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四點鐘左右,木劍蝶忽然告訴軍統的人,他們今天晚上將會採取行動,戴笠其時正在和情人幽會,他的部下輾轉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半了,戴笠大怒,嚴斥手下辦事不力,隨即給平仄剛下令,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讓行動按照他們預先制定的步驟來走,
六點鐘左右,全重慶的軍統特工都行動起來,重慶登時進入半戒嚴狀態,而汪兆銘參加聚會的小龍坎一幢別墅周邊,軍統特工開始嚴密佈防,同時,杜兵帶領的暗殺小組也立刻到位,此時,一切就等木劍蝶他們的出現了,
卻說木劍蝶一直覺得事情有蹊蹺,但是窮盡心思卻想不過蹊蹺在何處,而就在他和郭彪以及參加行動的一個狼牙特種兵以及一個狐瞳隊員帶上傢伙準備出門的時候,他在門口看見路邊聽着的一輛小轎車,終於明白問題出在了何處,
他問田伯光配備給他們的一個擔任嚮導的狐瞳隊員:“你有辦法擺脫軍統的盯梢嗎。”
他們居住的地方乃是在石橋鋪,這裡小巷道,密佈,倒是很適合擺脫跟蹤,那個隊員想了想說道:“可以的,我們可以走一條小巷子擺脫他們。”
“好,小戴,你去將車開到門口來,記住,要正好能夠將門堵住,小王,你們兩個裝着往車上搬東西,老郭,我去打個電話。”
木劍蝶走進裡屋給田伯光打電話,因爲擔心電話被監聽了,電話接通以後,他先說了這麼一句暗語:“伯光,今天天氣不是很好啊。”
但凡牽涉到天氣,那麼就意味着雙方接下來將會使用暗語交流,田伯光心領神會,在對面回道:“是啊,這幾天一直大霧,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呢。”
木劍蝶說道:“晚上我就不過去,你們自己吃吧,對了,小龍坎那裡,我讓你打聽的事情怎麼樣了,哎,這幾天的天氣確實惱人。”
今天早上,木劍蝶爲了準備晚上的行動,讓田伯光幫他找到今天汪兆銘吃飯地方的電話,而他後面有些突兀的提到天氣,卻是要他用密語說出來,
於是接下來田伯光說的一些話,在軍統負責監聽的人員耳中可就有點莫名其妙了,田伯光說的什麼呢,“氣頭上有座山,山上好大的霧啊,是啊,就這樣了。”
木劍蝶一邊聽着,一邊在紙上寫下73354這個號碼,然後說道:“那就這樣了,你們別等我們了,我們有事情做,晚上也不回來了,你們早早的睡吧。”
當昨天木劍蝶讓田伯光做變賣資產、解散手下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這幾天可能就要全部撤離了,但卻沒想到就在今晚,“睡”這個詞就是撤離的信號,田伯光手上其實還有好幾家商鋪沒有盤出去,但是他知道情況緊急,那就只能放棄了,
不說田伯光這邊在組織人撤離重慶,單說木劍蝶掛了田伯光的電話以後,他忽然對狼牙的小戴說道:“小戴,你立刻將車子開出去,記住,先往小龍坎開,然後自己想辦法甩掉跟蹤逃離重慶吧,有困難嗎。”
郭彪吃了一驚,問道:“我們不去小龍坎。”
“不去,一去肯定無回,我們先想辦法離開重慶,等安全了我再和你細說,小戴,保重。”
“司令,木處長,你們也請保重。”小戴作爲狼牙隊員,本就是精銳,他能被郭彪帶出來執行刺殺汪兆銘的任務,自然有犧牲的覺悟,他根本不懷疑木劍蝶的命令,上了車,等其他人撤進屋子,隨即揚長而去,
木劍蝶再次拿起電話,撥打了73354這個號碼,
接電話的是一個僕人,這個時候,主人,一個國民黨要員正在陪着汪兆銘等人閒話呢,木劍蝶直接讓她叫汪副院長,
汪兆銘這段時間正春風得意,因爲手上有了老蔣和日本人媾和的確切證據,甚至連和議內容都一清二楚,因此他對於在這一次黨代會上批倒老蔣,逼其下野十分有信心,心情很好的汪副院長拿起電話,文縐縐的說道:“我是汪兆銘,請問你哪位。”
木劍蝶擔心軍統的人已經控制了那幢別墅,甚至已經蔣汪兆銘給殺了,他必須先試探一下汪兆銘的真僞,遂用日語說道:“精衛先生,一別經年,您還記得老友嗎。”
汪兆銘早年在日本留過學,所以日語很流利,木劍蝶也是沒有辦法可用來試探真假了,所以才只好採取如此低級的手段,如果接電話的軍統特務正好會日語的話,那他這番苦心可就白費了,幸運的是,接電話的確實就是汪兆銘,他先是一愣,隨即很客氣的用日語說道:“對不起,不知道您是誰,請問貴姓。”
