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爲了還沒有發生的事情而影響當下的心情與生活,不是白茯苓做人的風格,所以 她決定走一步算一步,珍惜眼下被人珍愛的日子,也努力回報,至於日後、甚至三年後如何,到時候再說 吧!
海浮石聽了她的話,很配合地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問道:“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白茯苓上上下下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伸手去摸摸他的下巴,笑得十足的小人得志,輕佻又傲慢 :“我腿走酸了,你給我捶捶!”
這個慣不得的小丫頭!
海浮石好氣又好笑,伸手將她攔腰抱起拋到大牀的被褥上,惡狠狠道:“好!我給你慢慢捶,一定捶 到你滿意爲止!”
白茯苓跌在軟綿綿的被褥上,嚇得驚叫了一聲,不過她來不及訓斥這個膽敢以下犯上,不聽號令還對 她動手動腳的大混蛋,對方已經撲上來以熱吻封住了她的脣,一雙手直往她雙腿而去。
經過武林盟主兼魔教教主一番“盡心伺候”,白茯苓的雙腿又更酸了……
甜蜜的日子過得特別快,轉眼四月便過完。
前去迎接安頓父親與妻子的白醜也迴轉見葉城,身邊除了妻子木佩蘭,方海等還有大批白家的護衛以 及白芍、白果等武功不弱的侍女,而白常山則在白醜的建議下,先返回與康州相信的定州老家去看看探親 祭祖。
白茯苓見到白芍與白果十分詫異:“你們不是回百里山去了?怎麼會與我爹孃一道跑到康州來?”
白果笑眯眯道:“海盟主派人通知我們來的,他說打算把小姐你帶回武林盟安置,怕你一個人人生地 不熟會不習慣,所以請我們來陪你啊!我們到了見葉城正好撞見老爺夫人還有方海他們,真是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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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醜與木佩蘭對海浮石這種體貼舉動也頗爲滿意,兩夫婦不願與武林中人打交道,見過白茯苓,覺得 她氣息甚好神采照人,知道海浮石對她不錯,也暫時放下心頭大石,住了兩日便相偕離去,打算到定州老家陪伴白常山小住一段日子,還了老人的心願。
木佩蘭來之前就聽白醜私下裡提起白茯苓離經叛道的計劃,兩人不敢對白常山說起此事,幸好白常山 辭官前就已經不太理事,也甚少與江湖人打交道,所以一直不知道白茯苓的事情,至今仍以爲她已經平安 抵達北關城。
女兒這樣輕率地許身於一個來歷大有問題的男人,換了誰家的父母都很難平靜接受,不過這兩夫婦想 到女兒陽壽只有十八歲的可怕預言,最終還是咬牙順了女兒的意。
女兒熬不過十八歲那便沒什麼可說的,如果能夠熬過去,那再想辦法解決海浮石之事不遲。
他們同樣很動心想要個小外孫,主動提出去陪伴白常山一爲是爲盡孝道,二來也是不想打擾白茯苓接種計劃。
白醜與木佩蘭雖然覺得海浮石對女兒甚好,不至於會欺負她,不過女兒身在別人的地盤,不能無人撐腰,所以他們把白家的護衛全數留下,對外的說辭是怕女兒身邊無合用的人使喚。
白茯苓的身份武林盟中早有傳言,所以見了白家數十的護衛也無人多說什麼,只當閣老府千金的排場就是這麼大,對海浮石娶到這麼個容貌絕美的高門貴女,又更添幾分羨慕嫉妒恨。
因爲摘星嶺是武林盟的禁地,不便讓外人長久停留(最主要是海浮石不願意多一大堆電燈泡),所以 白家的護衛們全數暫住在摘星嶺下,就連白芍與白果,也只是白天上摘星嶺陪伴白茯苓,到了晚間就離開 。
白茯苓把海浮石邀請白果等人的日子倒推了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竟然就在兩人有了“實質性 進展”之後,不由得暗忖:海浮石這傢伙必然是覺得她跑不掉了,才願意把白果等人叫來向她賣好的,這 個狡猾的混蛋。
不過爲了表示對海浮石體貼行爲的讚許與感謝,當晚白茯苓還是很給力地熱情“回報”了他一番。
白茯苓未等完事就很沒用地昏睡了過去,半夜裡覺得口渴,揉揉眼睛順手推推枕邊人咕噥道:“我要喝水!”
