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茶泡好了,談話也終於開始進入正題,韓墨琛當然不是空手來的。讓雲起的學生來住校,自然要安置好地方,季雪嵐翻看韓墨琛給她的資料時,多少有點感嘆,把人情關係去掉,只看資料上的詳細程度,這樣的誠意也足以讓季雪嵐點頭。

季雪嵐從來都是爽快人,看完之後直接說:“沒問題,不過具體時間我要和其他人協調之後才能告訴你。”

“我等你的消息。”韓墨琛說道。

正事談完,季雪嵐偷瞄一下時間,差不多9點30分了。從某方面來說,跟韓墨琛聊天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即使是談公事,他都有本事談得輕鬆愉悅。但問題是住這裡的學生除了連茜外,還有其他幾個,晚餐他們是出去吃的,看時間也該回來了。

雖然以韓墨琛的身份過來跟她談公事再正常不過,但是她跟韓墨琛可是有緋聞的,而且是最精彩的二男追一女。現在這個時間韓墨琛還在這裡,要是被他們添油加醋地傳回去,她真的不用回去了。

季雪嵐正想着怎麼把韓墨琛打發走,韓墨琛卻突然說道:“我父親知道你來了。”

父親兩個字讓季雪嵐抽了一下,按道理說,兩家父輩關係如此好,她這個後輩即使沒有婚約這件事情,也該過去拜見的。只是老爸那邊一直沒有打電話特別提醒,她也就一直裝鴕鳥了。要是沒婚約去一趟沒什麼,有婚約就很麻煩,她過去了,一家人拿她當未來兒媳來看,她真的受不了。

韓墨琛一直很從容的臉上也帶着一份爲難,說道:“我父親想見見你。”

季雪嵐更抽了,本來該她主動上門的,現在人家長輩都主動點名了,再不過去實在太失禮。但是一想到要被人家當兒媳看,季雪嵐就很想抓狂。

韓墨琛停了一下又說道:“你要是實在走不開,我會繼續跟父親說的。”

季雪嵐不由得看一眼韓墨琛,他這樣說,看來韓父提出要見她已不止一回了,只是韓墨琛幫她找藉口推了,估計這回是推不了纔跟她說的。其實她上門了,韓墨琛也會很難做,畢竟是韓墨琛出那樣的主意促使兩家解除婚約。這樣一想,季雪嵐又糾結了,既然韓墨琛想跟她解除婚約,那又跟她這樣曖昧着算是怎麼回事?

季雪嵐心裡糾結着,臉上表情也不是很好看,韓墨琛卻突然輕聲說道:“猛然間知道自己訂婚了,而且是父母強制壓迫下來的,一時間很難接受得了。”

他突然話音一轉,語氣變得堅定:“但是我對你本人是真的很有好感,這也是一開始沒有預料到的。”

季雪嵐臉“騰”地一下紅了,連忙別過頭去,韓墨琛也是獨自沉默着。好一會兒,季雪嵐終於把情緒整理好,只是說話的時候,語氣還是有點怪:“我來那麼久了,沒去看伯父實在是太失禮了,這個星期……”

季雪嵐話未說完,大門卻突然被撞開了,只見幾個住在這裡的雲起學生跌了進來。季雪嵐瞪大眼看着,他們幾個在外面待多久了,又偷聽到多少了……

“其實我們就是路過打醬油的,你們繼續……”爲首的學生甲嘻嘻笑着。其實也是巧了,他們吃完飯回來,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接到連茜的電話,說今晚屋裡有姦情,爲了防止他們破壞,最好不要回來。

連茜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那樣的語氣無論怎麼聽都是:不要破壞但是一定要努力偷聽傳播。幾個人也是閒着無事,最後直接趴在門上偷聽了。剛纔主要是季雪嵐的聲音太低,幾個人想聽得清楚些,沒想到門承受不住,就直接這樣撞進來了。

季雪嵐全身都抽搐起來,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羞的,沒等她發作,幾個學生已經跑出去了,其中一個還叫着:“我們什麼都沒聽到,真的沒有……”

“不知道你們早就有婚約了……”

“更不知道這星期你們要見家長決定婚期……”

“雖然現在還在念書不能拿證,但是我們精神上是支持你們的,一定要請喝喜酒……”

幾個人高聲喊着已經跑遠了,季雪嵐全身發顫,但卻無力去追。這些人到底是如何想象出來的,他們什麼時候要結婚了?什麼時候要見家長了?

