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天域,時宇就察覺到無相魔在輕輕顫抖。
他凝身在無相魔面前,靜等無相魔主動開口。
“時宇!斬盡殺絕是不是很痛快?”無相魔異常低沉地問道。
“你還沒死,不夠痛快。”
“要我死?嘿嘿!”無相魔那黑乎乎的肉球之身,正中突然張開了一隻眼。
時宇心中一驚,日月並着億萬星辰的光芒更甚,將無相魔壓得更牢。
接着,時宇繞着無相魔電閃疾飛,將他體內無數已經斷裂的絃線扯得更碎。
墨戮也從時宇魂中跳了出來,盯着無相魔沉思不語。
無相魔一點反應都沒有,就默默看着時宇在自己身上忙碌,直到時宇停下手腳回到原位,他才慢悠悠道:“有必要麼?日月鎮壓已經讓我無力反抗,它們的光芒無時無刻不在破滅我的根基。”
時宇冷冷看着無相魔,斬釘截鐵地回道:“很有必要!我甚至都覺得你其實已經恢復,只等暴起殺滅我等。”
“嗤!我要是有那本事,會讓你殺了我全部分身?”
“你已經徹底變成玄盤了麼?”
無相魔的獨眼掃過天域上下,懶洋洋答道:“我早和你說過,我可以是任何一個被吞下的人,這裡人可真不少。”
時宇面色微怒,無相魔都已是這般境地,竟還在打炎嵐城衆人的主意。
無相魔將目光轉回,落在時宇身上露出了笑意,“你急着殺死玄盤所有分身,是怕我將他們盡數吞下麼?現在你殺都殺了,還來我這裡做什麼?難道只爲了看我笑話?”
時宇定定看着無相魔,伸手掏出了十幾個玉瓶,“我來這裡就是想聽聽你會說什麼。你能感應到他們的死亡,那他們就該能感應到你的存在,我覺得我自作聰明地上了你的當。”
無相魔獨眼凝視,看着時宇將所有殞神藥液合在一處,疑惑道:“這是什麼?”
時宇不答,掏出滅神戟朝無相魔狠狠擲了過去,正中無相魔那灼灼獨眼。
無相魔驚怒,想要躲避卻又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長戟刺破眼瞳,沉悶的痛呼飽含對時宇的憤恨。
獨眼如同水球般炸裂,時宇喚回滅神戟,把所有殞神一股腦從傷口處灌了進去。
“吼!”
無相魔劇烈掙扎起來,扯得周身禁錮光輝陣陣飄搖散亂,他身周的空間,都被扯得如琉璃碎裂玉石崩飛。
正在修行的衆人都被驚動,遠遠近近地圍了過來。
時宇愈發心驚,無相魔在不知不覺間竟然強到了如此地步,若再讓他隱忍下去,天知道會有怎樣的結果。
一直默默觀察的墨戮突然開口道:“時宇,他的根基不僅僅是那些體內絃線!那只是來自馭命天的根基!”
此話一出,時宇立時明瞭。
無相魔身上還有來自不同天域的精粹,時宇摧毀其一造成的殺傷實在有限。
一聽被墨戮揭穿老底,無相魔的掙扎更劇烈。
被時宇抓住鎮壓是情非得已,但也變相地給他創造了個休養生息的好地方。
這裡有無窮無盡的神力,捨棄一類精粹換取默默修行,那是絕對划算的交易。
但現在被墨戮一語戳穿,讓他今後還如何低調藏匿?
時宇動了,抓緊滅神戟朝着無相魔狠狠劈砍。
其他人正要一擁而上,卻被墨戮大聲喝止,“別過去!除了時宇,誰也無法抵擋無相魔的侵蝕!”
衆人急忙止步,看着無相魔身上裂口飄出的無窮灰霧,趕忙給自己佈下重重防護。
漫天星辰突然都變成了眨動的眼眸,一股股星力激盪而來。
日月雙辰更是光芒大放,在時宇的牽引下向着無相魔直接壓了過來。宛若實質的光芒根根如槍,奮力捅進無相魔體內開始大肆破壞。
更讓那無可抵擋的殞神毒藥,在無相魔體內滲透更深。
無相魔本就沒恢復多少,他本想繼續以虛弱之姿麻痹時宇好慢慢恢復,哪知道時宇這夥計不管不顧就直接戳瞎了他的眼,還以眼當口給他灌毒藥。
“時宇!如此害我,我和你勢不兩立!你殺不死我的,等我脫困必將你碎屍萬段。”
“哼!說得好像你我現在就是一夥兒似的!七個分身鬼鬼祟祟跑到中心地界,你當我不知道他們要幹嘛?”
時宇手中滅神戟掄舞成風,劈得無相魔滿身糜爛。
巫千蠻已經收回了全部分身,看着無相魔冷聲道:“我覺得有必要再煉出些殞神,一天給他灌下去一千斤。”
“原來是你!你這小臭蟲,我不會放過你!”無相魔大吼,那隻剩個深窟的眼洞對準了巫千蠻。
巫千蠻冷笑幾聲,拉開界門消失,恨得無相魔嗷嗷狂呼。
任誰都知道巫千蠻是去煉藥了。
等他回來,沒有一千斤也有八百斤巫毒等着餵給無相魔。
無相魔的掙扎漸漸平息,殞神實在太霸道,這不是簡簡單單的毒藥,其中還蘊含着無窮無盡的惡咒。
時宇停下狂攻,略有氣喘地立在無相魔面前,驚歎道:“這樣都不死?你的分身只不過灌下兩瓶就崩碎了,看來一天一千斤還真有必要!”