這些日子以來,她被海浮石伺候慣了,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完全就是一條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米蟲兼大懶蟲。
果然很快一杯溫水就送到她嘴邊,她兩口喝乾了,卻又覺得有些什麼不對勁,於是眯起眼睛看了一眼 遞水那隻手的主人,昏暗之中也沒看清楚他的神情模樣,只看到他一雙眼清醒得過分。
“怎麼了?你沒睡覺?”白茯苓挨在他懷裡蹭了蹭,鼻子裡聞到的都是他熟悉溫暖的氣味,臉蛋貼着 他胸前的肌膚,可以清楚聽到他穩定有力的心跳聲,讓她覺得無比安心。
“嗯……”海浮石應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有心事的樣子哦!白茯苓已經決定自己在他身邊的這段日子要好好愛他,儘量讓他開心快活,所以很 賢惠地決定暫時不見周公,先解決大魔頭的心事。
“是不是皇帝那邊想出什麼陰招來爲難你了?”白茯苓把最近發生的事推敲一遍,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
“最近江湖中出了幾樁大案,幾個正道門派一夜之間遭人滅門,都說是魔教做的,老頭子派人攛掇五 雲門等不少武林盟的重要成員,要求要與魔教決一死戰。”海浮石半坐起來,替趴在他身上的白茯苓調整 了一下位置,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又是這套,他煩不煩……”白茯苓不屑道,說白了就是要讓海浮石自相矛盾,逼着武林盟與魔教的人兩敗俱傷,削弱海浮石的實力,好把這匹脫繮的野馬拉回頭,又或是逼得他交出武林盟的權力,從此安心當他的魔教教主。
海浮石輕笑着摸摸她光滑如緞的長髮,道:“他收了我送去的壽禮,氣急敗壞要與我爲難也不奇怪。”
白茯苓想起他血腥暴力的極端行爲,無語……她承認她的心已經偏到了海浮石這邊,即使明知道他做 事狠辣,爲禍甚廣,聽到他被刁難時,還是忍不住第一時間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事情。
這是三觀扭曲的先兆啊!白茯苓嘆口氣,問道:“你可有應付的辦法和把握?”
“如果我說沒有,你會怎麼辦?”海浮石語氣淡淡然,似乎在壓抑着什麼。
白茯苓想了想彎彎嘴角道:“那我勉爲其難收了你,把你領回北關城去藏起來好了。”
海浮石摸着她頭髮的手一頓,脣邊扯起一個帶着嘲諷無奈的笑容,可惜房間裡光線太暗,白茯苓什麼 都沒看到……
白茯苓發現他停了動作,有些不安地戳戳他的胸膛道:“喂,我只是開個玩笑,你不會生氣了吧?”
海浮石抓住她那讓他心亂的指尖送到嘴邊咬了一口,笑道:“你夫君我腹背受敵,你都不想想怎麼幫 忙, 反而趁機討我便宜,看我怎麼收拾你這無情無義的小丫頭!”