跟季雪嵐相比,另一個主角韓墨琛就顯得淡定多了,對於這些話完全是無所謂的表情。他很平靜地說道:“流言這種東西擋是擋不住的,傳煩了他們自己就不會傳了。”

季雪嵐只能抽搐地聽着,猛然間發現其實韓墨琛的臉皮厚度絕對不是一般的厚,現在他淡定從容的樣子絕對不是裝出來的,真是完全無所謂。

韓墨琛還在繼續剛纔的話題,道:“這個星期要是有時間……”

“沒時間,我一點時間都沒有……”季雪嵐忍不住說道,韓墨琛實在是太淡定了,他越是淡定,季雪嵐越是覺得自己抽搐成這樣實在太蠢了。她也真沒有韓墨琛的厚臉皮,被當面如此的調戲都能完全無動於衷。

韓墨琛當即不再說下去,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快點走……”季雪嵐語氣有點不客氣,主要是韓墨琛的這種態度讓她有些不爽。

韓墨琛微微笑了起來:“其實我是真的不介意。”

季雪嵐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因爲他不介意才能如此淡定,就是說很高興外面有這樣的謠言,還真是……

季雪嵐心裡的五味瓶被打翻了,各種滋味齊全。韓墨琛走的時候,季雪嵐把他送到屋門口。外面飄落的雪是越來越大了,季雪嵐說:“我拿把傘給你。”

“好。”韓墨琛笑着說道。

季雪嵐轉身進屋,隨後拿着傘走了出來,遞給韓墨琛。韓墨琛接過來,笑着說道:“下次還你。”

非常平常的一句話,季雪嵐卻聽得發怔,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想起《圍城》裡其中一個情節就是說借書這個問題,爲什麼要借書不是送呢?那是因爲一借一還就是兩次接觸機會,送的話只有一回。

季雪嵐仍然發着呆,韓墨琛已經道別:“我走了……”

“噢。”季雪嵐清醒過來了。

韓墨琛已經笑着離開,季雪嵐默然看着他的背影,大雪紛飛之時,還真是別有一番心情。

不管那幫人偷聽到多少,關於住校的事情,季雪嵐還是正式開了個會。她是領隊,這種事情她完全可以自己決定,現在需要敲定的就是搬入的時間問題。結果其他人更配合了:“明天就可以,反正也是剛過來,東西也沒怎麼收拾好,越快越好。”

連茜也笑着說道:“是啊,難得雪停了,再不搬等再下雪就更麻煩了。”

雖然如此的配合讓季雪嵐有點高興,但不知道爲什麼,季雪嵐總覺得衆人的反應有點怪異,或者說太配合了,反而讓人覺得好假。

直到散會後衆人都準備打包收拾的時候,突然學生乙走了過來,很小聲地說:“季學姐,我聽到一個消息。”

“啊?”季雪嵐沒反應過來。

學生乙卻把聲音壓低了,表情很是氣憤地說道:“現在雲起裡竟然有傳言說學姐是奉子成婚。”

季雪嵐驚呆了,本來那天之後她都作好心理準備了,但是現在瞬間就被打敗。她雙手撐住桌邊,極力控制自己想打人的衝動。她以前只知道流言比老虎猛,不承想這流言就是升級版的奧特曼。

學生乙繼續激憤地說:“實在是太可惡了,竟然如此敗壞學姐名聲,只是交往而已……”

“等等……”季雪嵐突然察覺到不對勁了,看着學生乙問道,“雲起?雲起怎麼會有這樣的傳言,而且雲起的傳言你怎麼那麼快就知道了……”

好歹南北方隔着好幾千裡呢,再怎麼樣傳播也不可能幾天內傳回去然後再傳回來。季雪嵐想着不禁仔細盯着學生乙看,很快眼睛眯了起來,說道:“我認識你,你是校報的暗線。”

校報是雲起主要報紙之一,完全是由學生自發組織的,搜盡一切八卦之事。據說爲了八卦,社員們是頭可破血可流,八卦消息不能丟,堪比香港狗仔隊。像這樣的社團除了正式成員外,還有暗探潛伏各處,以便打探消息。季雪嵐好歹是風紀委的幹部,對於這些暗探多少還是認識的。

學生乙愣了一下,迅速退了一步,揮手笑着說:“季學姐認錯人了,我只是一個路人甲……”

“路人甲……”季雪嵐不自覺地把拳頭握緊了,不知道爲什麼她有暴打這個路人甲的衝動。

只是不等季雪嵐把想法化爲行動,連茜正好走過來拿東西,看到了說:“幹嗎呢,身爲一個幹部私自對學生使用暴力,不想混了是吧?”

季雪嵐不得不把拳頭收起來,但卻用眼神告訴他:“小子,你給我等着吧。”學生乙當即靠近連茜,很是委屈地說:“連茜學姐,我被威脅了……”

連茜摸摸他的頭作安慰狀:“乖孩子,你要知道,我能保得了你一時,保不了你一世。她是風紀委的,就是你在學校裡丟個紙團她都能找你麻煩。”

學生乙只能淚流滿面了。

入住時間敲定後,季雪嵐就給韓墨琛打電話。雖然是公事,撥號碼的時候季雪嵐還是覺得有點彆扭。那天韓墨琛走後,兩個人雖然學校一起上大課時撞上過一兩次,但那明顯不是說話的地方。關於她跟韓墨琛以及連允城三個人的流言現在都可以寫本書出來了,她實在不好意思再跟韓墨琛在大庭廣衆之下說話。

電話響了兩聲,韓墨琛溫雅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喂?”