而聽見對方很快就以流利的日語做答,木劍蝶遂認定對方就是汪兆銘了,他繼續用日語說道:“汪先生,今晚軍統的人想要刺殺您,還請做好準備,對了,據我們得到的消息,他們有可能會冒充學兵軍的人。”說完這些,他也不等對方的迴音了,直接掛斷電話,然後對那個狐瞳隊員說道:“小張,趕緊帶我們離開。”
“處座,郭副司令,請跟我來。”小張說着打開了後門,
田伯光在重慶多年的經營還是很有成果的,別的不說,至少用來秘密進出重慶的小道他就掌握了兩條,當第三天木郭二人終於完全擺脫追蹤出現在涪陵的時候,木劍蝶這纔有時間有心情向郭彪詳述爲什麼要臨時改意,非但不刺殺汪兆銘,反而要幫他躲過這次刺殺,
“老郭你想過沒有,其實,我們只要出現在小龍坎的那幢別墅裡,汪兆銘他們就死定了,戴笠要我們加入,並不是真的指望我們去執行刺殺任務,而是要將刺汪這頂大黑鍋砸到我們頭上,汪兆銘儘管一貫的親日,很有做漢奸的可能,但是目前他至少不是漢奸哪,所以,我們如果這個時候刺殺他的話,那不是除奸而是謀殺政府大員,謀殺政府大員是什麼罪名且不論,更重要的一點是,這會給我們學兵軍帶來多大的衝擊,屆時,重慶政府借這件事大做文章的話,我軍可就陷入被動了,另外一點,你想過沒有,其實即使汪真的掌權以後對日妥協,那對我們學兵軍其實也是好事,可以想見的,屆時政府肯定會分爲三派,會發生動亂,而只要他們一亂,那林森總統可就有機會了,老蔣一倒,在汪扶正之前,他就是名義上最高的國家領袖啊……”
郭彪和木劍蝶這一次來重慶,因爲歐陽雲說過大的決策聽後者的,所以郭彪很多時候都很少拿主意,不過這一次,他和木劍蝶卻有不同的意見,他聽了木劍蝶的解釋以後,第一句話就是:“壞了。”
“什麼。”木劍蝶問道,
“我們會去肯定要被總司令罵了。”
“爲什麼。”
“如果由總司令來處理這件事的話,他肯定不會破壞刺汪這件事,劍蝶,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雖然總司令很護短,但那是有限度的,大局上,他可從來沒犯過糊塗,即使蔣有千般不是,但是汪卻絕對不能讓他上臺,不僅如此,當前的中國也不能亂,哎,如果重慶真的大亂的話,哪日本人該躲在被窩裡偷着樂了,你仔細想想總司令一貫處理這種事的立場。”
木劍蝶認真的回想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郭彪跟在歐陽雲身邊的時間比他長得多,因此更瞭解後者的脾性,如果站在歐陽雲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那麼他絕對會作出有利於大局的決定,狐瞳曾經在長江下游沿省遭遇過軍統的清洗,正是這件事讓木劍蝶對軍統還有戴笠懷恨在心,仇恨矇蔽了他的眼睛,他慣性的將軍統當作敵人來看待,結果就導致他在這件事的立場上出現了錯誤,他慚愧的說道:“是我錯了,我太執着於和軍統爲敵了,結果反而忽略了更高級別的敵人,這事還沒有補救的可能,要不我們再殺回去。”
逃亡的這兩天,他們一直沒有聽說汪遭刺殺的事情,那麼很明顯,要不就是因爲他們的消失軍統放棄了刺殺甚至根本就沒組織刺殺,要不就是那一次刺殺沒有成功,
木劍蝶的思緒亂了,他此刻反而要求助於郭彪拿主意,
郭彪想了想說道:“我們再回去也沒有意義了,經過這件事以後,汪的防衛肯定更加嚴密了,其實你這麼做也沒什麼錯,軍統擺明了要對付我們,我們不反抗的話那肯定是死路一條,現在回去,那就是自投羅網,劍蝶,其實你這一手很高明啊,我想不可能那麼巧,監聽我們電話的正好懂日語吧,而等他們找到懂日語的人翻譯出這些話,我們都已經離開重慶城區了,不知道田伯光他們那邊怎麼樣了,如果他們能夠安全撤出來的話,我們這一次重慶之行其實還是很有成果的,軍統的力量比我們認識的要強大得多啊,還有,重慶的政局也遠非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我們把我們這些天的見聞帶回去,應該能夠一定程度的彌補我們犯下的錯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