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連兩個多星期,季雪嵐的日子都過得很平靜。本來季雪嵐還很擔心高秀美會找她麻煩,戒備了很久,沒想到一點動靜都沒有。有一次上課的時候甚至跟高秀美打了照面,她除了射過來幾把眼神飛刀之外什麼都沒做。

當然平靜的另一個原因就是韓長林因公事出差了,韓長林臨走的時候還特意給季雪嵐打了電話,大意是他要出差幾天,有什麼事都跟韓墨琛說,需要幫忙也好,反正就是要人要錢跟韓墨琛說都可以,敢不聽話,他回來收拾他,季雪嵐聽得無比汗顏。

掛了電話,季雪嵐有種解脫的感覺,上回走的時候,韓長林就用很命令很肯定的口氣讓季雪嵐每星期都要過來。要是可以的話,能一天三頓回來吃飯就更好了,韓長林甚至還想把韓墨韻的房間改造一下讓她長期居住。

季雪嵐只是聽着就覺得太可怕,更可怕的是韓長林的態度就是一定以及肯定,根本就沒問季雪嵐的意見,只說自己的想法,而且拒絕聽別人的意見。季雪嵐對這種態度也很無奈,幸好韓墨琛是那樣的性格,要是連允城那樣的,估計也是天天離家出走。

季雪嵐很少見到韓墨琛,也不是徹底地見不到,有時候上課時會遇上,再加上公事上還是會有接觸的。但是要說追,就完全沒那個意思了。季雪嵐說不清自己的感覺,從小到大都沒被追過,突然間有人追了,然後追着追着又不追了,失落感是肯定有的,但心裡失落並不表示那是喜歡,相信不用多久連失落感都不會有了。

“我早就說過韓墨琛那人靠不住的。”連茜感嘆地說着。當然不能不承認那種男人吸引人,有句話說得好,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韓墨琛這種雖然看起來不壞,但骨子裡壞透了,騙騙季雪嵐這樣沒談過戀愛的小女生實在太容易不過了。

“他靠不靠得住關我什麼事?”季雪嵐一副與我無關的表情說道。

連茜只能繼續搖頭,季雪嵐自己都不承認,她多說無益。想了一下,連茜又說道:“韓墨琛的父親那麼喜歡你,再加上本來就有婚約,估計就是你跟連允城假戲真做了,他還是會向韓墨琛施壓的。”

季雪嵐臉色開始難看起來,關於這點她是非常肯定的,但是隻要再想到方玉華,她頓時全身不自在起來。戀愛都沒談說結婚太早了,但是想一下,嫁到韓家,方玉華是婆婆……季雪嵐就覺得這個想法太瘋狂了。

連茜繼續說道:“我覺得韓墨琛追你有點敷衍家人的意思,就像你說的韓長林那麼強勢,除非父子翻臉,不然他也不好交代。”

季雪嵐臉色更難看了,因爲連茜這樣一說,她想到了更離奇的情節。其實韓墨琛就是爲了給自己母親報仇,所以才假裝追他,當她真喜歡上他的時候再一腳把她踢了。不過這個想法季雪嵐也只是在腦子裡打一下轉,主要是覺得太離奇了。

連茜也注意到了季雪嵐的異樣,問:“怎麼了?”

季雪嵐猶豫一下,還是決定把當年的複雜情史說一下,反正連茜也不是外人,再者她也想聽聽連茜的主意。不過以連茜對韓墨琛的印象,不用聽也知道她會說什麼。

連茜一聽完就傻眼了,看着季雪嵐很震驚地說道:“沒想到你也能成爲狗血劇的女主角。”

季雪嵐只是沉默,她自己也沒想到,會進入這個旋渦中。

連茜有些突發奇想地說道:“你說會不會是韓墨琛母親指使的?讓他先追你再甩你,總之能怎麼折騰就怎麼……”

“喂,你想太多了吧。”季雪嵐忍不住打斷連茜。方玉華雖然處境很尷尬,但是看起來人很溫柔,對她顯得過分疏離客氣,那是因爲方玉華心裡也覺得彆扭。說方玉華指使韓墨琛追了她再甩她,應該不太可能。

連茜卻是搖搖頭道:“你呀,真以爲天下間有那麼多聖母,不管被怎麼對待都可以忍氣吞聲。我告訴你吧,越是那種看起來溫柔無害的女人,捅起人來那才狠。”

“留點口德吧。”季雪嵐忍不住說道。

連茜也沒繼續說下去,她與季雪嵐是絕對相反的家境。雖然季雪嵐自幼喪母,但是她有一個好父親。季雪嵐也許少些女兒氣,但是她一直生活在很溫暖的家庭環境中,用最壞的想法去揣測別人,尤其是一個看起來很溫柔的女性長輩,這是季雪嵐不會去做的事情。

