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步步風裡再無你

近來上京城中的百姓們都在紛紛議論着“忠勇侯府謀反全家鋃鐺入獄”這一事件。

“只是可憐了那雲相府的二姐兒和錢世子,剛成婚一月有餘便遭此劫難,屬實不知是不是這雲家二姐兒和錢家哥兒命裡犯衝。”

“哎呦,這些話也是咱們這種平頭百姓能說的嗎!快快住嘴,快快住嘴!”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哎呀,這雲家二姐兒可是皇上太后皇后和相爺的寶貝,你沒見着,那錢氏一族全部下獄,獨獨雲家二姐兒並未獲罪。”

“說到這個,我聽傳言說咱們當今的聖上心儀的那是雲家二姐兒,之所以娶了當今皇后是因爲雲家二姐兒自小便與那錢世子訂了親。”

“傳言而已,做不得數的。咱們啊,還是少說話,免得引來殺頭之禍。”

幾人的談話殊不知全部一字不落的被坐在靠窗的雲想容聽了去。今日的雲想容比起從前可謂是大相徑庭、判若兩人。

朝堂之上風雲詭譎、暗潮涌動,現在時局動盪,忠勇侯府全族都被下了獄,回想起御林軍前來抄家那日......

“啪”的一聲,雲想容一掌拍在桌子上。她不可以再如此坐以待斃,不然錢煜性命堪憂。雲想容側頭向窗外看去,遠遠地便能看見皇宮中那座依然高聳的鳳凰閣。

當今的聖上穆黎此時正站在鳳凰閣的頂層向着皇宮之外眺望。他想,此時的她會不會也在京中的某處向自己這處眺望。答案,是肯定的,亦是否定的。

........

“臣婦懇求皇上明察,饒過臣婦夫君一家。”文宣殿的中央此時正跪着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女子背脊挺直,縱使華服鮮豔如火也難掩眼底的烏青和麪上的憔悴。上座的周文帝皺了皺眉,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下面跪着的女子。目光中是那樣的貪婪,彷彿一旦鬆懈便會失去。

“皇上,臣婦懇求皇上徹查忠勇侯府謀反一案,還臣婦夫君一家清白!”周文帝忽地笑出了聲。只見他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手指不斷地敲擊着桌案。雲想容見皇上對於自己的請求不予理會,擡起頭與皇上四目相對。

雲想容已經數日沒能睡個好覺,此時的她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明媚張揚,那原本靈動俏皮的大眼睛已近泛起血絲,嘴脣也沒有了光澤,但她仍然是美的,周文帝看着這樣的她,心底沒來由的就涌起了一陣火氣。

“你就那麼想救他?”聽到周文帝的問話雲想容心裡一沉,皇上生氣了。但是她沒有選擇也沒得選擇,縱使忤逆聖意,她也要試上一試!

“聖上,想容願與夫君同甘苦、共患難。請聖上將臣女一併關押至刑部大牢。”也罷,不能救他,陪他去一同受苦也是好的。

“雲想容,你當真以爲朕捨不得殺你嗎!”周文帝大怒,“騰”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雲想容面前。一把捏住雲想容的下頜,雲想容的臉頰兩側緩緩劃下兩行清淚,不知是因爲吃痛還是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決心。

周文帝見她如此便鬆開了捏住她下頜的手,雲想容順勢倒了下去。周文帝仰頭閉目,半晌只聽見他長嘆一聲:“也罷,救他可以......”說到此周文帝忽然頓住,當他再次低頭看向雲想容的時候,發現那原本死灰一片的眸子此時已然重新明亮了起來。“朕要你們和離。只要你答應和離,我便放了他,忠勇侯府的榮耀將會繼續延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雲想容忽然大笑起來,雙目赤紅、幾近癲狂。她指着周文帝,“就算我同意和離,阿煜也不會同意的!”,聽到雲想容這樣說周文帝也不在意,他蹲下身,爲雲想容拭去眼淚,“沒關係,他會同意的。你說,錢煜會爲你一人而置錢氏一族上百條人命而不顧嗎?”雲想容驚恐地瞪大眼睛,她想躲,面前的男人就像是訴說着他今日早膳用了什麼一般,是那樣的雲淡風輕卻又令人心生寒意。

“不...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雲想容喃喃自語着,說到最後就連她自己都沒了底氣。是啊,上百條人命比起她與他的夫妻情分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會?那你看看這是什麼!”說完,周文帝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雲想容顫抖地接過那封書信,此時的她大抵是瞭然,又或許仍然是不敢相信,她感覺得到,自己的心都在顫抖。

打開信封,當雲想容看到信上的內容,手驀地收緊,死死地攥住那張紙,手指的關節已經泛白,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顫抖着。

只見那信上寫着:

凡爲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爲夫婦。若結緣不合,比是冤家,故來相對;即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還本道。願妻娘子相離之後,重梳嬋鬢,美掃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阿煜,你怎麼敢!”雲想容將手中的紙揉成一團,但又忍不住舒展開來,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紙上,暈染了字跡。

“錢煜託朕將這封和離書交予你。”雲想容依舊是血紅着眼睛,她擡頭看向周文帝,“恐怕要想讓聖上放過錢氏一族沒有這麼簡單吧。”她這話帶了嘲諷,周文帝也並不在意,“當然,朕還要你入宮爲妃,朕會給你貴妃之位,僅次皇后。”雲想容嘴角勾勒出一個譏誚的弧度,“皇上,臣婦嫁過人,朝中那些老臣又怎麼肯?”

周文帝大袖一揮,“無妨,朕若是想要一個人,自然有的是辦法。”

“是啊,您是皇上,高高在上,掌握生殺大權的皇上啊!”雲想容還想再說些什麼,誰知突然一口腥甜從喉間涌出,溫熱的鮮血噴灑在周文帝明黃色的龍袍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容兒!”周文帝一把抱住雲想容搖搖下墜的身子。“來人!給朕宣太醫!”

三裡清風三里路,步步風裡再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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