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雲發飆會是什麼結果?問問黑龍會北平分館的那些死鬼就不難知道這個答案。當初他已經決定放過一些人了,可是因爲被白流蘇的慘狀激怒,結果雷霆大怒,割下了所有人的腦袋。
學兵團從李鐵書開始,排長以上軍官都有幸享受到了他的怒火。
發飆中的歐陽雲臉上貌似還掛着微笑,但是隻要不是白癡,都能看出這笑容裡裝得滿滿的都是嘲諷,李鐵書首當其衝,全學兵團就他那牀被子還保持着原樣,他那張牀被歐陽雲讓人擡到了團部會議室裡,被子軟塌塌的掛在牀幫上,根本就沒疊過!
“難怪全團除了肖柄昆,其他人的被子都疊的狗屎一樣,看來是你這團副在做榜樣!李鐵書,你是不是覺得疊被子無關軍務,不值得重視?”
李鐵書配有勤務兵,這種事本來不需要他操心的,可不巧的是他的勤務兵剛好請假回家了,於是——他從來沒受過這種奇恥大辱,臉都綠了,雙手捏成拳頭,看那架勢很有可能會火山爆發,說不定就能立刻和歐陽雲幹上一仗!
歐陽雲卻好像刻意要在火上澆油,瞪着他說:“回答我!”
李鐵書擡起頭來,回瞪着歐陽雲,心中悔死了自己當初的決定,心說孃的,虧老子對你以誠相待,狗日的現在竟然搞起清洗來了,老子怕你——他大聲回答:“是,疊被子和打仗有鳥個關係!團座,難道你認爲被子疊得好的上戰場就能夠多殺幾個敵人?”
這個問題很尖銳,代表了多數人的心聲,陳師昌等人低着的頭不由微微擡起,偷窺了歐陽雲一眼然後又低了下去。
歐陽雲冷笑着說:“被子疊得好的不一定能多殺幾個敵人,可是一支連被子都疊不好的部隊,我能指望他們上了戰場能夠令行禁止,能夠在劣勢中、甚至在十倍於我的敵人面前依舊保持旺盛的鬥志、不服輸的精神嗎?疊被子看起來是一件小事,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古今中外成就大事的,哪一個不是從小事做起的?千里堤防潰於蟻穴,這個道理在座的不會不懂吧?”
李鐵書嘴上啞了火,可是心裡的邪火卻燒得更熱乎了,他咬着牙想:我日,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想排擠老子,老子拉起人馬回51軍找軍座去,懶得在這裡受你這小子的鳥氣。
歐陽雲卻好像沒有見好就收的想法,他說:“其他人可以走了,李團副留下。”
陳師昌等人看了李鐵書一眼,紛紛走出團部,然後在離團部不遠的地方重新集合起來,一個原三連的排長說:“團座太小題大做了?疊被子而已,何至於搞成這樣,李連長那麼愛面子的人,我看……”他搖搖頭沒有把話說完。
另外一個原三連的排長哧了一聲說:“這分明就是想壓制咱們連長,我看,哼!”他看了陳師昌爲首的原訓練班幹部一眼,轉身看向團部。
陳師昌聽了他們的話,心裡越發擔憂起來,原三連的人現在雖然名義上已經從屬於學兵團,但他卻知道這只是表象,原三連的作爲于學忠的警衛部隊,身上自有一股子傲氣,雖然李鐵書控制得很好,他們沒有在學兵們面前表現出來,但是如果歐陽雲真的和李鐵書鬧翻了,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還真是難以預料。他看着團部門口,不由很擔心裡面的兩個人鬧僵了,心想:團座今天刻意在衆人面前讓李團副出這麼大丑,實在有點過分,他不是想趁機打壓李鐵書在學兵心中的威信吧?這樣的話,他可就大錯特錯了,他不在這段時間,學兵團可一直都是他在打理——到最後極有可能就是偷雞不着蝕把米了。
連排長們都出去了,歐陽雲看着鐵青着一張臉的李鐵書,笑着說:“是不是特別想揍我一頓?”
