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在。”
牧璃急急忙忙現出體形,時宇收服了這麼多恐怖的怪物,她一點都不敢怠慢。
“你們剛進入此地,沒有任何感覺對嗎?”時宇急急發問。
“感覺?有啊,一直下墜,跟公子你一起。”牧璃不解答道
“我說的不是這個,是銀毫,從來沒有傷害過你們,也沒有發現你們,對嗎?快把你的手臂亮出來!”
時宇東一句,西一句,令牧璃不知所措。
牧璃不知道時宇到底要問什麼,幹什麼,但也慌慌張張捋起袖管,袒露似雪玉臂。
“對!就是這個!”時宇一把拉過牧璃,盯着她手臂上的白色紋烙興奮不已。
那原本淡白的紋烙,此時已經雪白,浮映在略有些粉嫩的臂膀上,尤其明顯。
“牧琉是不是一樣?”時宇伸手在紋烙上輕輕颳了幾下,擡頭問牧璃。
牧璃早就被時宇看似輕佻的動作弄得滿面通紅,囁嚅道:“一樣的,都是一樣的。”
“辛苦你一下,你去牆壁中轉一圈,看看能不能透過禁制。”
“啊?”牧璃吃了一驚,“公子,這……”
“你們難道想永遠被困在這裡?”
時宇收拾了興奮的心情,突然也覺得自己有些冒失,讓一個女子去冒險。不過此時不嘗試一下,自己也不甘心。
“可是……公子……離開界陣,我會被銀毫扎死的!”
牧璃不知道時宇怎麼想的,還以爲時宇找不到出路,情急失據之下讓她以身試法,不安地抓着衣襟低頭踱步。
“唔,我是有些急了。”
時宇看到牧璃這慌張窘迫的模樣,知道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詳盡說了自己的預想。
“你們身上這紋烙是界陣自行強加的,肯定有其特殊作用,說不定可以穿入這禁陣而無傷,甚至破陣而出。而且你入了這禁陣,說不定銀毫一樣探查不到呢?”
“這……行嗎?”牧璃聽完時宇的講述,將信將疑。
起初她兄妹倆跌進這深坑,也被銀毫嚇得驚駭欲死。直到時宇失去記憶,他們都沒有受到傷害,才放下心來。
可他們再也不敢離開界陣半步,就算牧琉觸動界魂,也是緊緊貼在界陣之上。
如今時宇要她去碰撞禁陣,這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應該沒事吧。”時宇看牧璃畏畏縮縮,也有些不自信了。
“我體內界陣和此地禁陣都出自神虞天帝,你本屬靈體,現在又有了界陣紋烙,如果能穿過禁陣,便可逃離這囚牢。我猜的應該差不多。”
“可你也說是猜測,是差不多啊?”牧璃瞪大了兩隻水靈靈的無辜麗眼,充滿着疑惑。
“咳,咳……雖說是猜測,可八九不離十。”時宇避開那不堪忍受的清澈目光,強撐着回答。
“好吧,我去了……”牧璃知道自己再不願,也無法阻擋時宇的強勢。萬一他突然性情大變真的用強,那即使成功了,自己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不再多言,牧璃撲簌着眼淚從界陣內探出大半形體,悶着頭直衝着洞壁撞去,大有犧牲我一人,幸福千萬人的架勢。1
“唉,算啦!算啦!”
時宇看到自己身上突然探出半個滿面悲慼的美女,尋死一般哭哭啼啼直撞絕壁,覺得怪怪的,急忙出聲攔住。
“多謝公子!”牧璃不等時宇心念有所改觀,又是一個轉頭風馳電掣般扎進了界陣。
“沒對我下幻術纔怪!”時宇目瞪口呆地看着快到幾乎沒有身影的牧璃,自言自語。1
牧璃指望不上,牧琉也好不到哪裡去,總不能期盼一個神經病去做事。
時宇只得指揮一羣失智狂徒去挖土,先挖開看看是不是陣法,再做打算。
這些囚徒雖說傻了點,可畢竟是大能,用起來非常順手,沒有多久,一羣呆子就將所有的泥土岩石掏了個乾乾淨淨。
所有人都站在虛空中,腳下觸之盡是細密陣紋。而四周仍是無盡黑暗,時宇釋放的元力,稍稍探出百丈,便沒了蹤影。
時宇打量着眼前的虛空,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裡一定是通往某處異界的通道,纔會四面看似無物實則不可逾越,而且此通道許進不許出.
