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歆不自覺的，就緊張了起來。
她緩緩挪動腳步，僵直着身子，試圖假裝沒有聽見，剛要邁腿，身後那道聲音再次冷冰冰地響了起來。
“如果還想救你爸，就上車。”
說完，聿修白便冷冷地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田歆腳下的步子再也邁不動，她吃驚地瞪大雙眼，看着車子裡的男人。
“你什麼意思？”
田歆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恨不得拿鼻孔看人的樣子，就想拔腿就閃人。
偏偏，事情涉及到田國興，她那兩條腿兒，怎麼都邁不動。
氣氛僵持了幾秒，田歆終於服軟，她看向聿修白，整個人也有些錯愕。
多少年，沒有這麼近距離看他了？
他的臉龐早就褪去了當年的青澀柔和，利落卻剪裁得體的短髮襯托出棱角分明的輪廓。他襯衫領口微翻，袖子也隨意地捲了幾折，露出結實精幹的手臂，卻絲毫不顯得失禮，優雅中帶着幾分懶散的姿態。
但是濃眉下那雙黑亮的眸子，卻讓他整個人如半出鞘的利刃，沉穩內斂中帶着不容小視的鋒芒。
察覺到田歆在打量他，聿修白突然擡眸，就這麼直接盯着田歆。
猝不及防之下，她根本來不及轉開自己的目光。
氣氛，因爲突然的對視，而變得有些緊張。
擡腿，邁步，打開車門，上車……
“你把我當司機？”
“……”
田歆被他的話刺得腳下一個趔趄，她盯着聿修白的後腦勺，捏了捏拳頭，心裡那個小人兒田歆，分分鐘已經ko了小人兒聿修白。
這纔將後座的車門關上，重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她的舉動，自然分毫不差地從後視鏡上，落入聿修白的眼底。
他的眼角不自覺地抽了抽，等她上車後，田歆便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安全帶！”
“你不是說上車就可以談了嗎？還要去哪兒？”
“我從頭到尾，有說過上了車談？”
“……”
啊啊啊啊！聿修白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討厭啊！
忿忿不平的將安全帶繫好，下一秒，布加迪就跟那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
田歆連忙將車頂的護手抓住，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聿修白眸光沉着，依舊看着前方，連個眼神兒都沒丟給田歆，只聽見他語氣冷淡，聲音也是低沉得沒有一絲感情地說道：“田氏投資了一項‘天使基金’，被空殼公司洗劫一空，背上鉅額債務，這件事你父親告訴你了嗎？”
“什麼？”
田歆錯愕萬分，不敢置信地側頭去看那專注開車的男人，眼眸中充斥着驚訝。
作爲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黨，田歆這些年來從來都未曾過問過田氏的任何事情。
至於田氏內部是如何運轉，接過什麼業務有過投資，她一點都不知道，父親也從未主動提及過。
聿修白的此言一出，着實讓她嚇了一跳，心臟隨之咯噔了一下。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告訴我。”
田歆追問，睜大了眸子迫切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而他除了專注地目視前方轉動方向盤之外，居然沒有了任何動作。
“‘天使基金’這個項目，從最開始就有人策劃，讓田氏跳坑後背鍋，他在幕後牟利。”
聿修白極爲篤定地說出這話，眼眸銳利，讓一直專注地看着他的田歆不禁心驚。
他的模樣，看不出任何在開玩笑的樣子。
“項澤天嗎？”
她喃喃了一句，但是又立馬晃了晃腦袋否定了剛剛的猜測：“不，不可能，不會是他的……”
聿修白的臉色因爲她的話而變得更冷，前方紅燈，他一腳剎車將車子停了下來。
淡漠的聲音，再次傳來，不帶一絲情緒，“一切內容文件我已經收集完畢，放在我住的地方。還有，我可以資助田氏，讓岌岌可危的田氏起死回生。”
“你？”
“你在小看我，還是在小看聿氏？”
他狹長的眼眸，微微挑起，車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冷，連空氣中都“呲呲呲”的冒着交鋒的火焰。