李鐵書瞪着他,低聲吼:“你以爲我不敢?”
歐陽雲把上身衣服脫光了,包括那件避彈衣,說:“如果你不敢才讓我失望,”把衣服疊好放在椅子上,雙腳開動,將一應椅子、板凳全部踢到牆邊,說:“那就開始吧?”
“怕你!”李鐵書三下五除二把上衣也脫個乾淨,露出棱角分明的腱子肉。
歐陽雲雙手伸直襬個POSS,看看自己的肌肉又比較一下對方的,說:“差不多,就不知道誰的更有力量些!”
李鐵書眼睛一眯,低吼一聲,右拳擂向他的臉頰。
歐陽雲讓都不讓,也出右拳擂了出去,然後,幾乎同時,雙雙擊中對方又雙雙被擊中,李鐵書立刻一個踉蹌,後退兩步;歐陽雲身子擺了擺,左拳跟着擂了上去……
兩個人拳來拳往,只是進攻並不躲閃,一會兒功夫,胸口皆紅腫起一片,嘴巴咧開了,鼻子裡冒出血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雙手手背上也都破了皮,腳步越發踉蹌了,喘着粗氣幾乎都站不穩了。
“轟”的一聲,兩個人同時踢中對方胸口,雙雙“噗通”倒下。歐陽雲坐在地上,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問:“怎麼樣?爽不爽?”
李鐵書神情有些黯淡——怒氣發泄完以後,頭腦一旦冷靜下來,有些道理他便想明白了。他說:“團座,這件事情我做錯了。”
歐陽雲動情的說:“李大哥,我當你是兄弟,放心的將學兵團交給你,你應該知道我對他們抱有的期望——如果不是我恰好懂得一些民生事務,其實我倒情願呆在學兵營裡,一心一意的帶兵。”
李鐵書擺擺手說:“別說了,我懂你的意思——疊被子看起來是小事,但是正如你所說,由小及大,學兵團要想成爲一支真正的鐵軍,只有從小處入手,徹底改變大家身上的一些陋習,纔有可能在戰場上成爲一隻所向披靡的拳頭。”
“李大哥,多謝你能體諒我,那些新兵蛋子還有‘特勤大隊’的你要多多操心,一切拜託了!”說完,他站起來,鄭重的向李鐵書行了個軍禮。
李鐵書一見,急忙爬起來,然而,他的左腳剛纔用力過猛,此時竟然抽筋了,他剛剛站起來,左腳一軟,差點摔倒。
歐陽雲急忙把他扶住了,關切的問:“沒事吧?”
李鐵書在椅子上坐下說:“沒事,沒事,歐陽,沒想到你的拳頭這麼硬,看把我揍的,不過揍得好,把我揍清醒了。”
歐陽雲用手捏了捏嘴脣說:“你的拳頭也不軟,把我嘴巴都揍變形了,”兩個人說着,相互打量對方,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李鐵書說:“知道嗎,開始我還以爲你小子想排擠我呢。”
“我就怕你想歪了,所以才邀你打上一架——男人之間,有時候拳頭比語言更有默契。”
“是,不揍舒坦了,這心裡的疙瘩還真解不開呢。歐陽,如果我不是知道你確有其它的事情,都要懷疑你在偷懶——這帶兵的事情說起來簡單,真要做好了,可不是件易事。老兵們還好,你看那些新兵,特別是那三十二個特勤大隊的,身體本來就弱不禁風,偏偏性子極要強,戰術動作不到位吧,還不能罵,你一罵,他們立刻給你臉子看。”
“不會吧?我和他們接觸下來,覺得蠻通情理的啊。”
李鐵書苦笑,說:“就是太通情理了,你要是說了他,他也不鬧,就是喜歡加練,你加練個把小時也就沒什麼了,有的時候竟然加練個大半夜,你想想,就他們那身子骨,這一加練還不把身體給練垮啦?歐陽,這些人不都是什麼人才嗎?又不上戰場打仗,幹嘛非要讓他們軍訓呢?”