無相魔略略顫動了一下,渾身花花綠綠的血液滴答不止。
時宇可不敢讓這些毒血落入天域,全用神力捲起,一遍遍澆灌在無相魔的傷口處,爭取不浪費一點點毒性。
“時宇!時宇!”膽怯的魘瞳,在很遠的地方呼喚。
時宇和墨戮轉身飛去,落在魘瞳身邊目詢何事。
“我看到他腦子裡又多了些東西,像是被你打出來的。”魘瞳貼在時宇耳邊輕聲細語。
時宇雙目圓睜,神念傳音道:“別說話!這鬼東西太厲害了,說不定會聽到。”
魘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無相魔,向着時宇悄悄傳音,“我看到他腦子裡走出好些人,一會兒變成大片記憶,一會兒又聚合成人,太嚇人了!
你砍得越厲害,走出的人就越多。那些人都在幫他療傷,還能拔除毒藥的毒性。”
時宇心中一驚,驚疑目光轉向無相魔。
“還有!這傢伙好奇怪,他體內的人影都是各自獨立,叫無相魔的傢伙只是一團黑影,我甚至看到了墨戮。”
魘瞳好似受到了驚嚇,傳聲的神念也越來越細弱,就像是夾着嗓子說話。
墨戮也聽得色變,看着奄奄一息的無相魔深思。
“你說你還看到我在無相魔魂內,那我在做什麼?”墨戮低聲傳音。
“你和另一個怪物站在無相魔身邊,只不過好像在睡覺,還有好多人睡在你們身後。”
“另一個怪物?”墨戮詫異。
“對!一個渾身冒火的六腿白狼。”
“嘶!”墨戮深吸一口涼氣,差點像真人一樣把自己噎暈過去。
時宇忙問,“那是誰?”
“炎魄天主!馭命天主這老狗到底造了個什麼鬼東西?我和炎魄天主只是軀體被割,哪裡來的神魂進入無相魔體內?”墨戮深深皺起了眉頭。
時宇渾身一哆嗦,看着無相魔的目光就漸漸變得兇厲,
“不能讓他繼續安然療傷了,這傢伙受一次致命傷,就有一種應對方式,墨戮你說他是不是就靠受傷激起魂中潛睡的強大魂靈?等你和炎魄天主醒來,無相魔就會徹底覺醒?”
墨戮兩眼閃爍,他還是想不通自己的神魂何時會被無相魔融合。
擰眉思索片刻,墨戮肅聲道,“時宇你還記得天初吧?”
時宇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低喝道:“你是說無相魔有復刻他人所有記憶的本事?這些不是魂魄,而是記憶?”
“毫無疑問!無相魔體內絕不可能有我和炎魄天主的魂魄!
這都是馭命天主搞的鬼!他不光采割強者的軀體,還把一切對無相魔有用的記憶,都仿成神魂的模樣,烙進了無相魔的魂內!並把烙印記憶的本事留給了無相魔!
我現在想明白了,玄盤本體真的已經死了,但無相魔隨時可以變成玄盤!所以玄盤那些分身才會認爲玄盤依然活着!”
墨戮越說眼睛越亮,甚至都微微顫抖起來。
時宇總覺得墨戮要做很危險的事,忐忑不安地問道:“你要幹什麼?”
墨戮低下頭,緊緊盯着時宇道:“不能讓無相魔繼承我和炎魄天主的記憶!那樣誰還能製得住他?他這次是被你打得太狠,自救本能露出了魂內秘密。”
時宇遲疑道:“我們都看得到的東西,無相魔肯定自己也知道,他現在應該已經掌握了一切。”
“他知道了也沒用!不夠強就打不開天主封禁!就像你所言,他受到一次重創纔有一次突變,就是個不但打不死,還越打越強的怪物。
因爲每一次重創,都會讓天主禁錮感受到危險,自行打開一部分記憶拯救無相魔。小丫頭不是說了麼,我和炎魄天主還睡着呢。”
“你準備怎麼做?”
“我要去無相魔魂內走一遭,拿回我的記憶,拿不走也要毀掉!”
“你瘋啦!你以爲你還是當年嗎?進入他人神魂天然受到壓制,一身本事不剩一成,你去找死嗎?”時宇當即否決了墨戮的妄想。
“那你就等他激發全部記憶,把我們打個屁滾尿流?一個匯聚了兩大天主全部記憶,還有無數天賦在身的不死怪物,誰能對付?
別忘了,現在的無相魔,還只是用最弱的形態在和你鬥!他就相當於剛斷奶的嬰兒,只有一股求生本能和不死魂魄!”
時宇無言以對,無相魔自出世以來,就從沒真正成長過。
一個沒長起來的無相魔就已經這般恐怖,若是等他開啓了全部記憶,推平馭命天只是幾個呼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