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謝妹妹!”青蔥按了按她的手錶示親暱。
“姐姐,以後要多提點妹妹。”珍珠曲膝又行了一次禮。
青蔥自然點頭。
三言兩語,兩人就這樣熟了。
雲羅看着這一幕,對這個珍珠又有了幾分注意。
接下來,林淑紅就問了粉桃——
“粉桃,你會做些什麼點心?”
粉桃就盈盈出列,行禮後答:“奴婢會做蘇式的各色點心,還會做些廣式、京式、清真的,不過不如蘇式的拿手。”
居然還會做廣式、京式、清真的?
雲羅不禁咋舌。
蘇州府內會做蘇式的糕點不稀奇,可這廣式、京式和清真就極少見了。
一來京式口味厚重,蘇州人嗜甜,吃不慣這樣的點心。
二來蘇式點心講究色、香、味、形皆精緻,與其他流派點心差異較大。
所以,蘇州城裡會做廣式、京式、清真的很少。
雲羅不禁脫口而出,問道——
“那你會做小酥餅嗎?裹了果仁的那種……”
“回小姐的話,若是西北的小酥餅奴婢會做,這麼小的個頭,外面裹了杏仁片,香酥可口。奴婢嗜甜,喜歡加葡萄乾,這樣就更甘甜……”粉桃一邊用手在空中比劃,一邊柔聲解說。
衆人都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
方媽媽更是誇張地舔舔嘴脣,好像有吃的到了嘴邊一樣。
“是。是,就是這麼大的,裹了杏仁,香香脆脆。”雲羅一邊說,一邊覺得眼睛發酸。
這個小酥餅是她母親最拿手的點心。
母親在世時,時常做給她吃。
可自從母親過世後,她已經有五年沒嘗過這樣的味道。
偶爾在夢裡纔能有大快朵頤的機會。
現下遇見一個會做小酥餅的人,勾起了她母親的影像,怎不讓她觸動心懷、潸然落淚?
林淑紅並不清楚此內情,只知道雲羅眼角水光閃爍。不消說也知道有異。奈何處在這種情景中,不能關切,又怕被下人們瞧出端倪,立即開口轉移了包括方媽媽在內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麼能幹。那以後就嘗你的手藝了。”
目光一閃。青蔥就會意地上前也塞了個荷包給粉桃。
粉桃大喜過望。
接了荷包就往地上跪下去。“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
聲音厚重。
林淑紅嚇了一跳,示意青蔥去扶,卻沒想到粉桃這丫鬟極想得到。堅持要給雲羅磕頭。
雲羅連忙勸,也沒能攔住她。
結結實實又三個響頭。
還感激涕零地道了句“謝謝小姐”。
很懂得感恩。
雲羅對她又多了幾分親近。
含笑看着她,不住點頭。
林淑紅見雲羅這麼滿意,臉上的笑容就豔了幾分。
在場最高興的莫過於方媽媽,既拿了好處又立了威望,還得了林淑紅的誇讚,不由沾沾自喜地往場中其他幾個落選的丫鬟身上瞟。
那幾人都掩不住失望。
更誇張些的,眼角都帶了水光。
方媽媽就得意洋洋地上前揮退了那些落選的,把珍珠和粉桃留了下來。
“辛苦媽媽了!”人選已經定下,那林淑紅和雲羅自然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起身攜手離開。
珍珠和粉桃兩個丫鬟則跟青蔥打招呼,想先回去收拾東西再去紫雲居當差。
青蔥欣然應允。
等人都走了,珍珠和粉桃兩人還特意衝着方媽媽曲膝致謝。
方媽媽無愧地收了兩人的全禮,交代了“好生當差、不要替她丟臉”之類的話。
兩人當然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方媽媽滿意地揮手示意他們趕緊去收拾東西別再耽擱時間,兩人就結伴離開,並且約好時辰一起去紫雲居報道。
且說挑選完丫鬟之後,林淑紅和雲羅兩個人又回了和風院。
顧慮到雲錦春、雲錦煙還在那邊,所以林淑紅一提出去和風院等狄夫人,雲羅立即附合。
到了花廳卻不見兩人的影子。
雲羅覷了林淑紅一眼,滿臉擔心。
林淑紅就示意青蔥去打聽一下情況。
等和風院的丫鬟上完茶點,青蔥打探了消息正好趕回來。
“小姐,雲二小姐和雲三小姐現在在東跨院呢……”青蔥鼻頭冒汗。
頭低得快貼近胸口。
東跨院?
雲羅臉色一僵。
東跨院是楊氏的住處,兩人到那去幹嘛?
前面狄夫人請了大夫給楊氏診斷,他們兩個難道是被狄夫人叫過去的?
腦子一下子冒出各種猜想,按都按不住,只能一頭霧水地看着青蔥。
“雲二小姐說她昨夜受了傷,要請大夫瞧瞧,正好大夫在東跨院給楊氏看病,就讓燕舞姐姐陪着去了。”
讓燕舞陪着去?
