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來說,功高震主,乃是爲臣者大忌,隨時可能招來滅門之禍。
偏偏唯有鎮南侯呂世鑲,不管是軍功如何高、軍權如何大,都難以動搖冰龍帝國當代帝皇——弘治帝龍戰庚對他的信任。
若說其中的緣由,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
遙想數十年前,呂世鑲之父呂秋還是區區一個落魄貴族,爵位也只是毫不起眼的子爵。而呂家的發家之初,還多虧了呂秋的夫人劉月慧。
五十年之前,呂夫人劉月慧生下麟兒,取名呂世鑲。而這位呂夫人產子的時間也恰逢其時,上代延德帝的妃子之一——琪妃就在此後數日,爲延德帝誕下了二皇子龍戰庚。琪妃產子之後體弱,於是,劉月慧就被選入皇宮,做了尚在襁褓中的二皇子的乳母。
從那個時候開始,呂家就開始走大運!體弱多病的琪妃產下皇子之後,沒幾個月就去世了。剛生下來就剋死了自己的生母,這位二皇子不爲延德帝所喜。沒有母親的照拂,這二皇子在宮中更是孤立無援,受盡冷眼和排擠。唯有乳母劉月慧從始至終,對他無微不至、視如己出的關懷備至。無形之中,二皇子龍戰庚就將劉月慧視爲生母和唯一的依靠。待到龍戰庚長到四五歲,到了讀書的年紀,和他同年同月生的呂世鑲順理成章的成了龍戰庚的伴讀。
其他皇子的伴讀,起碼也是公侯郡王、乃至親王之後,唯有二皇子龍戰庚的伴讀,只是區區一個子爵的兒子。二皇子在延德帝眼中的地位之低,可以想見一斑。
只是誰也不會想到,正是這個小小的伴讀,改變了二皇子的一生,甚至改變了整個皇朝的歷史!
話說呂世鑲小小年紀,就入宮成了二皇子的伴讀。這一伴就是十幾年時間,兩個同齡人之間結下友誼,自然無需多言。
晃眼到了十八歲的年紀,結束了伴讀生涯之後,呂世鑲悄然轉身,投入皇家近衛軍中。在混跡皇宮十數年不是白給的,見慣了太多宮鬥權謀,自幼就幫着二皇子,和其他皇子、妃嬪鬥智鬥力,呂世鑲早已少年老成。
只花了十幾年時間,呂世鑲從最底層九品從戎校尉幹起,憑藉着多謀善斷且精於權術、果敢堅毅又不失圓滑的個性,一路平步青雲、官運亨通。以三十五歲的年紀,就做到了四品虎賁中郎將,手握三分之一的近衛軍,麾下超過一萬虎賁軍。
呂世鑲剛剛手握一萬虎賁近衛軍不久,正當壯年、還沒來得及立太子的延德帝突然御駕殯天,死在了某個剛入宮的嬪妃肚皮上。於是乎,一幕衆人喜聞樂見、極爲狗血的奪嫡大戰,毫無意外的拉開了大幕。
延德帝共有八個兒子,十八歲以下未成年的忽略不計,有資格爭奪帝位的成年皇子,也有五人之多。在這五個成年皇子中,以大皇子和四皇子的實力最雄厚,麾下各有大羣重臣支持。三皇子和五皇子稍弱,但也大有機會。
而一直寂寂無聞、不受人待見的二皇子龍戰庚,直接就被所有人忽略了。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在殘酷血腥的奪嫡大戰剛剛拉開帷幕,朝中重臣還吵得不可開交、一幫手握軍權的將領還在觀望的時候,呂世鑲已經義無反顧的站在了二皇子龍戰庚這一方。
就在延德帝殯天的當晚,消息還沒有傳開的時候,呂世鑲已經迫不及待的和龍戰庚密謀好了一切。在第二天凌晨,呂世鑲盡起一萬近衛虎賁軍,閃電般的控制了整個皇宮,並將還在延德帝屍體前假惺惺哭喪的其他皇子一網打盡。
同時,呂世鑲還第一時間控制住了近衛三軍中的另外兩軍——羽林軍和驃騎軍。這兩軍若論精銳程度,不在虎賁之下。但呂世鑲先人一步,早早設下圈套,制住了羽林中郎將和驃騎中郎將,再以這二位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相威逼利誘,事情就好辦多了。
三萬帝國最精銳的近衛三軍在握,血腥的一天,終於露出了它猙獰的爪牙。在呂世鑲揮舞的屠刀下,骨頭硬的重臣腦袋搬家、被閃電般抄家滅族;骨頭軟的乖乖跪下來舔二皇子的腳底板。其他四位成年的皇子,皆因“傷心過度”而亡;在這一天裡,數萬人身首異處,只是親王府就有好幾家被屠得雞犬不留。恣意橫流的鮮血,足以將煌煌皇宮血洗一遍。
掃清帝都內一切反抗勢力之後,呂世鑲和龍戰庚用皇宮中搜出的傳國玉璽,閃電草擬出數十份詔書,飛騎傳遍四方。以最快速度控制住了帝都周圍的數十萬軍隊。
只花了兩天時間,龍戰庚在呂世鑲的全力輔助下,迅速鞏固了地位。在延德帝殯天的第三天,皇宮中的血腥味還沒有散盡的時候,就“衆望所歸”的登上了帝位。
就這樣,看似簡單卻又兇險血腥的奪嫡大戰之後,誰也不看好的二皇子龍戰庚笑到了最後,登上了帝皇寶座,成爲了冰龍帝國第十七代皇帝,年號弘治。
那剩下三個未成年的皇子,在龍戰庚登上帝位之後,紛紛自願申請去“戍守邊疆”,發配到了最荒涼最酷寒的邊塞之地,但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沒有任何一個小皇子,能夠有機會長到成年。
呂世鑲和弘治帝龍戰庚,既是一奶同胞、又是一起長大的發小,更是擁立的第一功臣!還有什麼關係比這更鐵的關係嗎?
