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落依剛剛送走對這門親事很是滿意,特地過來叮囑嫁人後要注意什麼的二夫人,有些頭疼的揉着額角。
因爲劉氏實在是太能說了,從大清早的過來一直到中午飯時間,她的嘴就一直沒停過,不是叮囑一些將來要遵守的規矩,就是商討嫁人時要穿的喜服的繡飾花樣,還有陪嫁過去的首飾要準備些什麼,丫鬟要帶幾人,都帶誰過去等等。
與其說是與莫落依商量,還不如說是她一個人拿這些瑣碎的小事來回地說。
而莫落依從始至終都不怎麼應聲,只爲了表示對這個從小就把她當自己女兒養的老人給予一定的尊重,她並沒有拿本書就像往常雲碧在耳邊嘮叨時那樣不予理會。雖然二孃講的這些內容真的讓她很想那麼做,但還是強忍住了,並不時的點頭以示贊同。
天知道其實她根本就連二孃究竟講了什麼都沒聽進去,只是爲了應付而已,最後卻是因爲瞌睡而不自覺的點頭了。
到最後還是因爲二孃院裡的丫鬟叫二孃回去吃飯,她本來還打算和莫落依並在一起在這邊吃的,但被莫落依好不容易的勸了回去,並且還說明天要再過來。
莫落依真的是連想也不敢想,明天她是不是真的有耐心在重新聽她嘮叨一遍,現在她已經開始想明天要不要一大早就躲進後山了。
正當她拿起筆準備練字靜靜心的時候,雲碧通傳說三夫人和大公子來訪。不用說也知道是爲了什麼事,她只好長嘆一聲擱筆出去相迎了。
“三娘和宏弟,你們怎麼有空過來了?”
莫落依與他們各自坐定,看他們沒有先說的意思,只好先開口道。
“哦,這不是聽說姐姐要嫁人了嘛,我們過來看看有什麼需要添置的東西,好盡一份自己的心意啊。”莫落宏笑眯眯的開口道。而三娘也接口恭喜道:
“依兒呀,你這次要嫁入的可是皇室,以後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孃家人啊!”
“三娘,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呀,您看我像是那種白眼狼嗎?如果將來我嫁人了一定不會忘記家人的養育之恩的。而且,您現在就來賀喜,不覺的有些過早了嗎?”
“姐姐說的是哪裡話,外面都說你過不了多久就會和九皇子一起回都完婚呢,現在不來道賀,過今天如果九皇子行程匆忙,我們趕不及豈不是就錯過了嘛。”莫落宏搶先答道。
“哦?真是這樣,倒是我錯怪三娘與弟弟的好意了。”
還不等莫落宏接着再想說些恭維的話,莫落依看向依舊穩坐上位喝茶的木氏,似笑非笑的戲謔道:
“不過……可能要讓二位失望了。雖然不知你們是從何處聽說我要嫁於九皇子而來祝賀,但我想你們可能是被人誤導了。如果是我要嫁人了,爲什麼連我這個當事人也不知道呢?而且爹爹也從未跟我提起此事啊。”
木氏喝茶的動作明顯一頓,而後她緩緩的放下茶杯,視線下垂讓人看不清裡面真正的情緒:
“這麼說來,倒是三娘心急了。不過,你的這門婚事應該也是早晚的事。你也老大不小了,而對方的條件極好,老爺應該是早有定奪了。至於還沒告訴你,可能是怕你一時接受不了,畢竟你在暮城的那段事也剛平息不久。”
“若真如三娘所說,那也是落依的福分啊。”莫落依神色平靜的應道。
然後兩人就都不再說什麼,各自靜坐着喝茶或沉思,整個大廳一片寂靜,莫落宏在旁邊倒是想說些什麼來活躍下氣氛,但看兩人都沒又要理他的意思,只好怏怏的閉口,細細端詳桌上的紋絡去了。
就在他無聊的都快睡着的時候,木氏才悠悠開口:
“快到申時了,我該回去吃藥了,最近胃口不好,大夫給我開了藥讓我按時服用。宏兒,你也隨爲娘出去吧,你爹不是說要考教你武功嗎?”