說着翻身將白茯苓壓在身下,毫不客氣地施展起各種銷魂手段大加懲罰,白茯苓很快便在強大的攻勢 下丟 盔棄甲,語無倫次地求起饒來。
皇帝對付海浮石的行動很迅速,兩日後海浮石不得不帶同一衆武林盟選派的各門各派高手踏上討伐圍剿“ 邪惡軸心”的征途。
臨去時海浮石有些不放心地特許白家一衆人等全數遷居到摘星嶺上的正氣院內,並交代白茯苓一切小 心,尤其防範一些宵小趁武林盟傾巢而出便趁機前來搗亂。
“無華山如果遭遇襲擊,你們只管守住摘星嶺閉門不出,千萬不要冒險與他們對抗。你的性命最爲重要 ,要爲我好好保重。我會盡快將事情解決,最多一兩個月就能回來見你。”海浮石留下這一句話,便依依 不捨轉身上馬離開。
白茯苓站在摘星嶺上,看着漸行漸遠的武林盟隊伍,心裡忽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海浮石離開後第二天就開始給白茯苓寫信,幾乎每日一封,信不長,只是簡單說說身邊的事情與對她的思念,隨着與魔教交鋒開始,信就變成了五天一封,一個半月後,再也沒收到海浮石的來信。
兩個月後,她沒等到海浮石歸來,只等來了一個她絕對沒有意想到的可怕消息——魔教教主甘遂與武林盟海浮石決戰於魔教總壇的“魔神石窟”,結果遭到魔教妖人的無恥暗算,決戰時洞窟忽然倒塌,無數人親見石窟出口被崩塌的山石深深掩埋,而甘遂與海浮石同時也被活埋在石窟之中。
那次的塌方情況太過可怕,不少親眼目睹那驚天動地一幕的人說起來都猶有餘悸,更惋惜不已,那樣的情形下,海浮石與甘遂就算再如何神功無敵,也必死無疑。
白茯苓看着滿身縞素、一臉悲憫前來向她報喪的幾個武林盟長老,只輕輕說了句:“沒見到他的屍首,我不信他死了!”
219 到底死了沒?
“小彌他……死了?”皇帝神不守舍地坐在御案後,神情恍惚地陳述着這個讓他心情複雜又難以置信的消息,久久回不過神來。
“是,微臣親眼所見,事後即刻派人在附近探尋,那魔神石窟乃是魔教禁地,據魔教中的探子回報,確實只有一處出口,那日塌方聲勢竟然,小半邊山都塌了,石窟內的人,絕無生還可能。”跪在地上的青衣衛頭目王鬆和沉聲回稟道。
“你確定,進去的人是海浮石?”皇帝的表情有些複雜,也不知是希望王鬆和肯定還是否定。
王鬆和遲疑片刻,回想了一遍,點頭道:“是海浮石無疑,一路上他都與武林盟的人在一起不曾離開,而且就他與魔教中人交手時的功力看來,並非旁人假冒。”
皇帝像被人一下子抽乾了身上的力氣,繼而又暴怒起來,拍案大怒道:“楊珩這無情無義、心狠手辣的混賬朕只要他逼迫海浮石交出武林盟主之位,他竟敢、他竟敢公報私仇,做出這等禽獸不如之事該死實在該死”
王鬆和聽他大罵自己的兒子,心中驚慌,伏在地上動都不敢動。
果然楊珩不在皇帝面前,皇帝很快便遷怒他人,指住王鬆和道:“朕命你等就近監看六殿下的一舉一動,你們就是這樣監看的,看着他做下這等人神共憤之事,也不知道攔阻勸諫?”
王 鬆和心裡發苦,楊珩要殺海浮石,根本之前就沒露出一點聲色,等到事情鬧出來,他們就算想攔阻也晚了。六殿下與皇帝始終是父子,雖然海浮石也是皇帝的兒子, 不過既然已經死了,皇帝再怎麼傷心,也不可能爲了他把六殿下怎樣,他們這些爲人下屬的,不免就要充當替罪羊出氣筒,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不過六殿下這一手當真可怕
王鬆和身爲青衣衛現下的六當家,自然也知道海浮石與楊珩以及皇帝的關係,沒想到楊珩能爲了個女人對自己的兄長下這樣的毒手。
皇帝發泄了一通,罰掉了王鬆和一年的俸祿,讓他戴罪立功便將他遣退。
皇帝坐在龍椅上擡眼望着殿頂,過了好一陣,忽然扭頭對身邊伺候的老太監雷公公道:“你說,小彌他是不是真的……小六他、他有這麼狠心?”
