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敦市財經學院位於文敦市的西北角。
在城市的中南部,有一所名不見經傳的醫學院,叫臨江醫學院。
臨江醫學院並不臨江,甚至沒有一條江經過文敦市。
就像“北海”這座城市一樣,讓不清楚的人,誤以爲它位於北方。
學校,就跟植物一樣,
不停地新陳代謝,
不停地更新換代。
正所謂:舊的要是不去,新的根本別想進得來。
每年夏天,學校在送走一屆成熟的果實之時,
在秋天,它們又會迎來一批新鮮的血液。
嶽子楓,就是這批新生當中的其中一員。
他不是那種風度翩翩的帥哥,
也不是那種文質彬彬的書生,
他長得十分陽光、幹練。
麥黃色的皮膚,短短的板寸頭。
身材高大,四肢強健,牙齒堅固,眼神凌厲。
他全身上下散發着一種野性的味道。
很少有人會找上這樣的人做敵人。
這天是嶽子楓初入大學的第二天。
夏天即將結束,天氣漸漸地涼爽起來。
吵人的蟬聲被秋風吹散了,代替它的是階下石板縫裡蟋蟀的悲鳴。
“大家好,我叫林志華,樹林的“林”,志向的“志”,中華的“華”。我是本地人,家住在穆赫蘭道小區,離市中心不是很遠。外地來的朋友,如果想去市區玩的話,可以隨時叫上我,呵呵,我絕對會是你們稱職的嚮導。”
講臺上一個衣着講究的帥氣男生彬彬有禮地說道。
他和嶽子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皮膚細嫩,眉目清秀,面龐精緻,一看就像個富家子弟。
很顯然,這個叫“林志華”的男生是在做自我介紹。
臨江醫學院新的這一屆臨牀醫學專業共招了六個班,每班大概三十幾人。嶽子楓他們班是二班。
昨天,班裡的同學們已經陸陸續續地抵達學校並住進了宿舍。可除了寢室那三個哥們外,班級裡的其他些同學嶽子楓都還一概不知,相信許多同學也跟他一樣,大夥互相碰面都是一臉的陌生。所以,按照慣例,當然也是非常有必要的,班主任把他們召集到了一塊,在這間教室裡,同學們逐個進行簡短的自我介紹,彼此之間初步地認識下。
“很好,林志華同學講得不錯。不過,你還可以把你的特長,或者興趣愛好的,跟大夥介紹一下。”
這個渾厚的男性聲音是從講臺一側的門旁傳來的,正是班主任站立的地方。
班主任姓曹,叫曹飛虎,很猛男的名字,在林志華之前,他已經上臺自我介紹過了。人如其名,曹老師虎背熊腰,長得十分強壯,一臉的絡腮鬍子霸氣十足,講起話來表情嚴肅、面目猙獰,沒有一點喜感,可以說是現代版的張翼德、人間版的陸判官。
“另外說一下,林志華-----他是我們班暫定的班長。這是我翻看了你們每個人的檔案之後,挑選出一個相對來說比較優秀的。”曹老師頓了頓,又接着說道:“但這都只是書面上的,而且是過去的。所以,在下個學期初,將由你們投票選出新一任的班長。”
“哇靠,一來就當班長,莫非是有後臺的?”
“這還不明擺着,你沒聽到他說他家住在穆赫蘭道小區啊?!”
嶽子楓聽到前排的兩個男生在低聲地議論。
“那是什麼地方?”
“這可是本市最豪華的小區,
沒有之一,住的那都是錢多得沒地方花的主啊!”
“怪不得他穿的襯衫這麼靚麗,價格一定不菲吧?!”
“你以爲跟你一樣穿的是地攤貨啊,這種公子哥一件衣服的錢就夠我們花一年的了。”
“有這麼誇張嗎?!”
“你以爲我嚇唬你啊?你沒看過那些臺灣的偶像劇嗎?這種富二代往往都是囂張跋扈、橫行霸道的貨色居多,我看我們還是離他遠點,少跟這種人來往!”
“看他的樣子倒是長得蠻書生的,不過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哎,要是真像你說的一樣的話,跟他同寢室的那三個倒黴蛋可就要慘了。”
“呵呵,搞不好弄髒他的褲子就讓你賠上個上千元的清洗費呢!”
“恐怖啊……!”