想來肯定是雲錦春吵吵鬧鬧,燕舞攔不住,只能跟着過去看情況。
“那當時夫人在東跨院嗎?”雲羅想了想,便問道。
“不在,府裡的人都等着夫人示下呢,所以一到時辰,夫人就走了。”
雲羅就露出一個“難怪”的眼神。
雲錦春肯定是打聽清楚了狄夫人的動向所以纔敢去東跨院的。
要不然,明知狄夫人在,他們兩個還主動送上門,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至於讓大夫看病,雲羅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在和風院雲錦春摔得那一跤,恐怕是很嚴重。
可去東跨院幹嘛呢?
豈不是又要和楊氏碰個正着。
一個囂張,一個跋扈。兩人遇上,又會發生什麼事?
想到此處,雲羅不由緊皺眉頭。
青蔥見她眉目間明顯的不快,就惴惴地看着林淑紅。
林淑紅丟了一個安撫的眼神給她,然後笑着對雲羅說道:“姐姐也不要擔心了,幸好沒被夫人撞見。妹妹這就讓青蔥去把他們請回來。”
說着,就看着青蔥一字一句地吩咐道:“好生去把兩位雲小姐‘請’回來。若他們問起,就說時辰差不多了,恐怕義母就要回來,免得義母尋人。”
擡出“狄夫人”。雲錦春就不敢不回來了吧?
雲羅不禁佩服林淑紅的心細。知道雲錦春不會乖乖聽話,就找了這麼好一個藉口。
不由對她感激一笑。
林淑紅催促着青蔥離開,然後才轉過頭對她展顏一笑:“其實妹妹也是怕他們鬧起來,殃及池魚。”
眼底深深的無奈。
說到底。總不能真被雲錦春、雲錦煙連累了。
雲羅心知肚明。一臉緋紅地跟她說“抱歉”。
好像事情是因她而起一般。
林淑紅就笑着搖頭:“姐姐。你這又是作甚,本不是你的錯,是他們兩個不省心。”
言語間坦然真誠。毫不矯揉造作。
雲羅便覺得再多言語便顯得虛僞,也就不再多說了。
正想吩咐丫鬟把她方纔畫的花樣子再拿出來繼續,就聽見雲錦春不耐煩的聲音在遠處響起——
“夫人還沒回來啊!那把我叫過來幹嘛?”
雲錦春狠狠地瞪了眼青蔥,語氣十分不滿。
東跨院離此處本就不遠,難怪雲錦春這麼快就到。
雲羅看着由遠及近的雲錦春,就聽見跟在後面的雲錦煙率先開了口:“姐姐,我們過去也有好一會了,萬一真的被夫人撞見了,總歸不美,還會以爲姐姐對於昨天摔了一跤的事情懷恨在心呢!還要多謝大姐姐、表姐提醒呢!”
說着,入內的雲錦煙居然衝着林淑紅和雲羅行了個半禮。
林淑紅和雲羅面面相覷。
雲錦春則是像遇見鬼了一般,拉着她從上到下看了一圈——
“你這是吃錯了什麼藥嗎?怎麼轉性了?居然還謝他們?”
說着,手指就遙指了林淑紅和雲羅。
十分地不可思議。
林淑紅和雲羅也齊刷刷地看向雲錦煙。
這個是平日裡跟在雲錦春身旁狐假虎威的雲錦煙嗎?
不攛掇着出什麼壞主意就不錯了,居然會說出這麼知禮感恩的話來,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端莊懂禮地過分。
雲羅沒來由地覺得違和。
她用懷疑的目光上下地打量着雲錦煙。
卻沒想到對方居然作出大義的模樣,任由其他人視線探索,過了片刻,還衝着雲錦春曲膝坦然道:“姐姐,妹妹說的是肺腑之言。狄夫人留了你我作客,可是莫大的榮幸,我們在此處等候夫人是我們應盡的本份。等得時間越久越見誠心,狄夫人越能感受到我們的誠意。”
義正言辭,字正腔圓。
若是真心實意,倒也難爲她如此通透謙遜。
可這是她的真心話嗎?
她是如此體貼懂事的人嗎?
雲羅和林淑紅都不由沉默地錯開視線,各懷心事。
雲錦煙不等他人反應,突然一步上前挽了雲羅的手臂,言語殷殷道:“比如大姐姐,端重淑慧,敬以持躬,恕以待人,前有許太太、範老夫人垂愛,如今又得狄夫人青眼,是妹妹等人楷模,實由我輩學習跟隨。”
一句話說得雲羅心口一陣狂跳。
雲羅自詡沉靜從容,可聽聞“垂愛、青眼”之類的字眼不由臉上肌肉一搐,再到“楷模”、“跟隨”幾字,臉上還未露出什麼,指尖已經顫顫抖索,不由籠進了衣袖間。
雲錦煙這是在挑撥離間。
刻薄她在諸位貴人女眷間從容優渥、左右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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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