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馬當戰役(十六)

星子縣,在擊潰了麻頭灣日軍以後,在葉肇的指揮下,學三十六旅兵分兩路,一路由旅長高永祥率領直插白鹿鎮,一路則有他親自率領直接殺向星子縣。其中留守縣城的只有一個大隊。日軍指揮官倒也果敢,在接到麻頭灣日軍送回的情報以後,立刻將散佈在外圍的日軍全數召回,並且隨即主動向麻頭灣進軍,似乎想要救援麻頭灣日軍。當然了,因爲麻頭灣日軍已經被擊潰,所以,雙方在星子縣東北方向十公里左右的譚家村遭遇了。因爲是夜間行軍,所以這場遭遇戰打響以後,雙方先鋒部隊甚至直接衝進了對方序列縱深,而這加劇了這場遭遇戰的殘忍性。激戰一個多小時,雙方先鋒部隊皆被打散,而主力部隊隨即以譚家村爲中心對峙起來。

這場遭遇戰出乎了葉肇的預料,不過他並沒有因此慌亂,在確定對面日軍就是星子縣日軍主力以後,他一邊指揮部隊進入防禦,一邊給駐守都昌的學三十五旅發電,要求常廣發立刻率部隊從水路向星子縣進軍。

學三十五旅駐守都昌,本是爲了防止106師團斷學兵軍後路,但是因爲日軍並沒有如此宏大的理想,一開始就將江南的進攻重心放在了湖口,所以,都昌是否還要留守一定的部隊,成了北上軍團不少軍官們頗爲質疑的事情。雖然大家表面上什麼也沒有說,但是內心卻都表示懷疑,認爲都昌是雞肋,根本沒必要駐守如此規模的主力部隊。而這其中,三十五旅的團營長們是意見最大的。也是,看着三十四旅、三十六旅兄弟部隊在湖口與日軍大戰,兄弟們這樣那樣的功勞拿了不少,自己卻要呆在都昌閒看山水,但凡有點上進心的人,肯定不滿意這樣的格局。

葉肇和常廣發是唯一清楚歐陽雲意圖的人,不過,因爲這個意圖是見不得光的,會影響到和友軍的安定團結,所以,他們並不好說出來。在當前的中國,學兵軍的存在,不管他發揮了怎樣的作用,但是因爲這是不隸屬於中央的,甚至是和中央唱反調的,所以在一直推崇攘外必先安內的某人心中,學兵軍始終是個禍患,而不是值得相信的盟友。北上軍團總共就五個師的兵力,兵力並不富裕,卻要將一個旅放在基本上沒有戰事發生的都昌,歐陽雲這麼做,其實也是沒辦法。知情的人都知道,與其說這是爲了防止日軍斷學兵軍後路,不如說是防備國內的某些人投井下石。

對於歐陽雲的這一舉措,感觸最深的當是南昌的薛嶽。畢竟,他雖然現在屬於中央軍嫡系,卻是最外圍的那一種,而曾經,他也是被排斥在中央系之外的,所以對於歐陽雲和學兵軍的處境,他頗爲理解。馬當戰役開戰以來,薛嶽一直密集的關注着戰局的發展,當中日雙方在湖口大打出手的時候,他便突然病了。薛嶽現在是江西省主席,這主席一病,雖然他對外宣稱只是老毛病發作,沒什麼大事,但是他手下的師團長們還有江西的鄉紳們可不敢真的當作沒什麼事,所有人幾乎都在第一時間送出心意表示慰問,如此一來,他這才病了兩天,整個江南軍政系統就都知道了。薛嶽病得實在太是時候了,這還沒什麼,很關鍵的一點是,他病倒之後居然就沒有再好起來。而當這個消息傳到歐陽雲耳中的時候,他笑着對陳師昌他們說道:“看來都昌無憂,三十五旅可以動了。”

幾乎同時,長沙的陳誠也是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馬當戰役剛剛開打,他就收到了委員長的最高指示,讓他加強對江西境內的軍事控制。委員長這話說得委婉,乍聽沒有什麼,但是作爲其心腹,陳誠卻不可能只想到膚淺的這一層。陳誠作爲第九戰區現任戰區長官,雖然只負責江南的戰事,但是實際上,他手上可調用的兵力卻是江西還有湖北乃至湖南境內最龐大、最精銳的。只要他願意,他其實可以在這一帶掀起一陣狂風驟雨。當然了,真那樣做的話,那他肯定也將因此被載入史冊,只是,名頭卻不可能是正面的。許是正因爲擔心這一點,所以在接到這個命令之初,他的情緒十分低落,很多時候對着軍事地圖只是發呆。他的種種表現落在僚屬們眼中,自然引起了各種各樣的遐想,不過卻也沒人真正瞭解其中的秘密。而當薛嶽病倒的消息傳來,僚屬們驚訝的發現,病懨懨的小委員長似乎又活過來了。便拿這天來說,他一大早的就召集高級軍官開會,而在會上宣佈的第一條命令就是:“學兵軍正在馬當浴血奮戰,我們也該行動起來了,傳我的命令,湖南省境內所有軍隊,從現在開始取消休假,一線部隊,隨時準備收復九江。”

