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丁一好像是在進行一場賭博,然而,戰事的進程表明,哪怕是賭博,他也押對了注。當狼牙的偵察尖兵在修水縣北邊三都鎮和四都鎮之間的山林間發現超過一個大隊的日軍時,丁一知道,他可以完成總司令交託的任務了。中島純茨這個小鬼子不簡單,他將虛虛實實的戰術發揮得相當不錯,在途徑三都鎮的時候居然沒有再縱兵行兇,而是從三都鎮西邊的山道間繞了過去。中島如此向手下解釋他放過三都鎮並同樣要放過四都鎮的原因:“我們出現在羅坪,支那人最緊張什麼?肯定是擔心修水北岸的部隊被切斷後路。我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諸君注意到沒有,如果我們能夠拿下修水縣,那麼,我們在這一帶的部隊就連成了一線,”他的手在地圖上通城和修水之間一劃,接着道:“這樣一來,支那人就必須擔心我們從修水出兵進攻其後方,他們只能調派重兵防守,支那軍剛剛經歷過內訌,戰鬥力低下,如此一來,山田君他們的機會就來了……”客觀而言,中島這一謀略確實具備一定的針對性,但是他卻沒想到,他的對手已經從原東北軍序列的學兵軍換成了學兵軍最精銳的狼牙。千餘狼牙,人數不多,似乎不足以影響一場戰事,然而,考慮到狼牙最擅長的就是打特種戰,事實上,從狼牙出動起,中島聯隊便已經落入了下風。
中島在向手下解釋自己的作戰意圖併爲之洋洋自得的時候,丁一也在向手下佈置着戰術。他選定的圍殲中島聯隊的地點是四都鎮西南邊的一個山谷。他之所以選擇這裡,是站在中島的立場上充分參考當地地形特點以後所作出的決定。修水縣緊傍修水上游位於修水南岸,,中島聯隊從東北方向來,因爲有戰車部隊,根本沒能力快速通過修水縣東北邊比較寬闊的修水河面,那麼他們就只能走西線,繞到上杭或者杭口去,再從那裡向修水進軍。四都鎮和上杭、杭口之間只有幾條山路,而這幾條山路里面卻只有一條可以通過戰車還有騾車,這條山路靠近四都鎮和上杭的兩頭都比較平凡,但是在中間卻有一個山谷——在前線偵察兵將山谷及周邊地形傳回來以後,丁一拍板決定,就在這裡埋葬中島聯隊。“我們最多還有三個小時,刨去路上的一個半小時,實際上我們只有一個半小時做戰鬥準備。所以我希望從現在開始,每個人都給我振奮起來,我希望戰後我們所有人都還能夠活着回去廣州!”丁一最後對幾個團長大隊長說道。
中島爲了充分迷惑學兵軍和當地游擊隊,不僅一改逢村必屠的作戰方式,放過了三都和四都,而且還特地更改了行軍習慣,沒有再晝伏夜行,而是選擇在正午時分出發。坐在一輛新型豆戰車內,中島不時的透過窺視窗用望遠鏡打望着兩邊的山形地勢,心中對接下來的戰鬥充滿了期待。下午兩點鐘左右,他正閉上眼睛假寐養神,忽然車子一陣劇烈的顫動停了下來,他睜開眼睛,問坐在前邊的副官慄原小春:“怎麼回事?又出現阻礙地形了嗎?”
丁一選擇在“埋骨”山谷設伏是先派出偵察尖兵進行實際考察後才作出的決定,中島選擇這條路則是通過同樣的手段。因爲之前出現過一塊山石擋住去路的情況,所以中島以爲又出現相同問題了。慄原小春尚未來得及答話,車載無線電的話麥裡傳出了聲音:“鷹眼呼叫雄鷹,鷹眼呼叫雄鷹!”慄原恭恭敬敬的將話麥摘下遞給中島,中島接過來放到腮邊,回道:“山鷹收到,什麼情況?”
“報告,我們在前方發現一個山谷,地形十分適合設伏……”
中島眉頭一皺:“之前怎麼沒有彙報?!”
“當時,當時我們並沒有抵達這裡。”
中島咬咬牙,轉頭問慄原:“這裡距離上杭還有多遠?”
慄原手上就捧着一副地圖,他打開看了看道:“還有六公里左右。”
“距離杭口呢?”
“十公里左右,不過路比較難走。”
“附近並沒有支那人的正規軍?”
“是的!”
“你認爲支那人的游擊隊敢在這裡設伏嗎?”
“卑職以爲他們沒這個膽子!”
通過這番問答,中島樹立起了信心,對着話麥道:“派幾個人查看一下,記住,不許開槍!有異常情況就彙報,沒有異常情況的話,你們繼續向前偵察!”
“哈伊!”
代號“鷹眼”的鬼子偵察尖兵一共有十餘人,由一名叫做相尺一郎的軍曹率領。相尺是一名老兵了,在中國戰場已經呆了六年。而他之所以能夠在經歷大小百餘戰後還能活下來,就因爲他對危險有着遠超一般人的預感能力。狼牙們的僞裝和潛伏技術是毋庸置疑的,故,相尺雖然產生了心悸的感覺,但是他用望遠鏡左看右看都沒有發現異常,這讓他不禁疑惑了:難道自己的感覺出錯了?本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他依舊向中島做了報告,而在得到中島的回覆以後,他便派出幾個得力手下攀登上山谷兩邊最可能藏人的幾個山頭,希望藉此查清楚狀況。贛西北一帶多丘陵,山勢並不險峻,幾個鬼子沒費什麼事就爬上了山頂,然後,他們四處張望了一會,確認沒有任何異常,便揮手向相尺示意“一切正常”。
最可能藏人的山頂都探查過了,相尺不再疑有他,招手讓幾個手下下來,然後帶隊穿過山谷繼續向前面探去。
相尺在等待手下探查山頂情況的時候曾登上山谷左邊靠近山體的一塊岩石,而他絕對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塊岩石和山體之間的縫隙裡那塊令他望而生畏的馬蜂窩後面就藏着一名狼牙。而在那幾個他特地派手下探查的山頭上,則一共潛伏着三十餘名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