神虞天帝的封禁阻斷了通路,把所有人都困在半途。
那些飛入的微塵本應順着通道直達異界,卻被阻攔在此,附着鋪蓋在通道封禁之上,日積月累成了厚重泥石,遮掩住了陣紋道壁。
腳下的封禁陣紋是抗拒外力的侵襲,而四周的虛空則是吞噬湮滅一切。
時宇孤零零站了許久,苦苦思索破禁之法,清溪一定是有目的的,不會讓自己送死,而唯一的突破,就在腳下的封禁陣法上。
“既然你們不願,那就只有我自己來了!”
時宇暗下決斷,鼓足元力將界陣現出體外,驚得牧璃急忙又探出半個腦袋。
“公子你這是要做什麼?”牧璃瞪着兩隻大眼睛神情不安地看着時宇。
“我要試試界陣和這困陣是不是有關聯,我不能一直呆在這裡。”時宇停下動作,沉聲答道。
“可萬一界陣有了損傷,我和哥哥怎麼辦?離了界陣,我們再無求生之處。”牧璃說着說着又開始悲慼落淚。
時宇有些心煩,這兩兄妹的存在讓他連自己的東西都不能做主,可一想到又是兩兄妹救了自己,內心便十分糾結。
“應該無妨,我就稍微試下,有什麼不妥我會立刻停止。”時宇想了想,還是堅持。
“那……請公子稍等片刻,我到了哥哥身邊,你再試,也好有個照應。”牧璃見攔不住時宇,垂下眼睫低低說道。
“去吧去吧!”時宇更不耐煩了。
幾息過後,時宇估摸着差不多,蹲下身子緩緩將手掌探向禁陣。
在一片黑暗之中,兩座源於神虞天帝的陣法緩緩靠近,逐漸相觸。
還不待時宇有何反應,沉寂的禁陣突然發出細微的嗡鳴,凝止的陣紋躍動起來。
“有戲!”
時宇大喜,他能感到體內界陣正在被禁陣源源不絕地抽取力量,界陣像是要脫力散架般劇烈抖動。
同時也有無數陣紋順着他的手掌游龍般鑽入了界陣,似乎在維持界陣搖搖欲墜的形態。
兩座陣法在時宇有意的催化下,互相吸引着,融合着。
或者,它們本就會如此。
“啊~”
時宇聽到了牧璃尖銳的驚呼。
無法判斷是好是壞,時宇心下一橫違背了自己許下的諾言,若此時動搖,怕是將來再無嘗試之心。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抽掌分離,而是更大力的驅動界陣透體而出,與禁陣貼合得更多更緊密,兩者間的吸引相融也愈發迅疾。
這界陣是依託時宇的身體佈置而成,可以說與時宇完全一體不分彼此,時宇也只能令其浮現而不能完全脫體割離。
可禁陣不是,這是神虞天帝佈下的無上陣法,恐怕就是界主來了也要望洋興嘆,時宇又怎麼能撼動分毫。
不消片刻,時宇整個人完全趴在了禁陣之上。
界陣完全浮現在他的體表,像是一個籠子套在時宇體外,被一隻無形大手緊緊地按在地面。
時宇已經感到有些氣悶壓抑,界陣紋烙不停閃爍着遊光,可這光竟也是純黑,與這虛冥黑淵不分彼此。
界陣完全被禁陣吸附,劇烈抖動着像是要離開時宇,與禁陣合二爲一,迫力越來越大。
時宇已經感覺禁陣不止要奪走界陣,而是會在奪走界陣的同時把自己壓得粉碎。
嘴角開始溢血,頭顱都漸漸扁平,軀體四肢更是被壓得骨骼咯咯作響。
時宇心下大駭,慌忙神魂內視,只見經脈體竅都已開始崩裂碎斷,這分明是身體即將崩潰化爲血泥的徵兆。
