是有記憶的，也就是說，我每次召喚出來的其實都是同一個他。回頭就算分魂訣進階，能把鬼靈氣息完全禁絕，可他要還帶着之前的記憶怎麼辦？”
“我有個辦法！”楚雲落忽地笑道。
“噢？”
“還像之前那樣不就得了？你不會不用分魂訣啊？”楚雲落一副還不快感謝我的表情。
“呃……也對！不過，不用分魂訣就沒有用的好處了。好比現在，我其實還沒用神獄護法實戰過，但是，把他散化掉之後，我立刻融合了他的記憶和體悟，直接就有了一場大戰的經驗。”
“那你就兩害相權取其輕吧。”楚雲落乾脆地道，而後臉上竟浮起冷笑，“我倒覺得，就算那個趙四有記憶，不和你一條心又如何？以咱們兩個的本事，還治不住他？！”
“你說咱們兩個？你要幫我？”
“竟敢調戲本姑娘，我當然想收拾他！”
“哈哈……那也算調戲嗎？”
“怎麼不算？想想就有氣！”楚雲落憤憤不平地道。
“說真的，雲落……”趙羽語氣忽地一變，變得深情起來。
楚雲落不由心中一緊，趙羽這麼說話肯定沒好事！
不過，楚雲落還沒來得及阻止，趙羽就已經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如果我有一天也會變成他那樣，或者露出一些端倪，你還會喜歡我嗎？”
“你滾！我什麼時候喜歡過你？！”楚雲落哭笑不得地道。
“好吧，好感，還會不會有好感總行了吧？那樣的話，你還能不能接受我？”
楚雲落乾脆利落地回答道：“不會。”
“爲什麼？”
“我有精神潔癖啊。我可以接受你性格中的小缺點，但是大方向上絕對不能錯。你可以小壞，但大體上必須是好的。這是我的底線。”
“那現在的我呢？”趙羽又問道。
“勉勉強強還滿意吧。”楚雲落說完便有些臉熱。
“放心吧，我是不會變的，如果超出了你的底線，我自己都不會放過自己。”趙羽認真地道。
“好好的說這些幹什麼？”發現氣氛不知何竟有些沉重，楚雲落不悅地道。
“就是有點感慨啊……”趙羽連忙掩飾過去。
“還是好好想想一會怎麼和鯤鵬套近乎吧！”楚雲落笑道。
可趙羽卻實在笑不出來，只因他真的在暗暗恐懼。
他真的一定不會超出楚雲落的底線嗎？
他其實已經變了，不再像渭城時那麼純粹。
看到了陰暗、狠辣的趙四，他並沒有看到將來的自己，但是，他覺得自己終究要不斷地向着那個方向發展，成爲一個雖然有苦衷，但是行爲卻確實非常自私的人。
只要能做到問心無愧就好了？
問題是並沒有問心無愧。
雖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巨龍的事東窗事發那一天做準備，可是，他畢竟始終瞞着他們，爲了自己的利益而侵損了他們的利益。這樣的事做的多了，連自己的心態都有些變了，有時候甚至會有種破罐子破摔的衝動。
一直口口聲聲對楚雲落說“想要抓住那段時光，留住那些人那些事”，只要能最終和她在一起就算成功了，可是如果自己先變了呢？
都有些不忍心去回憶那些充滿了歡樂的純粹時光了，就好像現在的並不純粹的自己會污染了那段歲月。
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嗎？
深思中，趙羽等人來到了鯤鵬所化的山上，直奔山頂。
“老爺爺……我們回來了！”樑小雅第一個衝到了山頂，興匆匆地道。這“老爺爺”的稱呼是樑小雅專用的，其他人也沒那臉皮這麼叫，只稱其爲前輩。現在的鯤鵬乃是中年人形，衆人也更適應這種叫法。
“如何？”巨人甕聲甕氣地問道。
而後便又樑小雅當代表，迅速把聖山裡的事說了一遍。
“當年我便試過那神木的硬度，確實非同小可，而且，它是可以自行恢復的，雖然速度並不快……”聽完之後，巨人緩緩道。
趙羽愕然道：“不會我們的攻擊速度還比不上它的恢復速度吧？”
“很可能……”巨人道。
