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從東方升起,對大陸生靈來說又是煎熬的一天。
而在空蕩的府邸內,兩人似是遺世般的安謐。或是離墨的懷裡太舒服,璃茉還未睡醒。離墨一動也不敢動,只出神的看着她的睡顏,脣邊帶着從未有過的溫柔,手指忍不住撥了撥她的睫毛。他想,若沒有大陣,他必要與她一起耗盡餘生。
“你早就醒了。”璃茉還閉着眼,語中帶着濃濃的鼻音。
“剛醒。”離墨說着,便急忙下牀穿衣洗漱。
璃茉也從牀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心下後悔,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看着忙碌的離墨,她問道:“真的要今天去嗎?”
離墨洗臉的手停了停,低着頭道:“嗯。”
“帶我一塊兒去。”璃茉要求道。
離墨擡頭看向她,與她堅決的眼神相碰,拒絕的話不忍說出口,轉頭掛上毛巾,道:“好。”
……
離墨揣上古古帶着璃茉向幻族去,璃茉躺在離墨的沙蛹裡,剛走不久,她便四處摸着好奇的道:“離墨,你這個樣子還分胳膊腿兒的嗎?”
璃茉話落,頭頂傳來無奈的一聲:“別亂動,小心掉下去。”
“啊?”璃茉收住動作,規規矩矩躺好,又繼續問道,“我聽你的聲音從上頭,你現在是在看着我?”
“咳,”離墨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接着傳來低低的一聲,“嗯。今天……你很美。”
璃茉聽他難得的誇讚不禁笑起來,或許這該是他唯一一句對她說的情話,如此想着,她笑得愈發燦爛:“什麼叫今天很美!明明是以前就很美,現在依舊美,以後我……以後會更美!”
“是,你最美。”離墨語氣異常溫柔,斟酌一會兒又接着道,“茉莉,等大陣完成你就回木族吧。木安是個穩重的人,有他在……總好過你一個人。”
璃茉的笑容漸漸僵在臉上,將頭歪向一邊道:“我會照顧好自己,你放心。”
“茉莉……”離墨還欲囑託什麼,璃茉打斷他的話,“我們說點別的。”
離墨的話被堵在喉嚨,他頓了頓才道:“好,你想說什麼?”
“不知道。”璃茉仍歪着頭,心緒翻涌。
兩人懷着不能說出口的不捨陷入沉默,許久,一聲輕喚從璃茉耳邊響起:“茉莉。”
璃茉聽這聲音似離墨的聲音,卻又十分縹緲,她驚訝的擡頭,卻見離墨正在她跟前,可眼前離墨只是一個漂浮的影,心臟處有一火紅的玉石跳動,發出的光將影子映得更加真切。
璃茉小心翼翼的問道:“離墨,這……是你?”
“是我。”離墨來到璃茉眼前,心臟處的玉石也隨之變得活躍,“準確的說這纔是真正的我。”
離墨握住璃茉的手帶她摸向玉石,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龐,眸光深沉的道:“這就是我的魂礫,拋去我變化的形體,其實我就是一塊石頭。茉莉,即使大陣完成我會離開,可大陸上所有的石頭上都會有我的氣息,你若愛我便要好好活着,愛整個大地,你要好好的站在大地上陪着我,知道嗎?”
璃茉怔怔的望着離墨,眼中噙滿淚水,感受着手心滾燙的溫度,她不斷用力的點頭,吸了吸鼻涕,和着淚水綻出一抹笑來:“我知道,其實想想無論走在哪兒你都在身邊……也挺好的。”
離墨抿緊嘴脣說不出話來,擡手撫摸着璃茉的頭髮將她抱進懷裡。璃茉一隻手仍放在離墨的魂礫上,閉目感受着手心裡的灼熱,她要記得這個溫度,這是因爲愛她而熾烈的溫度,屬於她的溫度……
二人相擁間已來到了幻族祠堂,牽手繞過一片琉璃花園,一片琥珀湖面,四處流光讓二人似在穿越夢境。
他們來到水晶宮前,宮門關着,裡面傳來蒼老焦急的聲音:“現在各族每天都有大批族人死去,再不完成大陣……大陸生靈真的撐不住了!”
“再等等。”是彥辰沉靜的聲音。
“還要等?你等得起,大陸等不起啊!”老人已急得快要跳腳,“難道你們爲了那沙皇的一條命就置大陸千萬條命不顧嗎?你們要全大陸的生靈都給他陪葬嗎!?哼,天帝親自選的淨世之人竟都是……這般輕視生靈的人!”
“三長老,請回吧!”泫歌不爲所動,傳出來的語氣都帶着冷意。
“你們……你們……”三長老氣得白鬍子直撅,喘着粗氣說不出話來,狠狠的甩袖轉身就走。
三長老氣憤的打開門,卻見離墨和璃茉正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他一時愣在那兒,老臉上有絲尷尬。
“三長老。”離墨率先打招呼道。
三長老恢復一貫的鐵面,道:“原來是離墨公子,請進。”
三人一起進了殿中,彥辰和泫歌見三長老去而復返下意識的感到頭疼,可看到他身後的離墨和璃茉,一下驚得更說不出話來。他們知道總有一天離墨會來,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離墨哥哥,茉莉。”泫歌不知該說什麼,只禮貌性的打着招呼,“請……請坐。”
離墨挪開原本望着二人的眼睛,低頭落坐,有一絲欣慰似破雲的光穿透滿心沉重,泫歌竟還肯叫他一聲‘哥哥’。
離墨邊想着,從袖中拿出包好的驚世槌和殘花淚,道:“信物在這兒,三長老,大陣具體怎麼完成,還請詳細告知。”
離墨的開門見山讓三長老想好的勸告詞毫無用武之地,三長老微怔,捋了捋鬍鬚定了定神道:“要去木族,那兒是雲族隕落的地方,天雲臺也在那兒,大陣在天雲臺開始也要在那兒結束!具體的我早已與公主和王子交代過了。”
“好,那我們就去木族!”離墨乾脆的道。
“離墨!”一直在旁魂不守舍的彥辰突然擡頭朝離墨喊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離墨躲開彥辰的眼睛,牽上璃茉朝門外走去。
“辰哥哥,我們也走吧。”泫歌輕聲提醒道。
彥辰看了看眼前泫歌,又望了望前頭走着的離墨,眸光漸漸無力的消頹下去。萬年前是離墨看着他們消失,萬年後換作他們看着離墨走至盡頭,他們三人倒是有來有往,只是這心痛卻是一次次的留下了!
彥辰重重的嘆了口氣,問道:“信物都拿着了嗎?”
“嗯。”泫歌點頭道。
“那就走吧!”彥辰牽起泫歌的手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