雷公公從皇帝還只是一個普通小皇子的時候就在他身邊伺候了,皇帝的秘密,天下間知道得比他多的人不超過三個,其中還包括皇帝自己。聽他這麼問,頓時皺起一張老臉,皇帝的問題很不好回答,他也只能含含糊糊道:“王大人他說得十分肯定……”
他如果說海浮石真的死了,那就坐定了楊珩心狠手辣,他如果說海浮石沒死,皇帝也不見得會高興,他太瞭解這位皇帝的性子了。
他對海浮石兩母子有感情,覺得傷害他有愧於心,可他又怕留下海浮石將來會對他的皇權造成威脅。他口中大罵楊珩無情無義,狼心狗肺,心裡說不定鬆了口氣,因爲楊珩動手不是由他授意的。
楊珩這麼幹也等於自毀一臂,海浮石已死,兩兄弟不可能再聯手,只他一人能翻出的浪花有限。皇帝可以對楊珩更放心,同時他犯下這樣的大錯,皇帝隨時可以對付他——一個殺死自己兄弟的人,皇帝不管對他如何,都不會覺得於心有愧。
雷公公心裡暗歎皇帝的薄情與虛僞,面上卻不敢露出一絲一毫。
皇帝現在更希望王鬆和說的事都是真的吧除了感情上有些難過,這事對皇帝有百利而無一害,現在大權在握,要培養新的更聽話的人執掌武林盟和魔教,都不再是難事,至少現在,皇帝是這麼認爲的。
不過如果王鬆和也被騙了呢?
皇帝的神情慢慢凝重起來,如果是這樣,楊珩是大意失手,還是一早已經與海浮石聯手,故意演一場戲以鬆懈他的警惕?
皇帝一言不發,把王鬆和自楊珩離京前去找白茯苓起所回報的消息一一回想一遍,楊珩與白茯苓私會,被海浮石撞破,當場將他打成重傷,護衛們及時救走了他。楊 珩之後然後很是頹廢了一陣,回京後忽然又積極起來,知道海浮石送了兩顆人頭到皇帝處示威,更主動要求替皇帝給他一個教訓,所有的事情都並沒有什麼異樣之 處。
皇帝仔細想了想,楊珩與海浮石暗中合作,冒大風險來欺騙他有什麼好處,除了能得到海浮石的幫忙,便再也沒有其他,相反,謀殺親兄這種心狠手辣的行爲還很可能失去自己的歡心甚至引起自己的防範,實在沒有什麼必要……
皇帝琢磨了一陣,楊珩憑他現在的實力,還遠遠不足以扳倒他,海浮石不管是真死假死,至少一段時日不會出現,就這段時日就足夠他將海浮石本來就淺薄的根基一 舉剷除。就算他日後再出現,魔教與武林盟已經全然是另一番景象,他武功是高,沒了他這個皇帝的幫助莫非還能以一人之力扭轉乾坤不成?
皇帝越想越放心,終於放下心事,開始爲自己“痛失愛兒”“白頭人送黑頭人”傷心。
楊珩回到京城,被皇帝叫入宮中狠狠訓斥一頓,而後便削去了他所有的職銜,含糊地按了個辦事不力,妄自尊大,目無君父的罪名,命他禁足在皇子府自省。
海浮石只是皇帝的私生子,他不便用謀殺親兄的罪名處置楊珩,便只能找其他藉口。不過朝野上下這回很清楚感覺到,六殿下失寵了。
皇帝打倒毛家、打殘了夏家之後這幾個月來的所爲,讓不少原本忠於他大臣的心涼了大半截,反而是一些新冒起的官員自以爲找到了機會,紛紛對皇帝阿諛奉承,逢 迎諂媚起來,皇帝沉醉於重掌權柄的風光快活之中,什麼百姓疾苦,朝局沉痾統統拋到九霄雲外,做事越發專橫剛愎。
