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八十七章

我們拍的電影名字暫定爲“彩虹之戀”。這故事講的是一羣少男少女走向明星道路的坎坷經歷。

看了劇本後, 我徹底明白,爲什麼爸爸和哥哥對“彩虹之戀”格外鍾愛的原因,因爲, 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本子。

別看現在的電影, 投資動輒幾億幾千萬, 可故事真禁得住推敲的, 鳳毛麟角。但是, 國內電影市場造就了一種固有模式,那就是,一般只會啓用大明星擔綱, 敢用新人的製作人和導演,愈發少之又少。

就是因爲這個本子的彌足珍貴, 爸媽才猶猶豫豫的, 答應放我自己飛一下試試。

爲了這部電影, 我們幾個被該死的楊導關起來訓練已經三天了。

這個星期,是密集的舞蹈集訓, 大段大段的現代舞,一遍又一遍循環往復的練習,無論我怎麼喜歡跳舞,身體還是倍感吃不消。

“劈叉,對。然後彎腰, 隨着音樂跟我一起擺動。”舞蹈林老師邊喊口令邊站在我們前面領跳。我站在角落, 腰該彎九十度時候, 我就彎三十度, 大家劈叉, 我就雙腳微微劈開一點,沒辦法, 我只有藉助偷工減料的辦法來減輕繁複舞蹈練習給我帶來的沉重身體負荷,卻在自顧自的渾水摸魚之時,屁股被人重重蹬了一腳,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我踉踉蹌蹌往前栽了幾步,手扶着整面牆的鏡子,身體慢慢滑了下來,蹲在牆根,臉貼着冰涼的牆鏡,看見自己蒼白沒有絲毫血色的臉孔和微微紅腫的眼皮。

楊導撲過來,手指抓着我的頭髮暴跳如雷,“貝小諾,你到底在幹什麼?跳舞還是偷懶,不想練習對不對?不想練習就給我進禁閉室去!”吼完,又在我腦袋上練了幾記九陰白骨爪,老鷹抓小雞一樣提溜着我,於是我在龍躍飛幸災樂禍的眸光和樂惟一,艾濛濛略帶同情的目光中,“光榮”的被楊導塞進了那間小黑屋。

屋子大概只有三平方米左右,堆滿了雜物,我伸手到處摸燈的開關,這才發現根本沒有燈,黑乎乎的,還有種難聞的味道。

我坐在一個木箱子上,手不自禁的,摸出手機,發了幾個字,“大叔,我。”

想想,又刪掉。呆呆看着靜靜躺在我手心的手機。

是我哀求他們,不要讓導演他們知道我身體的狀況,如果告訴大叔我的境況,他會很擔心,事實上,他和我爸媽已經爲我操碎了心,我不能增加他們的負擔。

明明知道,這樣偷工減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如此不可原諒,尤其是凡事苛責嚴厲精益求精的楊揚導演。我的表現,某種程度上傷了他的心,這我雖然再清楚不過,但是,我不想利用自己身體的疾病獲得他對我的同情和諒解。

或許,我根本都不應該來到這個魔鬼集中營。不應該一時衝動,誤以爲自己真的有什麼過人的長處,而當我站在艾濛濛和龍躍飛他們三個人旁邊,自慚形穢的念頭就從未在腦子裡消失過。

找不到優於他們中間任何人的質素,反而讓自己倦怠的要命。在這種無盡的失落中,握在我掌心的手機響了。

“我的小黃瓜還好嗎?”

“嗯。”

“怎麼,小黃瓜情緒好像不高哇,發生什麼了嗎?”

“沒有,我很開心,楊導說我很聰明。”我把背靠在牆上,手指摸黑打着字。

“嘿嘿,我就知道我家小黃瓜最棒了。對了,訓練很苦吧?身體還吃得消嗎?要不要我給楊揚說一聲,你是我老婆?”

“不不不,大叔,不用了。我還行,身體好得,都能打死一頭牛了!”我大言不慚說。

“小黃瓜辛苦了。等你回家,我要好好犒勞犒勞我家的小黃瓜!”