“季小姐……”突然有人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正吃飯的兩個人不由得擡頭,說話的是一個陌生女性,年齡看起來有四十幾歲,打扮得很漂亮,氣質也很好,只是看人的時候多少帶一股不屑,神情也非常嚴厲,應該是慣於發號施令的那種人。以常理來說,出現在學校裡應該是老師之類的人,穿着不俗估計還是官之類的人。

季雪嵐作爲交換生的領隊,以爲她有公事找自己,當即站起身說道:“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我要跟你談談。”女人說着,完全是用命令的口氣。

季雪嵐心裡有幾分不舒服,主要是這態度實在太囂張了,哪怕你是校長,我又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該有的客氣還是要有的。

連茜卻很不客氣地接話道:“你是哪位?”

女人轉頭看向連茜,連茜笑着又說道:“或者該說你是哪根蔥,你說跟你談談就要跟你談談嗎?”

女人臉色變了,季雪嵐也怔了一下,雖然她也不爽這女人的態度,但考慮到也許是老師……

只聽連茜諷刺地繼續說道:“你是高太太吧,這些天不見高小姐蹦躂,沒想到高太太竟然親自出馬了。”

高太太臉色完全變了,直瞪着連茜,問道:“你是誰?”

“我是季雪嵐的全權代表,你想談找我好了。”連茜無比傲慢地說着。她家幾代富貴,要論氣勢比高太太可是強大得多。

季雪嵐也想過自己身爲當事人應該說兩句,不過連茜的態度也很明顯,季雪嵐也就閉嘴了。只是高太太氣勢上輸給了連茜,就轉頭看向季雪嵐說道:“你連話都不會說嗎?”

季雪嵐對於高太太這種欺軟怕硬的態度相當無語,順口答道:“我就是不會說話。”

高太太被堵得有點說不出話來,停了一下才又說:“那兩位就決定在大庭廣衆之下跟我談嗎?”

連茜笑着說道:“高太太既然來這裡找我們,你都不怕丟臉,我們有什麼好怕的?”她們不過是交換生而已,時間到了就走人,高太太可是這邊的名人,連茜真不介意陪她一起丟臉。

高太太臉色更難看了,連茜卻又笑着說道:“其實以高太太的知名度,S市不認識您的人也少,爲了不讓您更丟臉,有事還是直說吧。”

季雪嵐也淡淡地接了一句:“我們還要吃飯呢,真是沒時間浪費,不像高太太有大把時間。”

高太太反而顯得有點不知所措,本來在她的意識裡,季雪嵐不過是個學習武功的毛丫頭,又沒見過什麼世面,只要用重話就能震住,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了連茜,把她逼到進退不能的境地。

高太太還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連茜嘲笑着說:“高太太今天過來就是對着我們發呆的?真是沒想到……”

高太太被激怒了,瞪向季雪嵐說道:“你要怎樣才肯離開允城,要錢是吧,開個價好了。”

“呵呵……”連茜笑了起來,說道,“其實高秀美的條件也不差啊,怎麼淪落到需要家裡出錢買男人的地步了?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後媽,在這種地方說這種話,你是不是想讓她自殺?”

連茜這話說得是極損的,而且說話聲音不小。雖然現在不是餐廳人正多的時候,但學校餐廳的影響力還是極強大的。連茜又特意把高秀美的名字點了出來,就怕找不到正主。

“你……”高太太突然意識到自己中計了,惱羞成怒地瞪着連茜。

連茜仍然是一臉微笑地看着她,又說道:“就是真想買男人,你也要找個能買得起的,連家公子還能讓你隨意買賣啊?”

高太太漲紅了臉,隨着連茜的聲音越來越大,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當然不是站着圍上來,而是坐着的。連茜和季雪嵐旁邊的位子猛然間多了很多人,看起來好像是在專心吃飯,其實耳朵都豎着呢,估計不用到明天,下午的時候這件事就會成爲林榆第一新聞。

連茜仍然覺得沒說夠,正要再開口時,就見韓墨琛匆忙過來,溫和地對高太太說道:“您在這兒呢,我正好找您有事。”

這樣一個臺階搭下來高太太要是再不下那就是豬了,只是不等韓墨琛領着高太太走開,連茜卻笑着說道:“韓會長還真忙。”

