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婉轉的聲音打破了此刻的靜寂,動耳的聲音在雲夢耳邊響起:“當真要成人麼?”雲夢聽了這話,臉色立馬煞白煞白的,她脫口而出:“你怎知我?”
男子笑得更加深沉了:“從你踏上天宮的那一刻,我便知曉了。”
雲夢聽了這話更是驚了,難不成自己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眼皮下。還是自己能如此順利到達蓮花池是他給的幫助?
“若是你願意,以後便可以在這裡呆上上萬年,直至老去,我都在這陪你。陪你走過忘川河,去看三生石,人間天上,我陪着你。”永生揹着你,將七千年前未過完的日子,在今後過下去。男子眼神溫柔,後半句只是在心裡默唸着,他等着這一天已經太久,太久。
男子說完這句話後,雲夢更是吃驚不已,久久的吐不出一句話來。隨後她只微微一搖頭,但是心中卻是疑惑不已。
男子看出雲夢的疑惑,只含笑道:“一彈流水,一彈月,萬事都會有破曉的那一天。”
雲夢疑惑的擡起雙眸,接着她便輕輕道:“多謝。此生做一回人,我便再也追求不得其它什麼。上萬年又有何用?活久了更是難過。我不要這如此之長久的壽命,不要成仙,只願得一心人,偷得浮生半日閒,與他日日把田耕,夜夜言笑談。”雲夢在說這話時,眼神亦是出奇的柔。
青衣男子不禁一愣,原,七千年竟是可以改變如此多。可是我卻一直未變,還在這等着你。
雲夢看見眼前的男子還是那樣笑看着自己,不禁有幾分不自在,她深深吸一口氣:“若今日圓不成夢,活着又有何意?本就是一縷幽魂罷了。”
男子聽了雲夢的話,心裡不禁酸苦。自己亦是找了她七千年,可終究還是毫無音訊。如今,她踏上天宮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便再也忍不住再次跳動。七千年了,這心從未跳得如此之快過,只因,她回來了。
他卻不知她這八百年過得如何,在哪過得,關於雲夢的生活他一概不知。她已不是從前那個只依偎在自己身邊要求自己去揹她的小女孩了,如今,她要成人,爲一個男子。看着眼前已亭亭玉立的女子,他多想問一句,夢兒,這七千年來,你過得好嗎?
可是他卻又自嘲的笑了,如今人已站在他身前,她已經忘了自己,問這些還有何用?
青衣男子轉過身,手指輕輕一搖,一朵白蓮就到了他手中。只見男子含笑望着白蓮輕輕道:“你可是愛上了凡人?”
雲夢聽見這話一怔,她擡起眼睛看着眼前撫蓮的男子,只微微一笑:“是。在未遇見他的千百年裡,我的生活一直處於黑暗中。直到那一日,那一刻,我的心開始復甦,開始跳動,那時我便知曉,我的情根已深重。”
青衣男子靜靜地聽着雲夢那樣溫柔的語句,心底卻是一片苦澀,半響,他卻只輕輕道:“你可以擁有愛,但,不要執着,因爲分離是必然的。”
雲夢聽見這話,她慢慢的擡起眼簾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間雲夢掩嘴一笑:“你一個仙人竟同我講這些,你不是應該處置我麼?”
男子見雲夢笑了,他亦笑了,這笑容很清澈很清澈,沒有一絲塵埃。雲夢又是一愣,她遇見他已經有過太多太多的驚愕。
接着入雲夢眼簾的是在男子手中的那朵白蓮此刻已在雲夢
手中,而下一秒男子只看看着雲夢微笑:“做人很難。”雲夢聽此話她又是一愣,可隨之眼裡卻是十足的底氣,這樣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男子心裡一酸,她竟是如此的執着。
男子輕輕嘆了一口氣,纖手一換,手中又多了一朵白蓮,此刻白蓮的花瓣在男子身邊飛揚,他含笑看着雲夢食指在雲夢眉間輕輕一點,雲夢大驚,剛要說話,只見男子又將食指移至雲夢的嘴脣,示意雲夢不要說話。接着男子將蓮果輕輕一搖擺,蓮果對着男子的食指就這樣進如雲夢的胃裡。
雲夢這時卻已經傻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男子。男子只是笑着,還是那樣溫柔的眼神:“不是將蓮果偷了去就能用它,用錯了亦是大錯,甚至會丟了性命。”
下一刻男子的右手輕輕一晃:“我知曉你要來,亦知曉無錞會飲酒三天,所以你有三年時間,三年後一切便不再由你。”接着雲夢帶着驚愕的眼神就這樣失去了知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男子看着雲夢半響,他是自私的吧,這樣做也是想要掌握雲夢的行蹤。他已經失去她一千多年了,他再也不想日日在思念她的日子裡度過。
男子清澈的眼睛輕輕道:“夢兒,我是啊容。”女子還是靜靜的躺在殷千容的懷裡,不曾有動靜。
殷千容苦澀一笑:“夢兒,只要你是想要的,我便給你。哪怕你要成爲人類,去愛上別人,我都成全你,只要你開心。”
許久,殷千容輕輕撫摸雲夢的眼睛,他溫柔道:“我亦是一個執着的仙人。”接着他手一擺,雲夢便消失了在他身前,他親手將她送往了人間。
流水落花,是福還是孽?