我把手機揣在我懷裡,讓大叔的溫暖煨着我,藉以讓自己的心變得暖和起來。

我被殘酷的法西斯關了兩個鐘頭後,小黑屋的門終於吱吱呀呀開了。

漸漸習慣了黑暗的我在眼睛陡然被耀眼的光線刺得睜不開時候,耳邊聽見熟悉的低沉聲音說道,“怎麼,楊揚,小黑屋還真發揮作用了?”

康健?

第一個念頭是,我想撲到我哥懷裡訴說一下貝小諾的委屈,卻立馬聽見康健用他特有的冷冰冰的聲音說,“哇,怎麼是他啊!不是你吹到天上的男一號嗎?怎麼可以不好好練習呢?”

我坤坤發麻的雙腿,從木箱上慢騰騰爬下來。

從黑乎乎的空間椋出來,勾着腦袋,站在,額,三個男人面前。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三個男人嘛,咳咳,真夠人瞧的。

左邊,是面無人色的楊導。

中間,頭髮稍長,上衣敞得袒露大半漂亮胸肌,眼神嫵媚撩人的,徐亦然。

右邊那個,就是我哥康健。

“唷,這就是楊導說的貝小諾啊,嘖嘖,小孩長的還真不賴。”大叔肯定給徐亦然打過招呼了,所以他佯裝不認識我。順手,還在我臉上掐了一把,“嘖嘖,到底年輕,水水嫩嫩。”

康健斜斜瞟了徐亦然一眼,帶着滿眼的不屑。

我捂着被徐亦然掐過的臉,也狠狠瞪了瞪徐亦然,這廝馬上叫了起來,“楊導,你看你看,有這麼看前輩的小子嗎?”

楊導反應迅猛的在我腦袋上“啪啪”拍了幾下,“臭小子,在前輩面前還耍什麼個性,GET OUT!”

新人還真是可憐,在這些大人物面前,不光要忍氣吞聲不算,還要處處逢迎討好,這些,自問我無論如何是做不來。但我不做,自自然然有人會爭先恐後搶着做,當我還站在他們面前,木頭樁子一樣戳着的時候,有影子飛過來,擋在我前面,“康總,徐前輩,楊導,你們好你們好!”

徐亦然眼睛笑成一條縫,“這孩子不錯,對了,看着面善,是不是上一屆的超男冠軍,樂惟一?我記得,歌唱的好,舞也跳得棒,人才出衆啊!”

“前輩記性真好,我是樂惟一,前輩過獎了!以後,還想向前輩好好學習如何演戲!拜託了!”

樂惟一朝他們點頭哈腰時候,康健一直看着我。

我在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摸不透他心裡到底想着什麼。事實上,也沒有精力揣測任何人的心理活動。

確實,我太累了。□□上和精神上的雙重摺磨使我幾近心力交瘁,頹然倒在演員宿舍裡我的牀上一動不動。

龍躍飛在我下鋪彈吉他,這小子吉他彈得不錯,歌也唱的好,果然一如他說的,樣樣都比我強。

唐落冰坐在我牀邊,翻我的衣服。

他是晚我們幾日纔來的集訓學員,是編劇新近又加的一個人物,戲裡是我的好朋友,所以,唐落冰口口聲聲說,戲外,他也得和我熱絡一些,這叫戲外培養感情,更好入戲。

“啊呀,貝小諾,我發現居然你連內褲都是CK的,皮帶,皮帶牌子我也認得,意大利的,哇塞,你他媽真有錢,連皮帶都幾千塊下不來吧?”

我有氣無力翻身轉背不理他。內褲,大叔買的。皮帶,褲子,我爸媽到意大利旅遊,買給我的。我這人不講究什麼牌子不牌子,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來就穿。

“你爸媽是不是特有錢?”

我對着牆搖搖頭。

爸媽有錢是爸媽的。自己的錢,一定要靠自己雙手來掙。

“那,這些,這些,都是誰給你買的?你自己?開玩笑吧,你不還在讀書嗎,貝小諾?”唐落冰猶自絮絮叨叨。

他這人大概就這樣吧。年紀不大,天天黏在我耳邊叨叨,這個明星跟哪個女人有一腿,這個女星借誰誰誰上位,等等等,我說他八卦,他還說什麼人不八卦枉少年,天誅地滅啊什麼的。

我閉上眼睛,在唐落冰的碎碎念中漸漸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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