“是……我……”季雪嵐說話的時候稍稍有點結巴,沒有平常順暢,但還是迅速說道:“關於搬宿舍的事情,這兩天就可以着手了。”

“好的,我馬上安排。”韓墨琛溫和地說道。

季雪嵐突然間有點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其實這個電話再正常不過,談公事天經地義,就是有人偷聽也不怕的。這樣想的時候,季雪嵐突然間覺得好悲哀。只是打個電話而已,她都開始擔心被偷聽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季雪嵐語塞,韓墨琛卻有話題:“這個星期天有空嗎?”

這個星期天她確實有空,但是韓墨琛這樣問她,很明顯是有活動,要不要答應呢……季雪嵐正這樣想着,韓墨琛卻帶着幾分歉意地開口說道:“我很抱歉……”

“啊?”季雪嵐有點沒反應過來。

韓墨琛很爲難地繼續說:“前天我母親打電話來,說父親想見見你……”

季雪嵐直接傻在那裡,完全沒了反應。

韓墨琛又說:“真是很抱歉,我已經極力幫你推託了……”

季雪嵐呆呆地聽着,即使是麻木狀態她也聽出了潛臺詞:所有能用的藉口都用過了。看來這次是怎麼着也得上門了,她要是再不去,也許韓父就會再出奇招,比如直接找她父親之類。

韓墨琛停了一下,又說:“所以……”

“啊……啊……”季雪嵐在結巴兩句後,說道:“好吧,這個星期天,具體時間?”

“我很抱歉。”韓墨琛答非所問。

“不關你的事。”季雪嵐嘆息着,確實不關韓墨琛的事情,要怪就怪她那個因爲半個饅頭賣女兒的老爹。

“那就早上10點我去接你,吃了中飯回去。”韓墨琛說道。

“好。”

如此約好,掛電話的時候季雪嵐覺得頭皮發麻,韓墨琛也許是真的無能爲力。但是那種強烈見家長的感覺讓季雪嵐非常非常地不舒服,當然季雪嵐本身也很討厭見長輩之類的事情。雖然她是非常肯定的下任繼承人,但是一些外交活動全是她哥哥做的,她只要專心練武就好了,只是這回實在是代替不了。

季雪嵐對於韓家基本沒有了解,好像兩家也是很久沒有走動過,至少季雪嵐沒有在家裡見過韓家的任何人。對於韓家的資料她甚至是讓雲起查的,季雪嵐所知道的也就是韓家是做生意的,跟武學界沒有絲毫的關係。

季雪嵐心裡隱隱有幾分奇怪,雖然說是以前訂過兒女親家,但那時兩個父輩都在上大學,老婆在哪都不知道呢。現在又不是古代,對於訂婚約定那麼認真,現在就是嘴上說說的話,未必能當真,再者各自成家之後,來往得少了,按理說兩個人也早該忘了,還能如此正式地提起來實在有點奇怪。

季雪嵐想了想,直接撥電話回家,不一會兒電話那邊傳來老爸季嘯生的聲音。季雪嵐也沒迂迴,直接說道:“爸,我這星期去韓伯父那裡。”

季嘯生倒是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那就去好了。”

季雪嵐咂咂嘴,問道:“爸,你跟韓伯父這些年都很少來往了,怎麼突然提起婚事了?”

“我怎麼知道?”季嘯生也有些納悶地說道。

聽到季嘯生如此隨意的語氣,季雪嵐就來氣。這是你女兒的婚事,你就不能嚴肅認真一點?季雪嵐停了一下又問:“那你同意之前,見過韓墨琛本人嗎?”

“哪裡有機會啊,不過學武之人當重信,答應了就是答應了。”季嘯生很是正義凜然地說道。

季雪嵐聽得想掀桌,就是重承諾你也好歹看看人家兒子長什麼樣呀,不說讓你拒絕,至少也要關心一下吧。

季嘯生又道:“應該長得不錯吧,那小子說過,他一定要娶個天仙。”

季雪嵐聽得很無語,不禁回想起她見過的韓長林的照片,再對比一下現在的韓墨琛,很有可能娶的真是天仙。

季嘯生最後說道:“幫我向他問好,都這麼多年了,有啥氣也該消了。”

季雪嵐迅速問:“爸,你跟韓伯父有什麼仇?”聽老爸的口氣好像是當年自己家對不起他的,這不禁讓季雪嵐想到,要是真有仇,現在突然間結兒女親家,不會是打算報復她吧?

季嘯生卻開始支吾了,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小孩子就不要打聽了,好了,就這樣了。”

季嘯生掛了電話,季雪嵐心裡卻嘀咕起來。要是韓家爲了報復當年那點恩怨情仇才提起婚事的,季雪嵐怎麼想都覺得太離奇,不過老爸支支吾吾又是爲了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