哪知還有更絕的!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手握帝都全部軍權,包括三萬精銳近衛軍、十萬帝都御林軍,以及帝都東西兩座大營三十萬禁軍的呂世鑲,卻在第一時間主動卸去了一切職務,將兵權統統交還給了弘治帝龍戰庚。
被呂世鑲感動得稀里嘩啦的弘治帝,拉着這位鐵桿的雙手指天發誓:“終此一生,汝不負朕,朕絕不負汝!”
話雖這麼說,但帝都的兵權,還是被弘治帝毫不客氣的收了回去。而呂世鑲也就成了今日的鎮南侯,左武威大將軍,劍南、河間兩節度使。
就算他長期在外領兵,聖眷也同樣無人能及。只是從這座堪比王府的鎮南侯府,就可見一斑。
若不是呂世鑲幾次三番的堅決推辭,他早已經封爵鎮南公。若不是非龍姓皇族不能封王的祖制,弘治帝說不定還想給這位虧欠太多、而且也是唯一的鐵桿封個王來噹噹。甚至弘治帝已經提過好幾次,要呂世鑲回朝爲相,但卻同樣被呂世鑲力辭了。
出將入相,聖眷無雙!怪不得朝堂上下,早有傳言說呂世鑲是古往今來、本朝無雙第一侯了!
......
與奪嫡之日的果決堅毅、殺伐果斷完全不相稱的是,呂世鑲此人頗爲潔身自好、清廉自守、極爲低調,也不像其他王公一樣娶個三妻四妾。以前只有原配甄氏一人,甄氏亡故之後,呂世鑲連續室都懶得娶,居然打了好幾年光棍。最後還是弘治帝實在看不過去,親自從皇族宗室中選了一女,賜婚給了呂世鑲。
呂世鑲雖然清廉自好,但架不住弘治帝的聖眷無雙,隔三差五的賞賜之下,整個侯府的奢華不下於普通王府之下。
而在眼下,綠先知在數月之前,就已經預言整個黑暗紀元即將結束,一年之內,玄武世界就將回到璀璨溫暖的羣星之間。雖然一年之期未到,但卻已經曙光初現。在遙遠的天際上,一顆蛋黃一般的太陽,已經散發出光和熱,驅散了糾纏在玄武世界二十年的黑暗和寒冷。
雖然光和熱只有那麼一絲絲,但已經足以讓人看到希望。
在鎮南侯府的後花園一個角落裡,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穿着鵝黃色的長裙,一臉落寞的緩步遊走在花木從中。黑暗紀元還沒有過去,這個花園的角落被整個罩在一層水晶穹頂之下,雖然隔絕了刺骨的冰寒,但穹頂下的花木依舊長得有氣無力。
而遊走其中的少女,一張完美的鵝蛋臉吹彈可破,水汪汪的大眼睛,臉頰上兩個若隱若現的酒窩,赫然正是數月未見的呂凝香!
過去了數月時間,此時的呂凝香少了幾分天真,多了幾分成熟和落寞。那調皮的馬尾辮不見了,取而代之是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高聳雲鬢;嬌小的身材,好像略略長高了幾分;就連胸脯撐起的鵝黃羅裙,也更顯高聳、更顯出女人的魅力。
呂凝香的臉上,就連昔日活潑調皮的笑容都消失不見。此時的她,俏臉緊繃、黛眉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六師兄,我知道你沒死,但你爲什麼不來帝都找我?我已經等了你這麼久,難道你已經將我忘了麼?”
呂凝香厭惡的掃了一眼花園中半死不活的花木,突然一抹須彌戒,取出了一大束色彩斑斕、芬芳撲鼻的怒放鮮花。
這一束鮮花,正是雲圖當日送給她的。雖然已經採摘下來數月時間,但放在須彌戒中也不會凋謝,依舊保持着當初燦爛的摸樣。
“六師兄,你到底有沒有想起過人家?你知不知道,我爹馬上就要回來了,急着要把人家嫁出去!”
呂凝香目不轉睛的盯着手中的花束,幽幽自言自語。過了片刻,她突然發狠似的抽出一支鮮花。
“你想人家......你不想人家......你想人家......!”
每嘀咕一句,呂凝香就狠狠摘下一片花瓣。一片片鮮紅的花瓣飄落下來,美麗中帶着無奈,一如此時的少女。
與此同時,數萬裡之外的雲圖,突然沒來由的開始打起了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