當雲夢睜開眼時,她聞見了泥土的味道,她看見了燦爛的陽光,以及周圍美麗的景色。雲夢剋制住自己跳動的心臟,顫顫抖抖的站起身。她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白皙的手指伸到陽光底下,在觸碰到陽光的一剎那,她又如同觸電般將手指收了回來。
可是過了很久很久,雲夢笑了,這一次她笑得很美很燦爛:“我竟不怕陽光了,我,我現下是人類了。”雲夢興奮地快要跳了起來,接着她又望向天空,輕輕道:“謝謝,雖然我不知道爲何你要幫我,我亦不知見到你,爲何我的心會跳的那樣快。”
雲夢看着天空中漂浮的朵朵白雲,她又笑了,因爲她似乎聽見那句溫婉的話:“一彈流水,一彈月,萬事都會有破曉的那一天。”或許吧,若真有那一天,那麼我一定到你眼前感謝你。
世間萬物,世事變幻無常,她、他、他們都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也正因爲如此,他們纔會有後來那些驚天動地的愛戀,那樣癡心,那樣溫柔,又那樣火熱。就叫如來也羨煞。
這天是個有些炎熱的日子,在天上的這小會兒,竟不想在人間已有三個月了。雲夢一襲白衣黑髮,她看着眼前的田園小屋,心裡就像打起了波浪鼓似地。這便是他的家,那個她日思夜想的男子,是那個讓自己爲了他去闖天宮偷禁果的男子。
雲夢走一步,但她又停了下來,她只輕輕一調內息。這一調倒讓雲夢嚇了一大跳,自己的內力法力竟在這一時提升瞭如此之多。怪不得無論是仙神也好,魔鬼也罷都想要得到蓮果以及聖果,原來作用是這樣的大。
雲夢不禁也暗自高興了一會兒,因爲這樣對自己會
有幫助,畢竟蓮果在自己肚子裡,定還會招到些許怪物的。想到這,雲夢還是暗自的嘆了一口氣,不過她想到馬上可以同柏樂生一樣做個平平凡凡的人類,心裡更加快樂。
這一時,雲夢便也開始想着先給自己弄一處住所。只是這住所她竟不知一時該如何去建造。
用法力?只是可惜鬼在白天都使不出法力來,最多也只能移位而已。即使知道自己的法力因蓮果而得到提升,但是蓮果終究不是聖果,它能幫助自己現身爲人,跟凡人在人間生活已是很滿足了。
“夢姐姐,嗚嗚嗚嗚,你,你竟丟下我,你,你經丟下我。”就在雲夢苦惱之時,她的發間傳來了她所熟悉的聲音,雲夢心裡一喜。
藍蝶兒此時正坐在雲夢的肩膀上哭泣着,雲夢見到她不禁失笑:“才一會兒不見,你怎的哭成這樣。”
藍蝶兒哭得那是一個淚雨淋淋的,她站起身,不滿的撲打着身後的翅膀,指着自己的荷花杖:“你還說一會兒!已經三個月了!我去紫綺姐姐與晚秋姐姐那找你,誰知她們說你根本沒回去,你可知我急得,急得就跟地上的那些下等的螞蟻沒什麼兩樣!還是晚秋姐姐聰明,說你會不會是去找那個臭書生了,我才發揮我的法力,日趕夜趕找到這。卻也還是沒瞧見柏樂生與你在一起。你說我能不急嗎?萬一,萬一你被妖怪吃了,我,我怎麼同羽叔叔說!”
藍蝶兒一邊哭,一邊手舞足蹈的在雲夢耳邊比劃,雲夢一聽,也心酸不已,知曉藍蝶兒找自己吃了不少苦頭,便也好生安慰道:“好啦好啦,不哭啦,頂多接下去我都聽你的便是。”藍蝶兒一聽這話,倒是好多了。只憤憤道:“我要牡丹花粉,還有月季。”
雲夢噗嗤一笑:“好。”
聽到了雲夢這聲好,藍蝶兒才罷休,一把擦乾自己的眼淚,鑽進雲夢發裡,還是夢姐姐的頭髮躺着舒服呀。
可是雲夢卻把藍蝶兒拽了出來:“好小蝶,用你的荷花杖幫我們建造一所小屋好不好?”藍蝶兒一聽雲夢有求於她,一時又是驚訝又是得意:“這當然沒問題啦,只是這樣會傷害我的法力,需要靜養。”
雲夢一聽,這小蝶就是要沾點便宜才肯罷休,她便也笑道:“荷花粉。”
藍蝶兒聽見眼睛一亮:“成交。”
於是雲夢與藍蝶兒在不遠處的小山上找了一塊較清涼的地方,藍蝶兒此時雙手放在胸前,荷花杖在身前閃閃發光。只一瞬,藍蝶兒就變得與雲夢一般大,這樣的藍蝶兒精靈卻又不失些嫵媚。荷花瓣在她周圍飄落着,接着藍蝶兒睜開她的藍眸,雙手接過荷花杖,手一揮,她的身下立馬呈現出一朵極大的荷花,接着藍蝶兒在荷花中心身子輕輕一躍,荷花杖這一刻萬丈生輝,眼前便已經有了一所小屋子。
下一秒,藍蝶兒立馬又恢復成蝴蝶般大小,她落在雲夢手裡:“記得,我的花粉。”話罷,眼睛卻已經閉上。雲夢忍不住心裡的歡樂,燦爛笑道:“知道了,好好睡吧。”
但是藍蝶兒卻又睜開雙眼跳了起來:“啊夢姐姐,你,你,你站在陽光下!”雲夢一愣,接着掩着嘴巴一笑,不理會藍蝶兒就走進屋子裡。
藍蝶兒在雲夢身後喋喋不休,此刻太陽已落山。殘陽如血一般,灑在小山坡的湖面上。山坡上的小屋子在夕陽下顯得別有一番風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