江湖中,正邪兩派的頭頭同時掛了,武林盟與魔教都亂作一團,魔教裡好幾個覬覦教主之位很久的大頭目沒了海浮石的壓制,開始蠢蠢欲動。武林盟雖然不似他們那麼直接坦率,但不少自認有望成爲新盟主的人,也開始暗暗準備,聯絡親朋故舊積極投入盟主之位的競爭中。
白茯苓拒絕了武林盟幾位長老提議替海浮石發喪的要求,堅稱一日不見海浮石的屍首,便一日不會承認他的死訊,更不會發喪。
換了別的女子這麼幹,別人要麼以爲她傷心過度,不能接受事實,要麼以爲她貪戀盟主夫人的寶座所以不肯承認未婚夫的死訊。
但偏偏是這個女子是白茯苓,一來她除了震驚之外,並沒有什麼傷心悲痛的失態言行,二來她身份本來就高得很,就算白閣老已經辭官返鄉,朝中故舊門生還大大的 有,更不要說白茯苓還有很牛的義兄和表兄,自己也是皇帝親封的縣主,說得直白一點,是海浮石高攀了她,根本不存在要佔住盟主夫人地位的動機。
但是武林盟主不發喪,白茯苓又住在正氣院不挪窩,他們要想召開武林大會推選武林盟主就顯得十分尷尬了。
最重要的是,海浮石手上的武林盟令牌還不曉得被他藏在何處,很大可能是在正氣院中,可是要他們衝進盟主“遺孀”的住處搜查,他們又做不出來,最糟糕的狀況是在海浮石身上,那就真是糟了個大糕了。
武林盟的長老們爲此愁得頭髮都白了,之前覺得盟主找了個高門貴女爲未婚妻,連帶他們也沾光,現在卻發現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位夫人身份太高,而且與武林中人素無來往,連想找人說項都難。
不得已最後想到了嶽老四,他不是號稱這位白家小姐是他看上的徒弟嗎?就讓他當說客,說服白小姐認清事實,早日讓他們把海浮石的喪事辦了,她也好離開武林盟另覓佳婿。
嶽老四受邀而至,身邊還有濟困堂的六長老韓百子。當他們走進正氣院大廳,見到一身豔麗夏裝,神情恬淡自然的白茯苓,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雙方分賓主坐下,嶽老四連灌了好幾杯茶,一邊猛向韓百子打眼色,示意他先開口,韓百子卻只作不見,一會兒望天一會兒看地,反正就是不看他。
“嶽長老特意來找我,就是想試試我家的新茶?”白茯苓見他們半天不說一個字,乾脆率先打破沉默,其實他們不說,她也猜得出來他們的來意。
嶽老四撓撓頭,嘆道:“海盟主的事,老夫也覺得很難接受,可小丫頭你還年輕,何必這麼執着?”
他是受武林盟幾位長老之託而來的不錯,但他卻是一心爲白茯苓着想,江湖中人撞上這種尚未成親,未婚夫便意外去世的事,多半雙方便會自動取消婚約,女方另行 婚配,江湖人過的本來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不像普通百姓那般在意名節,也不興剋夫克妻那一套。白茯苓年輕貌美,家世顯赫,正該儘快另覓佳婿,這樣爲了一 個死人蹉跎青春,不值得。
“他沒死,他這樣的人,又怎麼會這麼輕易死去?”白茯苓輕輕笑了笑。
220 白茯苓的選擇
嶽老四聽她語氣篤定,也不由得動搖道:“你爲何如此肯定?可有證據?哎……他如果真的還在人世,爲何、爲何至今全無音信?海老弟無事,那甘遂呢?”
