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敢?”鳳酌大怒,她腳一跺,擡手就從袖中甩出一錠銀子,權當暗器,以期能擋下那一掌。
然,那一掌分花拂柳,宛若游魚,一個擺尾掃開那錠銀,並去勢不減地襲上樓逆。
“嘭”的悶響,樓逆只覺喉嚨一甜,人急速後退,眼前發黑,猩紅的血就從他薄脣流瀉下來,豔烈如火。
鳳酌面色冷凌,深沉暗芒從淺淡琉璃瞳中一閃而逝,她伸手帶了樓逆一把,後直直一掌衝白元霜去,她卻是要以牙還牙。
“哼!”只聽聞一聲冷哼,那老樹般的手,收勢迴旋,指尖成刀,直插鳳酌掌心。
鳳酌冷笑,指刀與掌心相觸之際,她嘴角一勾,竟猛的屈指成拳,手腕一抖,剛猛的拳頭抵住手刀,她臂上收緊,又加了三分的力氣上去。
“嘭,嘭,嘭”三聲響。
就見白元霜身後出現一滿頭銀髮的老嫗,老嫗往後退了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下踏出腳印來。
“好,不愧是鳳家第一人,小女娃子的拳腳有兩下子。”那老嫗開口,露出稀鬆的黃牙來,深刻的法令紋顯得尤爲刻薄。
鳳酌不爲所動,即便這話裡頭意味深長,她裙裾飛揚,娉婷而立,自有一股子讓人心悸的漠然,她緩緩伸手,在老嫗驚詫憤怒的目光中,蔥白細指倏地扣住白元霜手腕。
“傷我徒弟一掌,我便斷她一臂!”話落,她五指用力,再一折。
“啊!”白元霜慘叫出聲,她面色蒼白,眉目帶濃烈的怨毒,陰冷如蛇,“鳳……鳳酌……找死……你找死……”
“住手!”老嫗怒喝出聲,想衝上來又心有顧忌而不敢。
“哼,”鳳酌譏誚淺笑,平眉漾出波光粼粼的尖銳,她望着白元霜那張姣好此刻卻扭曲的面容,“我徒弟若有半分不妥,白元霜,我鳳酌定要你活不過十日!”
輕言細語的威喝,其中的殺意明晃如冰水,叫人膽顫心驚。
白元霜手腕痛到說不出話來,她終於心生了驚懼,狼狽不堪,可又拉不下臉面來求饒。
鳳酌嘲諷地勾了勾嘴角,爾後鬆開白元霜,戒備地盯着那老嫗,慢慢後退到樓逆身邊,兩指一搭他脈門,沒探出重傷之兆,心頭暴躁這才稍緩。
“大姑娘,大姑娘……”那老嫗扶着白元霜,擡頭看着鳳酌,目露兇光。
這當,一直沒支聲的白元瑤眸色微閃,她先是看了看依舊昏迷的白正,後又看了看手腕耷拉的白元霜,這才上前,斟酌地道,“蘇媽媽,趕緊給大姐找個大夫要緊,還有三哥,可都耽擱不得。”
叫蘇媽媽的老嫗遲疑一瞬,白元霜躺在她懷裡,渾身發抖,眼見她被痛的快意識不清,這纔不甘不願的下令道,“走!”
話畢,背起白元霜,腳下生風,離開的飛快。
白元瑤這才差護衛擡起白正,相繼離開,只是走之前,誰也沒注意,她回頭瞥了樓逆一眼。
樓逆順着鳳酌的力道撐起身,他擡袖抹了把脣邊的血跡,恰巧就與白元瑤的視線撞上,就那麼一瞬,無數的念頭從他腦子裡盤旋而出,條條算計恍若浮草,晃悠悠地盪出水面,端的是狡詐如狐。
“你習武不過半月有餘,對上護衛之流,雖不在話下,可若是像剛纔那老嫗,便差了不止一星半點,日後還需多加勤勉纔是。”鳳酌扶樓逆到廂房坐下,又尋了平常備下的藥丸,守着他一口吞了。
樓逆隱晦地扯開衣襟,瞧了瞧自個胸口,見無淤血痕跡,這才放下心來,“那老嫗可是小師父的對手?”
鳳酌斜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才道,“旗鼓相當。”
聽聞這話,樓逆竟然笑了,“那弟子這傷受的也不冤枉。”
這等沒氣性的話,簡直讓鳳酌想抽他一頓,“回去休息,少用心眼,儘快養好傷,其他事,自有爲師在。”
樓逆微垂鳳眼,“有小師父在,弟子自然不擔心的,可今個弟子廢了白家庶子,這多大的仇怨呢,趁白家嫡出姑娘也在龍溪,弟子若不做點什麼,總歸是心頭不美。”
說着,他低笑起來,眼角有沉沉暮靄的暈色,顯得朦朧而不真切,“況,小師父還不知道弟子麼?弟子沒別的喜好,就喜看熱鬧而已,龍溪冷清了這麼多年,如今熱鬧熱鬧,豈不正好,如此說來,弟子都覺得自個真是個勞苦心累的命。”
鳳酌又覺得手心發癢了,只想對着樓逆那張俊臉砸下去!
什麼叫勞苦心累?她苦口婆心的教導,誰想這逆徒竟還是這副動不動就與人玩心眼的習慣,她纔是勞苦心累的很!
許是察覺到鳳酌的心意,樓逆輕咳幾聲,嗓音都帶出喑啞來,“小師父,弟子傷的真不重?爲何胸口忽的疼起來了?”
鳳酌哪裡不曉得這人沒臉沒皮的又在裝可憐博取惻隱同情,她揪起他胸襟,將人拽到榻上按住,俯身湊近他,惡狠狠地一字一句道,“傷重?那要不要爲師衣帶不解的伺候,嗯?”
樓逆哪裡敢應這話,他雙手撐起,想要坐將起來,豈料兩人挨的極近,他那一坐,就與鳳酌額頭碰額頭,胸口撞胸口。
“唔,”鳳酌悶哼了聲,她面色一下發白,嘴裡似乎還抽了口冷氣,“逆徒!”
樓逆一愣,不明所以。
鳳酌擡手捂住胸口,惱羞成怒的咬牙切齒,“你,好的很!”
“弟子撞疼小師父了?”樓逆反覆回想,那一撞,力道根本不大,哪裡會疼成這樣?
鳳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終忍不下去,騰地起身拂袖離開,只丟下一句,“這兩天別讓我看到你!”
樓逆怔怔看着鳳酌離去的背影,眉頭皺緊,頗爲苦惱地摸了摸鼻尖,不曉得自己又哪裡得罪了小心眼的師父。
卻說鳳酌冷着臉離開廂房,待行至無人僻靜的地兒,眼見四下無人,她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隆起並不明顯的胸口,然後伸手輕輕地緩緩地揉了揉,邊動作邊回想上輩子身子初長成時的情形,實在不怎麼想的起來,可又覺困惑,“輕撞一下怎就如此疼痛難忍,從前也沒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