他們兩人把這個臺上的林志華說得猶如洪水猛獸一般。可嶽子楓心裡很清楚,事實並非如此。
經過昨日一天的接觸,嶽子楓覺得林志華這人還是非常好相處的。
就在昨天的清晨,嶽子楓踏上了去文敦市的火車。他之所以選擇在這裡上大學,是因爲文敦市不僅是他們省的省會城市,也是全國名列前茅的大城市之一。對於他這個在鄉下呆了十九年的井底之蛙來說,心底裡是非常渴望能夠來到這種繁華的大都市見識一番的。
“畢業後,我要竭盡所能留在這裡,一直生存下去,闖出屬於我自己的一番天地。”他是這樣憧憬未來的。
可惜高考的時候,嶽子楓發揮得並不理想,成績也不盡如人意,離文敦市的幾所名牌大學的分數線相距甚遠。所以,他只好選擇了這個新興的醫學院作爲他夢開始的地方。
雖說岳子楓是個鄉巴佬,可他的思想還是非常潮流的,這跟他經常偷着去網吧上網看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有關。
這是嶽子楓第一次出遠門,也是他第一次坐火車,陪同他的除了行李之外還有他的父親和母親。
嶽子楓的父母是地道的莊稼人,平凡得再不能平凡的農民。
他們清瘦、黝黑,年紀還不到五十,頭髮就已經白了一大片。
他們沒有文化,不善言談,平常跟嶽子楓基本沒有什麼交流,或者說是嶽子楓內心十分牴觸,覺得跟他們代溝太大,不願意去和他們聊天。
他們只會用一雙長滿繭的龜裂的手去扶犁、去播種、去收穫。到了農閒時,他們還閒不住,要去附近的廠房裡打些臨工。
他們從來不過問嶽子楓的學習,也很少誇獎過他。但是,嶽子楓深深地知道他們以他爲豪。有好次路過村頭,嶽子楓都無意中聽到父親在別人家院子裡誇他有多能幹。
他們在地裡灑下的每一滴汗水都是爲了嶽子楓,爲了他能夠生活得更好,爲了他能比別人家孩子有出息,爲了他能夠有一天跳出這片貧窮的土地,不再跟他們一樣吃苦一輩子。
其實,剛開始嶽子楓並不贊成父母一起送他去學校。
一方面,現在正是豐收的季節,也是一年到頭農民們最忙的時候。每天都要起早貪黑,恨不得自己有個三頭六臂,不,三頭六臂也未必幹得過來,恐怕要變成千手觀音才能應付這些繁重的農活。繁忙程度可想而知,根本容不得你分一天的身。他們花費這一天時間陪他去學校,後面的日子起碼每天都要多幹一個小時以上才能趕上原來的進度。父母已經不年輕了,他們可是五十來歲的人啊,要是在城市,那女的在五十歲就該退休了。他們這種幹法,身子骨遲早要垮的,他實在不忍心他們多受這些苦。
另一方面,他的初、高中都是在他們鎮唯一的一所中學讀的,大夥兒基本都是當地農民家的孩子,家境也差不了多少。可現在,他想着,他是要去大城市裡讀書了,他所將接觸到的都會是些城裡的同學。他不想被人瞧不起,他不想父母那窮酸的樣子被他的室友看到,他們一定會笑話他的,笑話他窮,笑話他是農民的孩子。他知道這都是他的虛榮心在作怪,可是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他還沒有交過一個女朋友,他很渴望能夠在大學裡轟轟烈烈地談次戀愛,他不想他的真實身份影響到這一切。
可嶽子楓還是倔不過他的父母,他們這次是鐵了心地要跟嶽子楓一塊去文敦市。
前面也說到過,這是嶽子楓第一次出遠門。試問天底下哪個父母親能夠放心的下呢?!更何況嶽子楓還懷揣着第一學年的學費和寢室費共計75張紅色大鈔,這對他們家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他們可沒這膽量讓嶽子楓孤身一人帶着這筆“鉅款”上火車。這不,《天下無賊》前幾天又在電視裡不厭其煩地重放了一遍,不停地刺激着他們二老脆弱的神經。
所以,最終,嶽子楓的父母還是拿着大包小包,跟在他的後頭,一起邁進了火車。
不過,當嶽子楓預料到事情必然會演變成這個樣子的時候, 他也耍了個小聰明。
他提前跑到火車站買好了那天最早一列去文敦市的三張票子,發車時間是早上7:20,到文敦市的預計時間是11:35。從文敦市火車站到他們學校的車程大概需要45分鐘(嶽子楓是在錄取通知書的報到須知上看到的,學校當天還有派專車接送新生),也就是說,順利的話,他們最快12點半以前就能趕到學校報到。這個時間對於新生第一天報到來說,還算是比較早的。他想,絕大多數的同學可能纔剛剛從家裡出發吧。接着,他又在心底裡盤算了下,同時給他的父母買好了兩張回程的火車票,時間爲14:18。這樣,他的父母就能減少在他新同學面前露臉的機會,而且回到家裡的時候也不會太晚。
呵呵,嶽子楓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嶽子楓的父母當然看不出他的這番用意,他們還覺得這孩子挺懂事的,連他們回去的票也買好了,連誇他辦事情想得周全,並多給了他幾百塊,讓他去買幾件新衣服,弄得嶽子楓十分不好意思。
初秋的風常常讓人感到非常的舒適,在這個時候穿着夏裝,更是覺得痛快。
嶽子楓就是在這個秋高氣爽的季節,穿着一件新買的過季打折處理的李寧短袖,離開了他生活十九年的家鄉-----這個他再也不想待下去的地方,急迫地奔向那個他夢寐以求、多姿多彩的大學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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