韓墨琛只是笑笑並沒接話,笑容很溫雅沒有一點火氣,更沒有給高太太打抱不平的意思。很明顯地表示,他只是來勸架的,並不是幫忙的。連茜看看他這個表示也沒再說什麼,見好就收,她真沒打算把高太太氣到爆血管住院。

也不知道是林榆的八卦太強大了,還是有人故意的,第二天季雪嵐聽到的消息就是高秀美因爲連允城自殺了,高家人要僱兇暗殺季雪嵐。季雪嵐聽說的時候正在喝茶,差點一口噴出來,這真是……連暗殺都出來了,強大的想象力。

連茜卻說道:“也許是真的呢,你看看高家人的智商就知道了。”

季雪嵐也無語了,高家人智商確實不高,從兩位女性身上就可以看得出來。沉默了一會兒季雪嵐說道:“高秀美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爲什麼非要執着於一個連允城呢?連允城也是的,有人對他這麼死心塌地,惜福不就得了?”

“偏執狂遇上另一個偏執狂,真悲哀。”連茜停了一下又說道,“據我所知,從很小的時候高秀美就開始追連允城了,只是連允城說什麼也不同意。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了,真不是一般的偏執狂。”

季雪嵐想了一下又道:“連家爲什麼那麼滿意高秀美呢?”按道理說,除非很極端的父母,不然不會死逼着兒子接受一個他反對了很多年的對象。

“因爲高家曾經對連家有恩。”連茜說道。

“真悲哀。”季雪嵐有些無語地說道。

“人生何處不悲哀啊。”連茜說着,停了一下又說道,“只是可憐了你們這些後輩們。”

季雪嵐也有些感嘆,畢竟她的婚事也是因爲半個饅頭之恩訂下來的,有時候不禁想,這些父母到底把孩子當成什麼了。

季雪嵐再見韓墨琛大概是一個星期後,因爲公事的關係。馬上就要放寒假了,臨放假的時候也是事情最多的時候。雲起交換生中還有兩個決定留校的,宿舍估計也要重新安排一下,因爲都是大忙人,即使是公事,見面也要提前預約。

韓墨琛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季雪嵐正在寫報告。轉眼之間到林榆已經兩個月了,再加上寒假年關向來是一個接口,就要交報告了。本來季雪嵐以爲有連茜這個報告高手會給她代勞一下,沒想到連茜根本不管。按照她的說法,她要是代寫上頭能看出來的,她不想找罵。

季雪嵐無語半天只能自己對着電腦努力,連茜說寫報告就像喝涼水一樣簡單,但是季雪嵐悲慘地對着電腦兩個小時了,那口涼水還沒喝完。

“12點半餐廳見?”季雪嵐對於這個時間地點有異議。

韓墨琛卻嘆口氣說道:“我只有吃飯的時候有點兒時間。”

季雪嵐立即明白,寒暑假前的確是學生會最忙的時候。吃飯時間談公事那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甚至於一頓飯時間要跟幾個人接頭。

“校門口X餐廳見,我會提前訂包廂。”韓墨琛說道。

“好。”季雪嵐答應着,卻愣了一下,真那麼忙的話其實學校餐廳就可以了,也有包廂的,雖然不是那麼好,但是談公事也足夠了。估計韓墨琛那天還有其他約會,她是順便的,季雪嵐也沒太往心裡去。

等季雪嵐抱着資料進包廂的時候多少愣了一下,雖然從外面看就知道酒樓不錯,但沒想到包廂這麼好,桌上還有大捧的紅玫瑰。韓墨琛今天似乎是特別打扮過的,他的平常打扮也非常仔細,可今天似乎打扮得更莊重些。

季雪嵐正發呆,韓墨琛已經雙手把花奉上,季雪嵐更呆了。只聽韓墨琛微笑着道:“追女孩子是要送花的,我也是才知道。”

季雪嵐心情有些複雜了,她真是搞不明白韓墨琛到底想怎麼樣。一開始他好像是想追,然後突然之間停止了,她的心情剛剛調整過來他又開始了。她說不清自己是高興的成分多點,還是想罵人的成分多點,不過要是能把韓墨琛的腦子挖出來看看,她倒是很樂意。

“怎麼了?”韓墨琛關切地問道,“不喜歡紅玫瑰?我也是覺得有些俗氣,不過都說追女孩子送這個最好。”

“不是花的問題。”季雪嵐嘆了口氣,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韓墨琛看看季雪嵐,似乎想要說什麼。

季雪嵐懶得迂迴,很直接地說道:“你今天就在這裡說一句話,你到底是追我還是不追我,有這個想法你就行動,沒有這個想法,以後就少做這些說不清的事情。”

“我喜歡你。”韓墨琛深沉地說着,“非常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