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聞禮剛到家,就聽說鍾書寧被倉鼠咬了,賀凌洲幫她進行了簡單處理,擠血、清水沖洗,用酒精消毒後,帶她去醫院。
倉鼠不攜帶狂犬病毒,只是賀家二老不放心,讓賀凌洲帶她出去打破傷風。
“在哪家醫院?”賀聞禮皺眉,“怎麼沒跟我說?”
“阿寧說你在上班,別打擾你。”
賀聞禮想出去,被攔住了。
“他們這會兒估計在回家的路上,你耐心等着就行。”
賀聞禮沒說其他的。
可賀老發現,素來冷靜沉穩的大孫子,今天特別不淡定,焦躁得拉扯着領帶,一會兒又捲袖口,在前廳各種踱步。
“沒什麼大礙,就是破了點皮,看把你急的。”
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弄得他頭暈。
賀聞禮餘光瞥見某個罪魁禍首。
甜豆啃了點切好的小黃瓜片,在自己的小窩裡扒拉幾下,隨後四腳朝天,呼呼大睡。
“聞禮,工作一天,你要不回屋換件衣服、洗個澡?”老太太瞧着孫子坐立難安,想讓他找點事做。
賀聞禮點頭。
當他到臥室門口時,再度愣住。
他的門……
又被誰踹壞了!
——
此時的鐘書寧已經在回老宅的路上。
“嫂子,實在不好意思。”賀凌洲看鐘書寧一直沉默,又不熟,摸不清脾氣,這個樣子帶她回去,大哥肯定要弄死他。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餓不餓?”
“不餓。”
“那肯定口渴,我給你買點喝的。”
“……”
隨後,賀凌洲將車靠邊,約莫半個多小時後,拎着四五杯喝的回來,“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多買了點。”
打完破傷風,需要忌口,他買的都是水果類去掉茶底的。
說實話,賀家這羣男孩子養得都很好。
到醫院後,賀凌洲跑前跑後,皮試、打針,他還提醒護士,輕些,只是他人高馬大,又是張冷臉,緊盯着護士,小姑娘被他看得心慌,只說道:“你離我遠點!”
然後,他後退半步。
護士都無奈了。
鍾書寧挑了杯橙汁,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對賀先生感情很深?”
賀凌洲點頭。
他又皺眉,頗爲認真地補充一句:“我們是兄弟情。”
鍾書寧被他逗笑:“相比較親哥,你好像對賀先生更有感情,爲什麼?”
如果是幾個小時前,賀凌洲肯定不說。
這不,自家甜豆乾了壞事,他心裡愧疚。
“我以前算不良少年,是大哥把我拽回來的。”
“怎麼拽的?”
“管!”
“叛逆期的話,應該管不住吧。”
賀凌洲點頭,“後來有段時間,他直接把我帶在身邊,好了一陣後,我又犯了病,他就直接把我踢出家門,一分錢沒給我,我就穿着背心褲衩被他踹出去了。”
“後來呢?”
“我像一條喪家犬,灰溜溜回去了唄。”
“想來結局也是這樣的。”鍾書寧笑道。
“你以爲這就結束了?”賀凌洲冷笑,“你太小瞧大哥了,他壓根沒讓我進門,讓我滾。”
“……”
“我說我知道錯了,但他說,他還沒消氣,不想見我。”
賀凌洲嘆了口氣,“他說,這個家,不是我想走就走,想回就回的,還得全家表決,都同意,我才能回。”
鍾書寧愣住,“所以真的沒讓你回家?”
“是啊,我就像條野狗一樣,又在外漂泊了兩天。”
賀凌洲當時也小。
經歷這麼一遭,肯定被治得服服帖帖。
“後來我當運動員,家裡沒人同意,還是希望我好好讀書,只有大哥支持我,鼓勵我幹一行愛一行,我後來還拿了全國冠軍。”
“那爲什麼退役?”
“無法再突破。”賀凌洲無奈。
“關於這點,嫂子你應該懂,想出成績,天賦、能力、時機、運氣,各方面都很重要。”
“我說想退役時,家裡是不同意的,覺得我任性。”
“但大哥說,他努力工作,就是爲了讓我們幾個弟弟可以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只要不是走歪路,入歧途,他都支持。”
鍾書寧終於明白賀凌洲爲什麼會成爲賀聞禮的毒唯、腦殘粉了。
“賀先生對你確實很好。”
賀凌洲挑眉:“難道你跟大哥在一起後,欺負過你?”
這是個好問題。
答案是:
好得過分。
**
賀家老宅
鍾書寧到家時,剛下車,就看到賀聞禮站在回屋必經的石橋上,秋陽殘陽,落在他眼裡,像是靜靜燃燒的火焰。
“手怎麼樣?”賀聞禮迎着她走過去。
“沒事,我自己不小心罷了,跟凌洲沒關係。”
賀凌洲還擔心大哥怪罪,鍾書寧解釋後,賀聞禮便沒再說什麼。
“阿寧……”
樑嘉因此時也從屋裡走出來,拉着她往裡走,還不忘揶揄賀聞禮一句:“你是不知道,聞禮聽說你去醫院有多着急,在外面等你很久了。”
賀家人對賀聞禮太瞭解,明顯感覺他下班回來後很反常。
卻又不知怎麼回事。
直至晚飯後,鍾書寧看了他一眼,“要出去賞月嗎?”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晚外面的月亮應該很好看。”
賀聞禮點頭。
淡定起身,跟她出去。
待他們離開,賀聞野才扒拉兩下頭髮,“我哥今晚怪怪的,跟嫂子沒吵架吧。”
賀老挑眉:“你去看看。”
“爺爺,聽牆角?不好吧。”賀聞野咋舌。
賀伯堂無語,自家老爺子又開始攛掇小孩子幹壞事了。
不過賀聞野本來就好奇,悄摸摸地跟着兩人就溜了出去。
老宅是園林設計,草木多,很適合藏人。
鍾書寧與賀聞禮緩步走在園林內,在一處幽靜小道半途停住。
桂樹下,仰頭就能從枝葉的罅隙處看到一輪圓月,清輝流瀉,像在地面鋪上一層白霜。
賀聞禮看着她,主動開口:“你都知道了。”
“大概猜到些。”
“害怕?”
賀聞禮表情嚴肅時,薄脣緊抿,眼底像是凝了層寒霜,“你是不是後悔遇到我,上了我的車?”
鍾書寧垂頭,“確實後悔。”
賀聞禮眸子收緊,那一刻,就像有把刀,剛好刺中心臟。
刀鋒一轉,把他的心就剜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