顧不得其他,神魂急急奔向牧琉牧璃兩兄妹,想要帶着他倆一起離開自己的身體,再拖下去,這軀體崩滅,誰知道界陣會不會把他們都拘禁在內,一同化入禁陣磨滅而死。
還未等時宇奔至,牧璃慌慌張張的身影已經撲倒在時宇面前。方纔除了一聲驚呼,兩兄妹像是消失了一般再無聲響。
此時突見,牧璃體貌嚇得時宇一個趔趄。
只見她面如碎瓷般佈滿了裂紋,細細望去才能辨明那是細密紋烙,讓時宇駭然的是,這新發紋烙,俱爲黑紫色,而不再是以前的寥寥純白微絲。
“公子!我和哥哥的紋烙突然蔓延,都快佈滿全身了!這是怎麼回事?”
牧璃抓着時宇也是急切萬分,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蔓延全身?爲何?”時宇內心更驚,向着牧璃展露在外的白膩皓腕看去,果如她所言已經爬滿了細細曲曲的黑紫色紋烙,看上去異常詭異。
時宇吃驚的樣子,令牧璃更加悲怯低首,拖着哭腔求道:“公子快去看看我哥哥吧,他看到這樣子,一心認定是公子所爲,已經氣暈過去了,我喊了半天他也不醒!”
“暈過去了?可我真的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啊!以前不是白色紋烙嗎?怎麼成了黑紫色?”
時宇神魂呼啦啦問了一大堆,也不等牧璃回答,就急急忙忙鑽入界陣,直衝着牧琉禁閉所在而去。
牧璃緊緊追在他身後,且行且答:“剛纔我正陪哥哥說話,告訴他公子要以陣破陣,他沒什麼反應,就是發呆。
我正不知該再說些什麼,他就突然像中毒一般,這黑紫色紋烙一下子爬滿了全身,哥哥驚怒之下就昏了過去。
他一直認爲公子爲了防備我倆,私自下的禁錮,現在又有不明事現,更是不能自控。”
“突然就這樣了?”時宇站在牧琉面前,牧琉正被界陣探出的幾條禁錮鎖鏈緊緊捆着,時宇特意將其捆縛,他不能由得牧琉亂來。
此時的牧琉,靠在陣壁上垂頭昏死,整個人比牧璃還要誇張,已經完全變黑紫。
“你…你也…”時宇正要回頭詢問牧璃詳情,只見她也已經完全黑紫,嬌豔如花的容貌此時看上去駭人萬分。
牧璃看到時宇的訝異駭然的表情,再看看哥哥比剛纔更嚴重的模樣,自知也相差無幾,當即掩面痛哭起來。
“哎!別這樣啊,我真不知道爲何會如此,難道是兩陣相融,波及到了你們?”
時宇只能這麼想了,其他的事,他是什麼也沒做過。
“先不管這些了,快跟我走,這界陣很可能崩潰,再晚就來不及了!”
想到兩陣相融,時宇心焦起來,不由分說撲上前一手提起牧琉,一手緊抓牧璃,拖着二人匆忙遁逃。
雖知二人已被界陣禁錮,此時不一定能救下二人,但總要努力下。
待得三人逃出體外,整個界陣已經被壓得不足一掌寬。
時宇的身體像是一塊肉餅夾在界陣狹小的空間內,仍在不時發出重負難堪的吱吱咯咯聲,骨骼早已斷裂數根,若不是界陣本體堅固,時宇已化作一攤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