他與海浮石交情甚好,自然是希望他平安無事逃過一劫的。甘遂那大魔頭死便死了,沒了教主的魔教羣龍無首,教內各派系勢力必然會爲教主之位內訌,一時再也無法殘害善良,是天大的喜事。
但海浮石,這個年少有爲天資出衆、又剛剛求娶到美嬌娘的一代奇俠竟然就這樣陪葬了,簡直就是天妒英才。
白茯苓略略沉吟道:“嶽長老認識我也非止一日,應該知道我並非一個信口開河的人,我肯定海、海大哥他無事,自然有我的道理,但是爲了某些緣故,我不便明言,請嶽長老見諒。”
她語焉不詳,馬上便使嶽老四浮想聯翩,反而真有些相信海浮石還在人間了。
白茯苓見他有些動容,連忙打鐵趁熱道:“海大哥這次失蹤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武林盟裡許多人已經準備着爭奪盟主之位了吧……”
嶽老四啞言,武林盟幾個長老急着請他來勸說白茯苓,表面上說得風光,實際上也是在爲他們選出新盟主作準備,如果海浮石真的死了,這也是合情合理的,可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大家便急着取而代之,怎麼說也是有些不近人情的。
“這個……武林盟事務繁多,不可一日無主……”嶽老四撓撓頭乾巴巴地解釋道。
“海大哥自與我相識以來,也不曾見他在這無華山主持武林盟事務,半年有餘,這武林盟還不是好端端的?”白茯苓不屑道。
嶽老四語塞。
“海大哥對嶽長老如何,我也不必多說,我不求嶽長老替海大哥守住這武林盟主的座位,只求嶽長老兩不相幫。這武林盟主也沒什麼可稀罕的,可是海大哥這次出事 太過蹺蹊,急急另選武林盟主,只怕正好遂了某些人的意,日後海大哥平安歸來,讓他如何自處?他爲武林盟出生入死,武林盟卻已經物是人非……”
嶽老四想起海浮石之前已經爲了他的事差點命喪魔教總壇,對他的情誼當真沒話說,他現在生死未明,自己如果就與其他人一樣急着奪了他的盟主之位,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他本來就是個重感情的人,當下一拍大腿道:“老夫絕不幹那等狼心狗肺之事,定會爲海老弟儘量拖延,只是萬一海老弟真的遭遇不幸……武林盟不可能一直等下去的。”
白茯苓想了想道:“只要一年,一年後如果海大哥還未返回,又或這一年中確定了海大哥的死訊,那武林盟要選誰作新盟主,只請隨便,我白家更會奉上五萬兩銀作爲賠禮。”
嶽老四與韓百子對望一眼,鄭重點頭道:“那好,老夫這便去跟那些老頭子說道說道。小丫頭,這段日子,你是要留在這無華山,還是先回家去?”
白茯苓笑了笑道:“我還是留在這兒吧,免得某些人不放心,唯恐我夾帶私藏了武林盟的信物。”
嶽老四暴跳如雷道:“那些老頭子說的?呸那些老不死,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盟主才失蹤幾天?就來欺負你一個小丫頭”
“沒關係,我就留在這裡好了,反正我也打算等海大哥的。”白茯苓笑眯眯地不當回事,武林盟幾個長老確實旁敲側擊問過她關於武林盟令牌的事,白茯苓只作茫然無知狀,他們拉不下臉來逼問搜查,態度難免有些陰陽怪氣。
嶽老四想想還是不放心,唯恐她一個女孩子留在這裡會吃虧,拉着她細細說了一番武林盟內的人事狀況,誰與海浮石交情好,誰與他面和心不和,哪些人品性正直可以信賴,哪些人功利心重,要小心防範等等。
從海浮石傳出死訊起,白茯苓就通過千曉樓把這些事情打聽清楚了,甚至比嶽老四說的更詳盡更有條理,但是她還是很感激這個傻老頭的關心。
送走了嶽老四與韓百子,白茯苓帶了白果、白芍回房,又藉故調走了鬼臼、鬼目,然後問白果道:“我讓你剛纔小心觀察鬼臼、鬼目的神情舉止,可有什麼發現?”