“那那兩個傢伙也不見得比我們強多少，他們還在那裡面轟個什麼勁？”趙羽立刻道。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去過，也許，那根神木神性被耗得差不多了吧……”巨人道。
衆人紛紛點頭，確實有這種可能。
“不過，裡面只有兩個和我們實力差不多的冥將，好奇怪啊。”樑小雅又道。
“和時空裂痕的具體情況有關係……至少起初那些年，那裡的裂痕還不足以讓任何冥界生靈過來……”
說了這麼多依然沒什麼幫助，趙羽忍不住道：“我只想先確認，那神木裡面到底有沒有聖體丹！”
沒錯，這纔是衆人最關心的！
巨人沉吟了一下才緩緩道：“有沒有我也不敢保證，我能保證的是，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聖體丹，一定只可能在那裡……”
“聖體丹是神木內部結的？”趙羽驚問。
“不是……是災變之後，只有神木內部環境能維持原狀，適合聖體丹生長，而那裡面，災變前確實有一株聖體丹樹。”
“聖體丹樹？難道有可能有許多聖體丹？”初聞這一恐怖信息，趙羽不由瞪眼。
巨人笑道：“丹樹雖大，同時能結三顆就已經是極限了，大多數時候都只有一顆……”
“好吧……”趙羽尷尬道。
“別管幾顆，我們怎麼進去？”楚雲落惱火道。
巨人也不由沉默，因爲他也無能爲力。
談話就此陷入僵局，不片刻大家乾脆又散了。
忙碌了大半個晚上，大家也有些乏了，打了個招呼後便各自休息。
當其他人都睡着了，巨人卻並沒有睡。
他曾經獨霸過聖山，也進入過山體內部，親眼看到那株聖體丹樹，而當時可沒有人給他開門，他就是憑自身實力強行打開的神木之門！
實際上，現在的他並不是無能爲力。
他依然有着打開神木之門的能力！
只不過，已然進入絕對的遲暮之年的他若是那樣做，將會大幅消耗他僅存的連他自己都覺得隨時都可能徹底湮滅的生命力……
達到了他這個高度的生命體大頭看穿了世事，對趙羽等人來說天大的事，在他眼裡卻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他不會無端爲這些來自仙界的年輕人做出犧牲，而且也不會產生絲毫的內疚，他的使命便是維持現在的狀態，一點點走完餘生。
所以，他絕不會幫他們。
現在還沒睡，不過是因爲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神木之門是誰又關上的？
當初他獨霸聖山的時候，聖山上簡直連一隻老鼠都沒有，後來由於受天地法則的影響，聖山更不可能產生或遷徙入新的生命，所以，他根本就沒有關神木之門。
自動關上的？
倒也有這種可能，畢竟他這一生也只進去過一次，然後連看都不曾再看那裡。
但是，如果不是自動關上的呢？
那就是有人！
而且，這個人還是在他眼皮底下避過了他的監視去的！
遍尋仙妖魔三界，有這種隱匿本事的只有一個！
會是他嗎？
巨人真的已經數不清自己在這裡化山多少年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那個法則之力混亂的聖山之內會有人，難道，這些年裡自己其實一直都有一個鄰居？
是造化之主還嫌自己不夠丟鯤鵬一族的臉嗎？竟然又跟他開這樣一個玩笑？
不……
那隻不過是一隻猴子罷了，又怎麼可能比他的壽命更長？那隻猴子就算真的進了神木，也早就死了纔對。
更何況，那隻猴子躲自己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回來？
隨着時間的推移，天地漸漸變亮，光柱、黑氣、聖山都漸漸隱去，整個世界都在晨曦中寂靜了下來，可是，巨人的心海卻像是被造之主的巨手攪動，再也靜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