“爹爹什麼時候說過要……”處於神遊狀態的他下意識的反問道,在看到母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立馬改口,一拍頭裝作恍然道:
“哎呀,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還多虧母親提醒。”
“既然三娘和弟弟都還有事在身,那麼依兒也就不挽留了。”說着將他們送到院外。
正當她打算進屋仔細想想三娘所說的話時,一道戲謔的聲音傳入了耳裡:
“森兒真是傷心,我這麼一個大活人站在這兒半天了,姐姐卻視而不見的就要進去,難不成是我會法術把自己給變沒了,所以姐姐纔看不見我嗎?”
莫落依轉過頭看見一男子身着藍衣正斜倚在院門旁的一棵榕樹上,渾身散發着慵懶的氣息,本來俊美的臉龐卻染上了妖嬈的氣息,再配上眼前這哀怨的表情,帶給人的驚豔的感覺。
莫落依倒沒有覺得豔,但確實是給驚到了沒錯。這與那天在餐桌上見到的那個溫厚有禮的靦腆的二弟也差太多了。
雖早就想到那可能不是他的真面目,但這轉變的落差也有點太大了吧?她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只是眼睜睜的看着他從樹上一躍而下,輕快的大步來到她面前。有趣的看着她試圖努力消化眼前這一幕的神情,調皮地眨眨眼,拉着反應有些遲鈍的莫落依就向院中的小涼亭走去。
等各自坐好,莫落依早已恢復了平常淡漠的表情,卻並沒有多問什麼。莫落森本來還準備着回答她的諸多疑問,等來的卻是莫落依的沉默,他覺得更加有趣了。
看向旁邊一臉愕然的還沒適應自己新面目的雲碧,他笑嘻嘻的加大音量:
“雲碧雲碧,回神了,難道我真的有那麼好看,讓你從剛纔一直盯着我看到現在,嗯?”看到已經回過神來的雲碧又被她的話羞紅了臉,他繼續調笑道:
“雲碧,看來是真的被我迷住了,連給客人倒杯茶都忘了呢。”
“二少爺,看您說的,奴婢這就去爲您沏一杯上好的碧螺春來,還不行嗎?您就別再取笑奴婢了。”雲碧說着就向茶水房走去。
“姐姐,爹爹新配給你的這個小丫頭還挺有意思的,反正你都快要嫁人了,想來皇子府也不缺丫鬟,你就把她送給小弟我吧。”
“那等她回來你自己問她吧,如果她自己同意,我倒是沒有意見的。”莫落依依舊很平穩的應答着。
突然眼前伸過一張滿是探究的臉,盯着莫落依好奇的問:
“姐姐,你難道真的不好奇我現在的這個樣子嗎?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吃驚啊。”
莫落依擡手把他的臉隔得遠一些,才緩緩的微笑着答道:
“爲什麼要吃驚,你是多長出了一個尾巴變妖精了,還是突然從有爲青年變爲妙齡少女了?既然都不是,我又驚訝什麼!”
聽到這麼富有創意的回答,莫落森一下子笑了起來,接着聽莫落依繼續道:
“人不僅僅是隻有一面,你那天展示的和今天的面目有所不同也是正常,有必要好奇嗎?”
聽莫落依這麼說,更加引起了莫落森對現在的這個她的興趣:
“那姐姐覺得那天的我與今天的我哪個纔是真正的我?還有,姐姐更喜歡哪一個我呢?”
“都是你,又何必分真我僞我呢?喜歡的話不管好壞都是隻是同一個你罷了,要什麼區別。”
“姐姐說得話越來越深奧了,句句都帶有禪機。”他頓了頓接着看着莫落依的眼睛小聲說,
“你知不知道這次回來,你的變化有多大。我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真的莫落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