田歆被他盯得十分心虛，她心裡明白，不管是聿修白還是聿氏，都有那個能力，輕而易舉就能改變局面。
可她不信，這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男人，居然會這麼輕易地就要幫田氏？
她擡眼，對上他冷冽的眸子，強迫自己鎮定，問道：“你想從田氏得到什麼好處？”
見田歆一副已經將他看透的模樣，聿修白的脣角微揚，卻看不到一絲笑意，反而覺得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直言不諱道：“我要田氏一半的股份。”
“……”
“黑心商人，吃人不吐骨頭，你怎麼不搶銀行！？”
田歆的咒罵，並未給聿修白帶來任何的震懾和情緒波動。
他聿修白只是拿眼剜了她一眼，目光深沉而複雜，田歆心頭一抖，不明白他這一眼是什麼意思。
惱羞成怒，想揍我？
路燈轉綠，聿修白髮動車子，他低沉好聽的嗓音，再次在車廂內響起，“不用股份來換也行，有另外一個條件可以選擇。”
有了前車之鑑，當聿修白說這話的時候，田歆一臉狐疑地看着他，等着他把接下去的話說完。
他目光深邃，沉沉地看了田歆好幾秒，才低沉地吐出四個字。
“和我結婚。”
“轟——！”
田歆的腦子裡猶如遭到雷擊一般，瞬間炸開了。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他，“你今天出門是不是忘記吃藥了？”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卻還是讓聿修白的心裡刺了下。
他想娶她，在她看來就真的這麼可笑？
聿修白的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微微挑眉，語氣有些不屑：“也對，反正項氏也有意注資田氏，有項澤天在那，你不需要我的注資也是正常。”
聽到了項澤天的名字，田歆的臉立馬就黑了下來。
“除了結婚，其它任何條件我都願意答應。”
“不結婚可以，那就訂婚。”
“噗——”
聿修白的這個回答，差點就讓田歆吐血了。
這男人，居然和她玩文字遊戲？
“訂婚和結婚有區別嗎？！”
“少女和少婦，你覺得沒有區別？”
“……”
“籤合同訂婚，爲時半年，半年後，如果你想解除婚約，我隨時簽字。”
“你有這麼好心？”
她失落地笑了出來，“我知道了！你就是想報復我！”
“明知道你要報復我的話，我還答應你訂婚，我一定是腦子進水了！”
他沒有迴應田歆的話，只是繼續開着車。
眼底一閃而逝的痛楚，早已經被冷漠、疏離所取代，那看向前方的目光，堅定如炬。
等了八年，纔等來把你牢牢拴在我身邊的機會。田歆，這一次，我還能讓你逃了？
他的沉默，在此刻的田歆眼裡無疑已經變成了默認。
“停車！”
“現在！立刻！馬上！停車！”
田歆激動地解開了安全帶，伸出手去就去開門，卻被他及時鎖住了車門。
“靠！”田歆自然不肯作罷，開門無果之後開窗，卻還是一樣的結果。
“聿修白，你大AA爺的！”
田歆此刻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對着他就破口大罵，“你好歹是堂堂聿氏大boss，這麼卑鄙無恥就不怕傳出去被別人笑話？”
她一邊吼着，一邊繼續拍打着門窗。
田歆的不肯作罷，讓聿修白的額頭上劃過黑線三條。
他斜睨她一眼，用凌厲的語氣說道：“幾年不見，智商沒見長，脾氣倒是長了不少！”
“你們男人怎麼都這麼混蛋？除了落井下石當，拿女人當工具之外，能幹點有意義的事嗎？”
“吱——”
急剎！
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刺激着耳朵，沒有系安全帶的她整個身體都因爲衝擊而往前。
眼看着自己的額頭馬上要撞上玻璃，田歆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抓住了門邊上的把手，這才免遭一罪。
“聿修白，你瘋了？想死別拉上我好嗎？”
當她剛一轉身準備問候他全家的時候才發現，聿修白的身體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湊了過來。
兩個人的距離離得很近，鼻翼間的距離不過一釐米，不光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更能從對方的眼瞳裡看到自己的模樣。
他的眼神中夾雜着一絲心急，是因爲擔心她嗎？