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婆肯定地點點頭,並牽着蘇萌萌的手往回頭路走。
少女孟婆看着離去的鬼婆,放下了手中的瓷,沙啞的聲音開始吟唱着哀婉低沉的離別調。
蘇萌萌一步三回頭,對孟婆手上的那碗香湯還存有眷戀。
“別再看了,孟婆湯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內心牽絆再多的鬼,只要聞上了它的香味,就會對它欲罷不能。”
黃泉的路九曲十八彎,每個路口都有陰兵把守,鬼婆就點燃備好的紙錢,一路走一路燒,燒給陰兵,行賄求得出路。停停走走,在這黃泉道上整整就走了三天三夜。
走出了黃泉,蘇萌萌看到了魚龍街從沒看到的光景。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森林,生靈在灌木叢中悅動,飛鳥穿梭在藍天中。和煦的陽光投過密密麻麻的樹丫,溫暖地照在蘇萌萌的臉上。
蘇萌萌的腳步緩了下來。
鬼婆拽緊了蘇萌萌的手說:“不要眷戀這畫面,這些都是你內心深處的渴望,都是虛幻的。”
走出了仙野綠林,迎面而來的是天雷滾滾,電閃雷鳴間野獸哀叫,野鬼悲吼,一派生靈塗地的景象。在這灰濛濛的天盡頭處,蘇萌萌隱隱約約看到了魚龍街。
鬼婆把蘇萌萌的魂魄裝到回坤燈裡,並囑咐蘇萌萌沒有遇到真身之前切切不可以從燈裡出來。
容小宋被五花大綁的第八天。他的身上層層疊疊地貼了許多的降鬼符,每次容小宋要發狂前就被姚曼貼一張。
在某次昏迷後,容小宋夢見蘇萌萌在一片仙野綠林中,赤着腳歡快地舞蹈,有鳥獸相伴,有陽光照耀。
容小宋才慢慢地釋然了內心。
第十五天,容小宋被釋放。來到詭面魂孃的園林裡賞賞花,逗逗那些稀奇古怪的小鬼獸。
詭面魂娘站在小樓之上看這樓下的容小宋,瞧着一片祥和安寧,懸着的心就稍稍放了下來。
站在樓上,邊看着容小宋,掰着蓮子,欲做蓮子羹。容小宋已經在詭面魂娘這裡待了兩三天了,都由詭面魂娘照料着生活。
容小宋管詭面魂娘叫“魂娘”,詭面魂娘管容小宋叫“小宋”。兩個人其實心裡都是明瞭的,只是沒有捅破那層紙說明白。
詭面魂娘掰好了蓮子,正煮着蓮子羹時,一個小鬼奴上來壓低了聲音在詭面魂娘耳邊小聲稟告着些什麼。大概以爲容小宋聽不見,卻不料這容小宋破了封印後,耳朵精靈得很,那小鬼奴的話一字不落地被容小宋聽進了耳朵。
鬼婆死了。死了好些天了。
詭面魂娘倒是一點也不詫異,算一算鬼婆也有百來歲了,能活那麼久,大概是黃泉有熟人,地獄請不走她吧。
在樓下面的容小宋,表面上平靜地逗着小鬼獸玩,心裡卻是萬分詫異,蘇萌萌好不容易給救下來的鬼婆還是死了。細細回憶,蘇萌萌之前一直在調查到底是誰殺了剖腹妖婆和餛鈍店老闆、還有玉面狐狸。容小宋知道蘇萌萌好像懷疑過詭面魂娘,難道真的是詭面魂娘做的?
這時樓上那小鬼奴,悄悄從懷裡拿出了一盞小巧的燈。
詭面魂娘眼前一亮,這是……回坤燈吧?瞬間明白了那鬼婆是怎麼死的,是觸犯了天條,遭了天譴死的。
人死不可復生,黃泉沒有回頭路。
詭面魂娘看着那回坤長亮不滅,就知道這回坤燈裡肯定藏有鬼婆從黃泉道上帶出來的魂魄。
最近死了誰?誰又值得鬼婆賠上老命從黃泉道上把命救回來。唯有蘇萌萌……
詭面魂娘不動聲色地把回坤燈收藏了起來。
鬼婆想要復活蘇萌萌,這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要復活死人,需把回坤燈點在屍體旁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天天要法力加持,保護身體不腐,不被惡鬼吞噬。四十九天後,死人回氣,就必須開始喂以吊命草、甘露水一年,才能睜眼,之後……之後也是遙遙無期的等待。再說了,這蘇萌萌的屍體怕是早就被火焚了,哪裡找個來真身復活。
“罷了。”詭綿魂娘懶得費那麼多心思去當這個好人。忽靈機一動,把那回坤燈再遞給小鬼奴並交代說:“拿去,把這回坤燈交給痞道士。”
回坤燈是什麼東西,痞道士又是誰?這魚龍街還住有道士?容小宋聽之,竟來了興趣。
眨眼間,剛剛還待在詭面魂娘小花園裡的容小宋瞬間就不見了,他一個翻身就溜出了詭面魂孃的花園,跟蹤上了那小鬼奴。
詭面魂娘往樓下一看,心跳漏了一拍。那……那小兔崽子不見了。莫非被他聽到了什麼,好不容易讓他恢復了精神,千萬不能讓他知道蘇萌萌還有復活的機會。喚來了影,趕緊跟去,萬萬不能再出事端。
容小宋跟着到了一間破屋子前,屋子前掛鑲金邊的小黃旗,旗幟上方方正正地秀着幾個紅色的大字“治邪病、驅邪氣、專治癔症”。
容小宋恍然大悟,什麼道士,就是一個治雜症的江湖郎中。
“有人在嗎?”掀開門口的布簾子,進門看到這個屋子裝修得就像一個小道館,法堂香燭一樣不少,不過這供奉的神主竟然是……林正英?
當看到林正英的“神像”時,容小宋差點就噴出了一口老血。這道士不正規,這道士鐵定是沒有職業資格證書的。
在一側偏房,傳來了“噼噼嘭嘭”的聲音。這聲音……讓容小宋想起在大學的時候,整個宿舍的兄弟一起對着電腦熱血奮戰的時期。
容小宋順着那聲音,悄無聲息地走進了那房間。那房內,一臺電腦,一個大投屏,一座棗紅色懶人沙發。沙發上癱着一個衣裳不整的年輕人,懷裡抱着黑色鍵盤,右手握着粉色的鼠標不斷地衝刺着。
“吃雞!吃雞!”
感覺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空間。此情此景,令人懷念起魚龍街以外色彩斑斕的生活。
容小宋就站在那男人旁邊看着他玩了好幾回合,玩得盡興了纔開口打斷了他:“朋友~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