歐陽雲拍拍他的肩,認真的說:“李大哥,我知道你確實辛苦了,歐陽在這裡再次表示感謝,等忙過這陣子,我請你喝酒。特勤大隊屬於特殊情況,如你所說,這些人是不會上戰場的,可是你想過沒有,他們將來作爲掌握尖端技術和核心工廠秘密的人才,那可是一股不可小窺的力量,到時先不說小鬼子會不會眼紅想法對付他們,就是國內一些勢力,也難保不會打他們的主意。我之所以在他們進入工作崗位前先拉到這裡接受軍訓,其實有兩個目的,首先是要讓他們對學兵團有歸屬感,這樣不管他們將來走到哪裡,或者當了多大的官,對我們學兵團一定會懷有感情;其次,也是儘可能的讓他們掌握一些自保的能力,不瞞你說,在你這裡接受軍訓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我還會讓顧戀雲教他們掌握一些反間諜技巧。”
特勤大隊的建設問題,歐陽雲作爲始作俑者,想法還不成熟,目前尚處於摸索階段,他現在所說的只是個大概,將來具體該怎麼搞,心裡其實也沒底。
李鐵書聽了這番話,才明白他搞特勤大隊的良苦用心,點點頭說:“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明白了——歐陽,你這腦袋什麼做的,裡面裝的東西愣是與衆不同啊!”
歐陽雲笑着把衣服穿上,說:“李大哥,今天多有得罪,你老人家多多海涵。我今天來其實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組建特種兵大隊的事情。”
特種兵大隊的事情李鐵書早就聽他提過,也覺得組建這麼一支部隊是很有必要的,問:“具體你準備怎麼辦呢?”
“以學兵團裡一些老兵爲基礎,再從社會上招募一些有特殊技能的,目前先搞一個排的編制,將來根據需要再慢慢擴大。李大哥,我給你的那本特種兵訓練手冊你看了嗎?”
“看了,裡面的訓練手段很有針對性,就是訓練要求太嚴格了點,不過一旦練成絕對是一支精兵——歐陽,我有個想法,爲什麼不把全團都作爲特種兵培養呢?”
“這個不可能,不是所有人的體質都能適應這種強度的訓練,另外,特種部隊對士兵的忠誠和心理素質要求都極高,人太多了管理上也會很麻煩。”
“我知道了,說吧,要我做些什麼?”
“學兵團人員的篩選我就交給你了,社會上的招募我會親自負責。我讓顧戀雲在北平城外買了一座大宅院,特種大隊目前階段的訓練會放在哪裡進行,我親自帶隊,爭取先培養幾個合格的教官出來,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聽他再次提起顧戀雲,李鐵書皺了皺眉頭說:“歐陽,既然你叫我大哥,有句話我得關照你,那個顧戀雲,你還是儘量離她遠點。”
“嗯?”
“她可是筧橋航校畢業的,我聽說那裡畢業的特工,軍銜最少是上尉,屬於軍事委員會直接掌控——這女人的能量很大,如果你沒辦法降服她,還是離她遠點的好。”
歐陽雲笑了,問他:“李大哥,沒覺得我最近有什麼變化嗎?”說着有意摸了摸下巴。
他的下巴天天接受顧戀雲的“蹂躪”,以前的寥寥幾根短鬚現在已經滿下巴開花,長出了密密麻麻的硬須。
李鐵書一個大男人,哪會注意這些小節,搖搖頭。
歐陽雲用手摸了摸,心說蠻刺手的啊,他竟然看不出來?說:“多謝李大哥提醒,我會注意的,你放心,降服不了的話,我會離她遠遠的!”然後告辭走了。
一臉慘象的歐陽雲和李鐵書一前一後的出了團部,看得陳師昌等人暗暗心驚,那幾個原三連的排長已經做好了“起義”的心理準備。不過,李鐵書接下來的表現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恢復到以前的沉着冷靜表情,然後下達了自明天開始全團疊被子的命令。於是就發生了前面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