沒有人理解陳誠爲什麼忽然之間就有了鬥志,而知情者因爲身份的原因,自然也不會說出來。不過稍後就有風聲傳來,因爲薛嶽病倒的原因,中央委員會有可能將江西東南部防禦重任全部交給學兵軍,由此,只要薛嶽所部軍隊願意,歐陽雲便能獲得一定的指揮統籌權。

從大局出發,漢口戰役是中日雙方的一盤棋,而如果單單將目光投注在馬當一帶,在這裡博弈的卻有好幾個勢力。薛嶽是江西省省主席,又是第九戰區副司令長官,他在獲悉陳誠的一番佈置以後,笑着對隨從說道:“該做的我都做了,接下來就看歐陽雲自己的了,希望學兵軍不會讓我失望。”

曾經的歷史上,薛嶽作爲代第九戰區司令長官,曾經主導了第一次長沙會戰,並且在這次戰役中取得了不俗的戰績。而在這個時空,因爲這個代司令長官並沒有如期出現,所以,到目前爲止,他還沒能躍上軍事舞臺。

與南京會戰有所不同,因爲漢口戰役戰域面積更大,中日雙方投入的兵力更多,加上重慶剛剛發生了倒蔣事件,所以學兵軍從始至終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歐陽雲之前的運作,不僅獲得了薛嶽的支持,讓他在關鍵時候能夠裝病,確保學兵軍後方的安全,而且,他還獲得了桂系還有川系這兩個盟友。這兩個盟友剛開始並沒能給予學兵軍什麼幫助,不過當馬當戰役正式開打以後,他們的作用也開始體現出來了。

學兵軍出兵安慶,擾亂了漢口戰役的歷史腳步,至少讓日軍的兵力佈置暫時性的陷入了紊亂。而日軍的這種紊亂狀況落在戰鬥經驗十分豐富的李宗仁眼中,那就是他們的機會了。

桂系在之前的南京會戰中損失慘重,當時如果不是歐陽雲幫襯,桂系就完了。因爲這個原因,李、白二人對歐陽雲十分感激,總想着要還上這個人情。至於楊森,因爲和歐陽雲已經達成諒解,雙方並且打成了攻守同盟,簽訂了一系列的合作協議。就是衝着這些協議,他也不希望學兵軍在馬當折損過大,從而被某些人趁機打倒。

李、白、楊三人密切關注着馬當戰局,在他們看來,歐陽雲這段時間最出彩的指揮就是調劑大軍偷襲安慶,從而將江北戰局攪成了一潭渾水。歐陽雲這一舉措,其實有在火上跳舞的危險,一個不慎,就可能造成馬當防禦戰的崩盤。不過有弊必有利,反過來,因爲安慶出現了學兵軍主力部隊,江北的戰事變得複雜了,這就讓李宗仁麾下的部隊可選擇的機會多了。如果說,漢口戰役開始之初,中國將北守軍完全處於被動的話,現在,他們卻是獲得了一定的主動權。

李宗仁還有楊森與歐陽雲有協議,雙方會在漢口戰役期間定期的交換情報,並竭盡所能的給予對方支持。歐陽雲在決定讓葉肇收復九江以後,給李宗仁發了瘋密電,希望他們在漢口有所行動,最好能夠牽制一部日軍。當然了,如果他們抓住機會能夠包圍甚至圍殲一部日軍的話,那更是全中國人民的福祉了。

李宗仁在後世能被追認爲愛國將領,其它不說,至少證明了他在抗日救國這一途上確實做了不少事。雖然現在他麾下並沒有嫡系部隊,不過,因爲有六個師的川軍還有兩個師的滇軍,所以他真想做點什麼的話,也是有這個能力的。

就在收到歐陽雲的密電以後,這天中午,李宗仁和白崇禧還有楊森,以及滇軍第六十軍的軍長盧漢聚集在一起開了個軍事會議。這裡特別提一下第六十軍,曾經的那個時空,第六十軍在臺兒莊戰役中因爲友軍的疏忽遭遇了日軍的伏擊,折損嚴重。而在這個時空,因爲學兵軍兩個師加入了臺兒莊戰場,直接改變了臺兒莊中國守軍格局,所以第六十軍並沒有第一時間趕赴徐州,從而也就幸運的逃過了本該有的一場劫難。

李宗仁首先出示了歐陽雲發來的密電,然後說道:“學兵軍傳來的最新情報,第108師團現在已經到了羅田縣,而根據歐陽司令的分析,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應該是太湖縣。楊司令,盧軍長,我們進入漢口以來,還沒有和日軍正式開戰,我覺得,趁日軍在漢口東北方向兵力上出現薄弱環節,我們可以主動進攻一次。”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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