白果道:“小姐說海盟主一定還活着的時候,她們兩個表情都有些詭異,似乎不是意外,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了,我、我來不及看清楚……”她說着有些慚愧,不過很快又興奮起來:“這樣看來,海盟主果然沒事”
這些天以來,太多人告訴白茯苓,海浮石已死,大部分人見到白茯苓不以爲然的表情,反應不外乎是用沉痛、同情加惋惜的眼神看着她,以爲她受打擊太大,不肯接受現實。
只有白家那些向來對她唯命是從的人們認爲,她會這麼想絕對有她的理由,而且被她荼毒太久,已經習慣性地相信她說的就是真理。
所以正氣院這裡全然不是外人所想的那麼悽風苦雨,愁雲密佈。不過白茯苓猜測外邊出了這樣的大事,恐怕很快風波就會蔓延到正氣院這裡來,所以已經着手讓白十三等人暗中準備。
白茯苓挑了挑眉道:“你們小心些盯着她們,不過不要讓她們發現。”
白果用力點頭,有些疑惑地抱怨道:“海盟主也真是,這樣的大事爲什麼要對小姐遮遮掩掩的?害小姐白白爲他擔心,還有武林盟那些老頭子,真煩人”
白茯苓笑了笑,似乎不太在意,只說累了想休息,吩咐她們看好門戶,不要讓任何人接近她的房間。
轉眼間所有人都走了,白茯苓躺在被窩裡,抱着小狸花道:“你說,大壞蛋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他這樣的大禍害怎麼會輕易死掉?”
小狸花懶洋洋眯着貓眼看着她,拉長聲音喵嗚了一聲。
“他這麼嚇我,真是該死但是我聽到別人說他死了,我真的很難過……”白茯苓眨眨眼睛,一滴眼淚毫無預警地就滴在了小狸花身上。
她撐得很辛苦,她在所有人面前強作堅強淡然,其實她心裡亂得很,只有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纔敢對着小狸花說真話。
關於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她已經讓秋風閣的人打探得清清楚楚。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但是對於皇帝而言,這句話並不成立,因爲大皇子與毛貴妃已經在京城天牢裡被賜毒酒。皇帝對於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哪怕是自己的親兒,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問題是,據秋風閣探到的消息,皇帝這次雖然震怒於海浮石的桀驁不馴,忤逆反叛,但並沒有想要殺死他,私自動手的人是楊珩。
別人看來是爭風吃醋導致兄弟相殘,白茯苓卻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她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是楊珩與海浮石合夥布的局,而要對付的人,應該是皇帝。
海浮石九成還活在世上,可能是要藉着這段時間暗下里完成某些事。
白茯苓傷心不是因爲擔心海浮石的生死,而是察覺到,海浮石已經把她計算在局中。
她不知道海浮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佈局的,但是現在她已經騎虎難下,她是海浮石的未婚妻,與他一起住在正氣院,除了海浮石本人,最可能知道武林盟令牌所在的人就是她。
海浮石房間中有一個密室的事,是武林盟所有高級成員都知道的事,那是歷代武林盟主收藏重要物件的地方,大多數人都認爲令牌多數藏在那裡,要怎樣開啓密室的機關,同樣現在也着落在白茯苓身上。
依着白茯苓的身份,從道理上說是不會私藏這個令牌的,因爲對她而言用處不大,但在大多數利慾薰心的人眼中,她仍是有嫌疑,只要一點點,就足夠讓他們想盡方法糾纏到底。
白茯苓不願離開正氣院,正是不想把麻煩帶給身邊的人,她一天在這裡,那些打她主意的人就既放心又不敢輕舉妄動。
她算是武林盟主的遺孀,在武林盟內,誰對她公然不敬,都是對整個武林盟的挑釁,她住在正氣院反而是最平安清靜的。而她的人就在那些覬覦武林盟主寶座的人眼皮底下,一定程度上,也能穩住這些人。
不過白茯苓明白,這些都不過是藉口,從海浮石鄭重將密室裡的東西送給她作聘禮起,她就已經上了賊船……
她不信海浮石一直以來是爲了利用她對她演戲,他對她有真感情,有些感覺是騙不了人的。她不想再因爲一點懷疑就徹底否決掉彼此所有的感情,那不但是對他的侮辱,也是對她自己的侮辱。她爲他守住盟主之位一年,就當是她負心的代價吧。
等他有朝一日回來,他們就兩清了。
白茯苓摸了摸小狸花光滑的皮毛,輕聲道:“你贏了,可以接受我死後你把給我的聘禮轉贈別人,但是我不會接受我還活着的時候,就有人來搶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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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天,匆忙趕回來,先貼了,慢慢再抓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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